醫用紗布在額角貼好的瞬間,蘇璃突然抓住少年挽到肘部的襯衫袖口。陽光透過藍白條紋窗簾,在他鎖骨處的銀質校徽上折射出細碎的光斑。
“小家伙,在假山上干嗎?沒看到警示牌嗎?”少年微微低頭,聲音清冽如泉。
“什么啊,我叫蘇璃。”她盯著他袖扣里卡著的半片柳葉,語氣里帶著一絲倔強。
“什么?狐貍?你名字挺有趣啊。”少年輕笑,眉眼間漾起一絲促狹。
“不是啦,蘇軾的蘇,琉璃的璃。”她喉嚨里還哽著雨后青苔般的潮氣,卻故意把腰板挺得筆直,“警示牌被爬山虎吃掉了,上周三開始的。”
少年正在擰礦泉水瓶的手頓了頓。沾著水珠的喉結微微滾動,脖頸處淡青的血管隨著吞咽若隱若現。蘇璃突然想起昨夜在陽臺收衣服時,看到月亮也是這樣懸在晾衣繩上,被風吹得輕輕搖晃。
“吃掉了?”他把浸濕的紙巾疊成規整的方形,薄荷氣息隨著俯身的動作漫過來。冰涼的觸感貼上她發燙的腳踝時,蘇璃才發現自己右腳拇指還沾著假山的青苔。
“就像……就像童話里會說話的藤蔓。”她胡亂比畫著,腕間的紅繩鈴鐺叮咚作響。那是去年生日爸爸從靈隱寺求來的,此刻卻在少年沉靜的眸光里莫名發燙,“真的!上個月暴雨過后,那些藤蔓突然開始瘋長……我爸爸說的。”
診室門被推開的氣流卷起少年后頸的碎發。蘇璃望著突然僵住的背影,后知后覺地嗅到空氣里飄來的茉莉香——是媽媽包上永遠掛著的那串白玉鈴蘭。
“家屬來簽個字。”校醫的圓珠筆在病歷本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少年起身時,白襯衫掃過輸液架,蘇璃慌忙去抓他衣擺的手,只來得及攥住一縷挾著薄荷香的風。
“怎么辦?忘記問他名字了!”她懊惱地咬了咬唇。
診室門簾還在晃動,媽媽的高跟鞋已經踩著消毒水的味道逼近。蘇璃突然把手心里融化的檸檬糖按在舌尖,酸甜的刺痛混著鐵銹味的血絲,在唇齒間炸開一朵小小的煙花。
窗臺上不知何時落了幾瓣野薔薇,粉白的邊緣已經卷起焦邊。就像少年離開時,襯衫下擺那抹被青石蹭臟的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