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糧記,我漫無目的走在鬧市中,忽然不知哪傳來一股類似桂花的香味,樸素淡雅,低調,氣味又怡人,在這個悶熱的夏天,忽聞一抹芳香在,使我一掃心理的郁悶,尋味覓去。
時濃時淡的芬芳,叫我好找,走近巷子味道濃郁了些,再往巷子里走,味道又散發在四通八達的巷子里,讓我無處可尋。
敗興而歸。
“終于讓我找到你了,你可真難找”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
糟了,這是馬夫小哥的聲音,今天出門又沒帶上甫一,這麻煩躲不掉。
“找我做什么”我明知故問。
“你猜猜我找你做什么”,馬夫小哥一臉興致地問。
“猜?猜什么?來者不善,難道我猜對你會讓道?”我冷笑道。
馬夫小哥聽了我的話,臉上的表情由晴轉陰。
咬牙切齒道:“有自知之明的女人,但不多。你說好好的,坐你的車就坐唄,硬要多管閑事,搞得大家都不舒服。我告訴你,我咽不下這口氣,當日你趕我下馬車,害我無故多走了半天的路,還被掌柜責罰,這事你要不好好解決,我跟你沒完”。
“你到底想怎么樣”
“你濫發善心,卻拉踩我去襯托你的高尚,看著你這種人,我倒胃口”。
“我做什么不用你置喙,首先你要明白,我出錢向馬行的掌柜租你來是為我辦事,而不是讓你來頂撞我,違背我的意愿,我叫你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既然你撂挑子,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身為一個七尺男兒,斤斤計較,毫無同情之心,還向我一個女流之輩討說法,不覺得丟臉嗎”?
我的話語,惹怒了馬夫小哥。
他一臉猙獰的向我走來。
握緊拳頭,伸起手,正準備跟我的身體來個接觸時,“給我錢,咱們這事就此揭過,賠償我的損失,不然我一拳下去有你好受的,我不是什么憐香惜玉之輩,這里一個人都沒有,要你受點罪并不難”。
看著馬夫小哥突然而來的動作,我膽子都嚇破了,過于緊張心臟怦怦的跳,似要沖出身體,我又不敢表現出來,深呼吸了幾下,強裝鎮靜問:“你要多少錢”。
“不多,就五銀子,夠你買那兩個乞丐的命”。
我認命的從身上掏出五兩銀子給馬夫小哥。
馬夫小哥拿著銀子,心情美妙,和顏悅色地對我說:“你今天走大運,我本來想著打你一頓,再要些賠償費。可惜有個倒霉蛋替你擋了一劫,你給銀子又爽快,這才免遭皮肉之痛”。
“這么說來我還是走運了,還得感謝你是嗎”?
“這不饒人的嘴,真的討人厭,你的嘴再怎么硬也好,抵得過我的拳頭嗎?我告訴你,我一拳下來,你的小身板,受不受得,你自己最清楚,破財擋災,當初你得罪我的時候就該想到今日,女人還是順從一點,刺太多,扎人”。馬夫小哥說完心情頗妙的走了。
他走時臉上那意味不明的的笑容,我未留意,不然也不會白白遭罪。
看著馬夫小哥走遠,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后知后覺才發現自己到底說了什么話,力量懸殊,嘴巴上逞能不斷激怒人,好在萬幸的是他也只求財,沒有什么其它地想法。
我剛抬腳走了幾步,背后忽的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暈死過去了。
在我快暈死過去前傳來馬夫小哥囂張的聲音:“我做什么,要怎么做,何時輪到你來指點,好好睡一覺,受點教訓吧,哈哈哈”。
原來是去而復返的馬夫小哥,在背后偷襲我,我還以為這事給錢就過去了,沒想到還有后續。
又因為這劇烈的疼痛我醒了,我踉踉蹌蹌的爬起來,看到地上有一根和我拳頭一樣大的棍子,就是這么一根棍子,差點把我的心肝脾肺都送走,后悔嘴太硬,身子太軟。
劇烈的疼痛把淚腺也叫醒了,淚水順著臉頰不斷的往下流??粗藖砣送聂[市,我只能慢慢的走找了個離鬧市較近的地方慢慢地坐下來,再出什么事也好求救,也怕人群看到我的狼狽。
坐了幾刻鐘,慢慢的適應了疼痛,淚水也停了,把淚痕擦干凈慢慢的站起來走回家。
