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吻合?”
我冷笑一聲:“亞蒙,你在說這種話之前至少先看看我的字跡吧?”
亞蒙也變得有些不爽:“我看過你寫字,再不然你現在就寫給我看啊!”
氣氛凝滯,我絲毫不讓步:“亞蒙,聽著——我現在沒時間跟你周旋,我必須找到那七天到底意味著什么,我們已經沒時間可浪費了!”
“。。寫個字又用不了多少時間...”亞蒙小聲嘟囔,我無奈的扶額。
“這點不重要,你也說過我的記憶缺失,我沒必要對你有所隱瞞,亞蒙。”
“目前我們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現在必須要知道是什么觸發了七天倒計時以及七天后會發生什么。”
“這里的實驗早就已經不重要了,亞蒙。”
我看著第二層空蕩的大廳略有些悲哀,“我們也不過是實驗品罷了。”
兩人一時無語。
偌大的實驗室經過長時間的擱置也絲毫沒有顯得落魄,這里燈光霓虹,永遠都像是白天一樣。即便沒有見過最輝煌的時刻我們也能想象到人類曾經的繁榮。
3508實驗室是人類的驕傲,是文明的結晶,是最后的凈土。
我們因何而存在于此,又是為何而醒?
“亞蒙,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到底為什么我們出現在這里嗎?”我率先打破這片死寂。
“好奇啊。”長時間未開口的嗓音略帶沙啞,這是我們從蘇醒以來最迷茫的一次。
“但我們是帶著使命誕生的。”亞蒙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透著堅定:“不管結局會怎樣,我都會為了文明付出生命。”
“是嗎。”我笑著揚起了眉,故作輕松:“那就先把所有的迷題解開,不帶遺憾的死去吧。”
這里曾經進行過實驗是確認的。
第三層的閱覽室居多,而第二層似乎實驗室占大頭。但剛剛的大廳空曠到不可思議,如果這里真的進行過如亞蒙所說的上千次實驗,那實驗的失敗品都去哪兒了?
我走向實驗室,腦海里搜尋著關于“七天”的文章。
“...《圣經》。”打開門的手停滯下來,我的眼睛微瞇,不自主的抿緊了嘴唇。
《圣經》中上帝用了六天創造萬物,最后的第七天用來休憩。世界上無論信或不信耶穌的地方,都以七日為一個星期來計算,而大多以星期天休假。
而在中國傳統文化里,七是陰陽與五行之和,這是儒家所謂的“和”的狀態,也是道家所謂的“道”或“氣”,都與“善”、“美”有著密切的聯系。
七的含義太多了,但可以確定的是它是有意義的,但對于目前的我們來說并不重要。數字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七天后究竟會發生什么。
我調整好狀態,屏住呼吸推開了實驗室的大門。
這里已經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不知道有沒有毒氣。
實驗室很擁擠,里面堆滿了瓶瓶罐罐,上面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看這面積應該是主實驗室,但是因為過于擁擠給人一種緊促感。最吸引視線的是排列在兩側的福爾馬林罐。
培養箱里的液體涌動著,里面卻空無一物。
不管怎樣,我松了一口氣。
第二層恐怕和第三層一樣沒有活物,這里是實驗進行的主體。如果說第三層是新人類棲息的地方,那么第二層就是進行實驗和中轉的地方了吧。那么實驗中產生的消耗和失敗品恐怕都將送往第一層進行銷毀,但那么大批量的試驗品,又是在人類危機的情況下,按理說是沒有時間去管理的。
心底涌起一陣不安,但愿事情不要走向更糟的方向。
我環視四周,罐子里盡是些人眼人腦之類的器官,密密麻麻的堆積在一起形成相當可觀的數量。
我摩挲了下拇指。
先前在長廊我和亞蒙就有討論過,關于新人類的研究為何需要花費那么長的時間和精力。
要知道如果真的只需要思考和人格,完全可以用克隆人與機器人結合,又或是直接將人腦移植至機器當中。
罐子里的福爾馬林浸泡著那些早已損失功能的器官,它們應該只是為了增殖而非移植。
增殖?
自古以來就一直進行著實驗,大腦中有著太多不可思議的地方和未知領域。
但不該是增殖啊,人類難道不是要對抗猙創造新人類嗎,為什么突然開始進行對人腦的研究了?
我帶著疑問走向了其他的實驗室。
但都和那間實驗室大差不差——瘋狂堆積在一起的大腦,無數的實驗材料和參考資料,有所不同的是墻壁上的血跡。
大片的血噴灑在墻壁,這么大規模是槍傷嗎?
我的眼皮瘋狂跳動,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了上來席卷全身——
我追尋著血跡,找到了一具尸骨。
我匆忙奔跑到花園中央,但亞蒙還沒來。
我漫不經心的向花園一瞥,但就是這一瞥讓我再也挪不開眼。
花園中心密密麻麻的盡是尸骨。
經過時間的洗禮肉體早已腐爛,只剩下了一具具骸骨。
陰森的白骨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折射出一絲冷意。是徹骨的寒,是冷到極致的白。
那一刻連呼吸都停止,但程序的運行還在進行著——
如果按照剛才屏幕距離地面兩米高的距離來算,花園極有可能深兩米還要多,再加上如此龐大的面積,這里起碼有上萬具尸體。
我再也忍不住惡心,趴到旁邊干嘔了起來。
亞蒙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裝滿尸骨的花園和無法接受事實而吐的昏天黑地的我。
「花園」。
我強撐著站起,譏諷的笑著:“好一個花園啊,實驗的失敗品就是花園的肥料嗎?”
“你...”亞蒙不知該說什么,突然瞥到我手上的兩個牙印:“你的手臂上是怎么回事?”
“哦,你說這個啊。”我垂眼看向牙印:“亞蒙,牙印是除指紋外驗證身份的另一重要手段。”
我抬起手臂,讓亞蒙更清晰的看到那一模一樣的印記——
“我找到那個女孩了。”
我淺笑著,眼里卻噙著淚:“盡管只是一具骸骨。”
“我就知道,那絕不只是一個夢境。”
“你找到她了?!”亞蒙的驚喜不少于我,剛剛因為看到尸骨慘白的臉也添了一絲血色。
“對。”我深吸一口氣,打算把事情都告訴亞蒙。
“之前在第一層的時候我在書里發現了一枚芯片,植入芯片后我的記憶回來了一部分,也就是關于女孩的面目。而這次我在尸體旁也發現了一枚芯片,但考慮到植入后我可能會陷入很長一段時間的睡眠,所以我只是拿了出來。”
攤開的掌心還帶著汗,小巧的芯片躺在正中間。這是一枚芯片,但卻不止是這樣。
芯片是誰都能夠安裝的,換而言之我們都可以得到這段記憶和信息。
亞蒙比誰都想走出實驗室看看外面的藍天,比任何人都渴望成為人類的驕傲,但我也希望得到這段記憶解開迷題。
我們都沉默的看著彼此。
我在豪賭。我在賭亞蒙會不會跟我搶奪芯片,會不會再次妒忌,會不會把我這個次品垃圾處理掉。
這是一場只能贏的賭局。
亞蒙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