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誠頓時劇烈的咳嗽起來,好似被林舒的話隔空嗆到一般。
眾人一雙雙暗含戲虐的眼睛,在周文池跟蘇景誠兩人身上打轉。
堂堂郡主,居然說出愿意嫁給一個病秧子,也不愿意嫁給青年才俊,這可真是場好戲。
周文池的臉色黑如木炭,今日林舒對他三番五次的羞恥,著實傷到了他的自尊。
他甩袖而走,不愿成為他人眼中的戲子。
林舒心中一快,斜眼看了一眼林惜然。
見她手里的帕子被擰的不成樣子,忍不住嘴角上揚。
等著吧,這只是開始,她定會讓這對渣男賤女粉身碎骨。
春蝶跪在地上,沖林舒磕頭喊道:“郡主,奴婢都是按您的意思辦事啊?!?/p>
林舒一腳將她踹翻,譏笑道:“你等賤婢,還在撒謊?!?/p>
春蝶從未見過林舒這般待她。
平日里,林舒待下人寬松大方,賞賜不斷。
春蝶求救的看向林惜然,喊道:“惜姐兒,救救奴婢啊?!?/p>
林舒看向林惜然,笑道:“怎么,惜妹妹跟我的侍女關系如此要好?”
言下之意是,林惜然和春蝶背著她有不軌之心。
林惜然忙推辭,撇清關系,道:“姐姐,你這說的什么話,她是你的侍女,與我沒任何關系?!?/p>
“那就好,我還以為春蝶背著我另找個了主子呢?!绷质嬉贿呎f,一邊冷眼看了春蝶一眼。
“來人啊,將這個撒謊成性的賤婢抓進慎刑司,杖責。”
對于主子來說,懲戒一個下人,無足輕重。
春蝶還想掙扎幾句,林惜然給貼身丫鬟——蕓兒使了個眼色。
蕓兒點了點頭,毫不客氣的將帕子塞進春蝶的嘴里,讓宮人安靜的拖她下去。
折損了一個安插在林舒身邊的棋子,林惜然心中一疼。
她可是費了不少心思才拿捏住春蝶的。
林舒記掛著太后,笑道:“好了,我要去慈安宮陪太后娘娘用膳了,各位姊妹們自便吧。”
眾人散去,蘇景誠以身體不適為由,在男眷們的嬉笑中,離開皇宮回了府。
他的院子在祁國公府最偏僻的角落里。
剛一踏進院子,蘇景誠就收起手里的帕子,略微佝僂的背部挺立起來,病氣消散無存。
一個身著夜行衣的侍從跪在他的腳下,道:“稟告大人,叛徒已被捉拿?!?/p>
“帶上來?!?/p>
蘇景誠的聲音比寒冰還有冷冽。
叛徒被按到蘇景誠的身前。
蘇景誠微微抬首,手下人便毫不留情用一把匕首刺進叛徒的眼睛。
“就是這雙眼,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還妄圖給人通風報信。”
叛徒渾身顫抖,但他無法發出聲音。
他的舌頭已被人拔除。
蘇景誠看著顫抖的叛徒,笑道:“真是個可憐的人?!?/p>
侍從搬來凳椅,蘇景誠悠閑的沏了壺茶,用叛徒的慘狀品茶喝。
別有一番滋味。
恍惚想起今日,林舒在御花園里說的那番話,蘇景誠忍不住笑了一聲。
真是有趣。
與此同時,慈安宮
太后坐在黑漆木八仙桌前,手里挽著一串瑪瑙做的佛珠。
金思紋百鳥朝鳳屏風擺在內室,屏風后有一梨花木佛龕。
太后是個禮佛之人,慈安宮里終日佛香不斷。
林舒踏進宮殿,聞到熟悉的佛香,差點哭出來。
常嬤嬤眉笑眼開,將她迎進門,“郡主,你可來了。娘娘等您多時了?!?/p>
“外祖母,今日食欲如何?”