強忍著疼痛慢慢的走,慢...慢...地...慢,又重重地摔到在地上,不湊巧頭又摔在人家門前的石階上,傷上加傷,痛上加痛,鬧市中來往的人群,偶爾投來一道好奇的目光進來,便又消逝在人群中。
家回不了,頭上的傷口不斷流下鮮血,模樣狼狽不堪。
“一段時間沒見,為何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狽”,一道帶有疼惜語氣的聲音傳來,我未來得及看看是誰又暈了過去。
另一邊,福雅下午從私塾放課回來,一路上都邁著興高采烈的步伐往家里走。今天福雅在課堂上表現出色,被夫子表揚,還獎了一支筆,讓福雅很高興,想快點回家把這一份高興和榮譽分享給我。
經過鬧市時,看見一對男女在糾纏,男的還動手打女人,福雅看到眉一皺,趕緊繞道回家去。
回到家,看到甫二在幫四婆磨粉,四婆往石磨里放米,甫二在推磨,兩人配合默契,不一會就把一天的量給磨出來,還要上灶臺烘干,不然這么熱的天氣,容易生異味。
“四奶奶,甫二,將軍我回來了。”福雅高興地和四婆、甫二、將軍打招呼。
將軍搖著尾巴“汪汪汪”的回應了幾聲。
“姐姐!姐姐!”福雅在院子內叫了幾聲。
“福雅和甫一出去忙買賣去了,要今晚才能回來,有什么事情嗎,叫得這么急?”四婆忙答道。
福雅故作神秘的說:“不告訴你。”
“不告訴就不告訴,我還不想聽呢!”四婆也裝起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像個老頑童。
甫二則一副無語的表情看著福雅。
福雅一直等,一直等。
甫一回來了,福寶還沒回來。
“甫一哥,姐姐呢?怎么沒跟你回來?”福雅著急的問道。
“小姐下午和我一起出門后,就分開了,我去上街上叫賣,小姐去糧記采買去了。小姐可能事情還沒辦完,不要著急,等等看小姐就會回來的?!备σ话参康馈?/p>
福雅既著急,又擔心,平時這個時辰姐姐都在家,很少有這么晚都不見人。
戌時過,還不見人。
四婆也開始著急了,招甫一過來,叫他出去找找。
福雅也嚷嚷著去,被四婆呵斥住。福雅也只能撇著嘴,露出一副委屈的樣子。
“小祖宗,等下姐姐回來了,你又出去,豈不是叫她擔心嗎?咱們在家等著哪也不去,說不定姐姐在回來的路上呢?!彼钠虐崔嘞滦闹械膿?,勸慰著福雅。
“在家等,咱們哪都不去,好不好?!备Χ哌^來安慰福雅。
福雅臉上有點掛不住,臉通紅。
“要你管”不滿的噘著嘴。
甫一走出門,往糧記走去,去到糧記人家剛好打烊?;镉嬁匆姼σ淮蛉さ溃骸斑@不是福寶家的小郎君嗎,這么晚出來鬧別扭了嗎?”
甫一沒有理會他的打趣。
“今日小姐有到過糧記嗎?”
“來了又走了,她走了怎么都有兩個時辰了。”伙計說著還掰起手指頭數了數。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嗎?”甫一著急的問道。
伙計搖了搖頭,指著鬧市的方向去,“只看見她走向東邊的街市,其它就不清楚。”
甫一一聽,心都要沉下去了。
心想大晚上的我能去哪?千萬不要出事才好。
甫一沿著街市走,找了一圈又一圈,還不見人。一個時辰過去了,能想到的地方都去了,還是一點蹤跡都沒有。
忙了一天的甫一,靠著燕城河邊的闌干,席地而坐,此時又累又餓心中又著急。河對岸是憶夢館,此刻正燈火通明,鶯歌燕舞,好一派熱鬧的景象,這些對甫一來說是空中樓閣,可望不可及。
“喲,這不是小乞丐嗎?這么快被趕出來了?我還以為是什么善心人,我呸,還裝出一幅高尚模樣,娘的,都是人面獸心之徒?”一道尖酸刻薄的聲音傳來。
來人正是馬夫小哥,此時剛從憶夢館出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身穿一套嶄新的墨綠色麻衣,腰間的縷帶鑲金帶銀,頭發一絲不拘束在冠玉內,自以為令人耳目一新的裝扮,不想畫虎不成反類犬,顯得不倫不類。
甫一不欲理他。
看見甫一的無視,馬夫小哥蹲下來看著甫一,再次出言不遜:“怎么?我說錯了嗎?,喪家犬,你不用灰心,悄悄告訴你哥下午的時候偷偷的打了她一棍,幫你出了一口氣,你看哥夠義氣吧,以后跟著哥混,保吃喝不......
