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盡管已經長時間不用，也只是噪聲大了些使用上并無大問題。
我背靠著光滑的壁上，漫不經心的提問:“你剛剛說到我的程序有些損壞?”
“...對。”亞蒙有些猶豫的說道。
他不確定把這件事告訴這個女人是否正確，但別無他法。
“哪一部分?”
“......關于記憶和一些小常識。”
“你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樣子?”我挑眉看向他，他別扭的扭了過去。
“你才是奇怪的那個人。”他小聲嘟囔著:“明明剛吵過一架，你為什么看上去這么平靜?”
“你也說了是剛剛。”我環抱手臂扭過頭看向電梯門。
他隱瞞了一部分。
如果只是記憶和小常識，那我不至于和他有那么大的差別。身體機能方面應該也被修改了，修改的和人類更加相似。
我是他的前一代，還是...我皺著眉，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壁內光滑，甚至連按鈕都沒有。我們不知道會去往哪里，哐哧哐哧的響聲像是敲在心上一樣讓人惴惴不安。
“再說了，我和你置氣也不會有好處。”電梯緩緩打開，我們走了出去。
亞蒙停止了無謂的躊躇，提出了疑問:“那些記憶很奇怪，它們都是關于實驗室，自我以及一些器械。”
“如果是徹底刪除不想讓你知道那還正常，但那些記憶都保留了一小部分，讓你的潛意識覺得這些物品的存在很正常，但絕不會去觸碰。”
“她在刻意讓你不去管那些東西，那么它們是否對逃出實驗室有很大幫助?”
“。。。”
回應亞蒙的只是一個決絕前進的背影。
我在思考著原因。
不知為何，我覺得她一定不會害我，但這是否也是她修改了我的程序造成的?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她給我的提示，”我摩挲著拇指，望向前方，“又或許我們本就不該去注意那些東西。”
和來時的昏暗長廊不同，這里一眼就能望到頭，沒有大門，只有一條筆直的道路，隔很遠我都能看到懸在高處的一塊大屏幕。
第二層...
隔了很遠都能看得清楚那三個大字，下面還有一行紅色的字體。
“。。倒計時?”亞蒙的聲音帶上一絲顫抖，“什么意思，還剩七天?!”
“你看得見?”我有些驚訝，隨即又一笑而之:“差點忘了，你的身體機能比我強。”
“整整七天嗎？”我慢慢靠近屏幕，看清了上面的字眼。
屏幕高高懸在空中，看上去離地面有至少兩米。第二層三個大字在中間，屏幕上方滾動著的字體吸引著我們的注意——
公元3508年，人類宣告破滅，3508實驗室是人類最后的凈土，克隆人與新人類實驗失敗，3號請求立即將實驗室封存，立即封存，立即封存——
“人類根本就不該試圖挑戰底線。”紅色的字體環繞在屏幕之上，帶來的不是程序里的喜慶熱烈，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
冷到身體都發僵，大腦都無法思考。警告的意味從字體透露出來，讓亞蒙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懷疑——他們真的該走出這個實驗室嗎？他們真的是為了消滅猙而存在的嗎？
「克隆人與新人類實驗」
什么意思？還有別的實驗進行過?
克隆人不是被嚴令禁止過的嗎，這不是會毀掉人類社會的實驗嗎？為什么會進行?
克隆人不一定用于科學。
那究竟什么情況下需要克隆?
“增加人口。”我恍惚中吐出這幾個字，突然恍然大悟——
增加人口最快速的方式不就是克隆嗎？!人類已經被猙銳減到需要克隆的地步了嗎？那為什么人類不躲進3508實驗室?
3508實驗室里到底有什么東西阻止著人類的進入?
“不是整七天。”亞蒙思緒混亂，“是距離地球毀滅還有171小時。”
“七天零三個小時啊。”我的頭蒙蒙的，巨大的信息量沖擊的我沒法轉過彎來。
我懵懂的環視著第二層。
這里是3508實驗室，是世界上最頂尖的實驗室；這里是人類研究新人類的實驗室，是新人類蘇醒的地方。但這里，但這里...
但這里也是新人類被剝離人權與克隆人一同做人體實驗的實驗室，是人類文明最后停留過的地方。
這里是最后的凈土。
我真的，該服從程序走出這里嗎？
“這里不只是夢境”，那這些“夢境”到底是什么呢？我到底是什么人，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最先從疑問中回過神來的人是亞蒙。
亞蒙決定不去在乎那個疑點重重大屏幕，先去翻閱了資料。所幸第二層的大部分書籍為紙質書，他開始慢慢翻閱起來。
“克隆人是被禁止的實驗，卻沒有任何一條明確法規規定克隆人的研究屬于故意殺人和故意傷害罪。克隆人使‘人’的基本定義發生了改變，使人喪失了尊嚴。人是動物長期進化而來的靈長類，是通過男女有性繁殖出來的，是在特定社會環境中逐漸發育成熟起來并具有特殊的生物性、社會心理、社會行為和社會特征的集合體。”
“無性繁殖的人不是真正的人。每個真正的人都有自己獨特的個人品性，克隆出來的人恰恰沒有這一點。”
“它使人失去了人的尊嚴和人的多樣性。這不是人類的進步，而是人類的退化。”
“人類曾試圖將肉體改造，擁有鋼鐵般的身軀與人類的意識與頭腦。但這并未做到，于是他們將手伸向了不該進入的領域，克隆人與機器人的意識實驗。”
“我們試圖將克隆人培養出意識再植入機器人當中。”
“3號實驗室負責結合實驗，但實驗報告上無一例外盡是失敗。在第一千次實驗失敗后，我們停止了徒勞。”
“我們決定將目光轉移到新人類的制作當中，即讓機器人產生自我意識。”
“在此期間將建立3508實驗室來紀念這即將成為人類歷史的最后一年。”
“1號2號實驗室相繼告破，新人類也終于面世。”
亞蒙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她猜的都是對的。
人類早就瘋了。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早就忘記了自己立下的種種規則，最后卻還是滅亡。
如果人類那時已經瀕臨滅絕，那這本書到底是誰寫的?
亞蒙看著那破舊的字跡，伸出手在滿是灰塵的地面寫字，不是他。
他咽了咽口水，看向了在一旁呆滯的女孩。
我還在思考。
信息整理后大致是，人類已經滅絕了，為了對抗猙以及保存信息甚至進行了諸多非人實驗。但都是徒勞無功，于是3號實驗室作為最后一個存活的實驗室決定封存這一切不該存在于世的怪物，也就是那些實驗的失敗品。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會有倒計時，又為何我和亞蒙是有自己的意識人格的?
我們難道不是實驗成功的證明嗎？
人類是為了對抗猙和保留文明制作的新人類。如果他們希望毀掉這里亦或是封存那么無非兩種可能——
即是我們無法對抗猙，也無法將人類文明保存下來。
我們無法對抗猙確實可能，畢竟公元3508的科技高度發達，怎么可能對付不了一般的怪物。連熱武器都不怕的怪物猙，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亞蒙在一旁翻閱著書籍，我打算去各個實驗室逛一逛，說不定能得到關于實驗有用的信息。
“亞蒙，我打算去逛一逛，等下我們就在花園見吧。”我邁著步子向前方走去，“無論在地下哪一層，花園永遠是最中央的存在。那里一定藏匿著什么東西，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亞蒙把頭從書里伸出，看向我的目光恢復成了那幅恐懼的模樣。
“我拒絕讓你單獨行動。”亞蒙狹長的眼里滿是恐懼和興奮:“我認為你應該先向我解釋，為什么這本書上的字跡和你的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