“太后老人家身體安康,剛吃下一碗翡翠芙蓉粥?!背邒咝Φ?。
林舒放心的點了點頭。
上輩子,外祖母是突然暴斃的。
“郡主,快用膳了,別餓壞了肚子?!?/p>
林舒忙坐到太后身旁,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還沒吃幾口,宮門口傳來太監的叫喊聲。
“給皇后娘娘請安?!?/p>
皇后宋氏闊步踏進主殿,“兒媳給太后娘娘請安?!?/p>
太后收起笑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似有不喜之樣。
林舒起身,給皇后請安,“皇后娘娘安。”
看見林舒也在這,宋氏笑得是眉飛色舞,走上前,親切的握住她的手,“舒姐兒也在這,可是太好了。”
林舒還是第一次看見皇后對她這番熱情。
印象中,這位比太后還逝世的早的女人,很少踏進慈安宮。
宋氏上上下下打量了林舒一番,這種像估量商品般的粘稠眼神,讓林舒倍感不喜。
“一晃眼,舒姐兒就及笄了,該是成親的年紀了?!彼问项I著她坐到太后的身旁,“舒姐兒可是心中有情郎呢?本宮瞧著我那本家的……”
宋氏的話還沒說完,太后出聲打斷道:“皇后今日來找哀家有什么事?”
“媳婦聽聞您在御花園設下花宴,便想著給我本家那個弟弟們牽個線。”
說完,宋氏看了一眼林舒,意有所指。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
林舒快被皇后這話氣笑了,這宋氏一族雖是名門望族,可人丁稀少,當下唯一與林舒同輩的男子是個不學無術,一身官職都沒有,更是寵妾滅妻,活活把妻子氣死在病榻上的鰥夫。
皇后心底那清脆的算盤聲,響徹在慈安宮內外。
“我想著舒姐兒自幼嬌養,正好我那弟弟是個心細的人?!?/p>
皇后這言下之意就是林舒是個嬌慣蠻橫的女子,與她那鰥夫弟弟是個絕配。
太后看了眼想亂點鴛鴦譜的皇后,冷聲道:“皇后不管后宮之事,怎么管起這種事了。宮里的人還不夠皇后管嗎!”
皇后是個蠢笨的人,沒有聽出太后的深意,她回道:“兒媳是真心想幫舒姐兒找門好親事。”
林舒插嘴笑道:“舒兒的親事就不勞煩您操心了,外祖母會替舒兒操心的。難道說,皇后娘娘覺得外祖母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嗎?”
此話一出,皇后不敢多說什么了。
太后贊賞的看了一眼林舒。
“哀家還要用膳,皇后要陪著哀家用膳嗎?”太后瞟了眼皇后。
作為上一屆贏家,只生了一個女兒,但把庶出兒子扶上皇位,成為圣母皇太后的女人,只需輕輕一眼,就讓皇后身體一哆嗦。
“是,兒媳先告退?!?/p>
皇后匆匆退下。
慈安宮靜了下來。
太后慈笑了笑,“好好好,舒姐兒,快用膳吧?!?/p>
吃完飯,林舒就離開皇宮,回太傅府了。
她雖養在太后身邊,可太傅終究是她的生身父親,還是要回府住的。
等林舒一走,太后收起笑容,常嬤嬤俯下身子,為她揉捏腿腳。
“皇后,終究難擔大任,若是做個花瓶好好待在宮中也罷,可惜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太后握著一串佛珠,一粒粒轉動。
常嬤嬤點了點頭,她是太后的陪嫁丫鬟,從進宮跟到了現在。
“皇后這番不知禮數,真是白費您平日里的敲打?!?/p>
太后拿起佛珠,放到窗前看了起來,“沒皇帝在背后指點,這蠢婦怎敢亂說話?!?/p>
太后身下只有一個女兒,那就是林舒的母親——嘉裕長公主。
可惜嘉裕長公主在林舒三歲時病亡。
當今的皇帝是先帝的庶子。
“你說,今日這些青年才俊哪個最配我的舒姐兒呢?”太后好似無意般問道。
常嬤嬤沒有回話,安靜的為太后捶打腿部。
“皇帝那邊怕是等不及了,舒兒的婚事要早點安排好?!?/p>
她這一脈兒女運淺薄,最終只剩下個舒兒,本想這丫頭一輩子快活過下去,卻不想當年一時走眼,養了條中山狼,生生要絕了她家的后。
這次選人必要給舒兒找個能依托一生靠山!
太后閉上眼睛,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