渾然忘了當初甫一求他時的無情和冷漠,現在來稱兄道弟。
甫一正找小姐無門,不曾想從馬夫小哥這得到了些消息“你說什么,你打的她是誰?你為什么要打她?你在哪打的她?現在你又把弄到哪里去了?”
馬夫小哥的大法螺還未吹完,甫一蹭的站起來,一手抓著馬夫小哥的衣領一邊質問他,馬夫小哥被甫一措不及防的動作趔趄了一下。
甫一憤怒極了,順手一拳對著馬夫小哥的臉過去。
馬夫小哥酒醉壯人膽,還未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么。
“你干什么,我都幫你打人出氣,你打我干什么?”馬夫小哥自以為做了好事。
甫一強忍著憤怒問:“說,小姐在哪?”
手腳并用打了一頓馬夫小哥。
馬夫小哥雖醉了,但人也不糊涂,嘲諷著說:“原來是出來找人,我還以為被人趕出來,還好心想收留你,不知好歹”。
還耍賴道:“我只是打了她一棍,小小教訓她一下,她去哪我怎么知道,你可別冤枉好人?!?/p>
看著馬夫小哥的無賴樣子,甫一氣極了,卻又無可奈何。
“這么說,現在還沒回家,大晚上的一個女人在外面,哈哈哈哈。”馬夫小哥說著,還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馬夫小哥這行為無異于火上澆油,甫一再次把拳手揮向馬夫小哥,這次馬夫小哥有防備,兩人扭打在一起,兩人一身傷,瘦弱的甫一始終落了下乘。
馬夫小哥臨走前還嘲笑甫一,有功夫糾纏他還不如多花點時間找人。
甫一徹底被激怒了,拿起旁邊的石頭砸過去,馬夫小哥一閃躲過一劫,緊接著甫一一腳把馬夫小哥放倒,不給馬夫小哥反應的機會,拳手不要命的往馬夫小哥身上落下去。
“說,你把小姐關哪去了?”
“我沒有,真的沒有,我只是打了一棍她?!?/p>
甫一發瘋般的掐著馬夫小哥的脖子。
“為什么要打小姐?”
馬夫小哥被掐著脖子,艱難的回話:“因...為你,咳!咳!因為救了你,這一棍,咳咳,替你受的。”
聞言,甫一立馬放開了手,驚呆住了。
馬夫小哥看誰機會,把甫一推倒在地,踉踉蹌蹌的跑了。
等甫一反應過來,馬夫小哥已經跑進四通八達的巷子里消失無影。
只能無功而返。
甫一垂頭喪氣的回去,沒找到人還一身傷,四婆他們都被嚇壞了。
“四奶奶怎么辦?”福雅被嚇得六神無主,臉白蒼白,哭著問四婆。
四婆穩了穩心神,聲帶不斷顫抖“要不....要不..甫一,等下帶上將軍,你還是再出去找找,如果再找不到只能等明早去報官?!?/p>
“好”甫一回來后一語不發。
甫二貼點的端來飯菜,甫一愧疚得無地自容,根本沒心思吃飯。
不到一刻鐘,甫一再次拖著疲憊的身軀,邁著沉重的步伐,出門找人。
出到門口,甫一溫柔撫摸著將軍:“將軍,只要你幫我找到小姐,我每天都買骨頭給你吃?!?/p>
將軍搖著尾巴,一路嗅,一路走,甫一在后面跟著。
最后對著西街的一條巷子,不斷狂吠。
甫一來回在巷子里走,都沒福寶的蹤跡。無奈只能把手伸向住在巷子里每戶人家的大門,把門都敲遍了,都只有被驚擾后的破口大罵聲,還是沒有福寶的去向。
在最后一戶人家的門口發現了血跡,這樣的發現讓甫一欣喜若狂。不要命的拍這戶人家的大門,在甫一兩三的懇求中,才得到了一點消息,小姐被一名身穿玄色衣服的年輕男子救走,兩個人之間好像還是舊識。
哪怕只得到了這點片面的信息,也讓甫一放下了心里的石頭,至少小姐活著,至少小姐還安全。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當從馬夫小哥的口中得知被打的原因,巨大的悔恨鋪天蓋地的襲來,氣怎么都透不過來。
甫一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回去后,面對四婆和福雅的追問,甫一不敢說直說,只能說小姐被人打了,也被舊識救走了,再具體的要等找小姐回來才清楚。
甫一悔恨交加,說不出口是因為自己和弟弟,小姐才會被人報復。怕四婆指責,也怕福雅恨自己,更怕再次被人拋棄,再度經歷顛沛流離。
這一晚,每個人的心情都不一樣,四婆的夜不能寐,福雅的惶恐不安,甫一的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