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結束，江曉蕾溜的很快，甚至都沒等江家人一起，顧辭出來時就看到她踩著高跟鞋飛向出租車。

“踩著高跟鞋還跑得那么快，你說像不像有狼在后面追她？”江懷譽穩步停在他身邊。

兩人一同看著前方燈光絢麗的城市街道。

顧辭平靜地推了下眼鏡：“女人把高跟鞋當作戰服，就像你去談合作必會穿西裝一樣，談判之前氣場不能輸?！?/p>

江懷譽笑著瞥來一眼：“聽上去，你很了解啊?！?/p>

“嗯，了解過。”

說完這話，車也開過來了，他便將搭在手臂上的大衣穿上，長腿邁下臺階：“我也先走了，周五有時間再聚?！?/p>

江懷譽沒阻止，看著泊車工作人員把車門給顧辭拉開。

顧辭彎腰坐進車內，舉動間是成熟男人的氣質和魅力。

事業出色，長得帥，擁有社會地位，這樣的男人，應該沒有一個女人會沒有幻想。

他想起，曾在一個場合上遇見過幾個女人在談論顧辭，其中一個是他前任。

提起顧辭，前任一臉懷念：“顧律師對女朋友是真的太好了，不好的地方……他有嗎？又帥又多金還體貼大方。他提前說過不會結婚，我為什么還要怪他和我分手？我和其他男人談戀愛也不一定能談到結婚，談戀愛都會鬧矛盾，都會吵架，那我為什么不找個長得帥的談，這樣我看到他那張臉和身材我起碼能消一半的氣！況且，顧律師真的好懂女生的心思，他都不給我生氣的機會。要是能和他再談一次戀愛多好啊，說不定我真的能做那個讓他動念頭的人?！?/p>

在熱戀中的女生，大概都以為自己能做那個，能把高嶺之花摘下來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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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酒店后，江曉蕾坐著租出車直奔小吃街，這個點攤位正多，她準確地找到小丸子的攤位，她到的時候前面還排著幾個人，聞著那香味，肚子咕嚕咕嚕的更歡了。

晚上吃個宵夜習慣一直以來都有，有時候不餓嘴巴也想吃，沒零食了就抱大瓶的雪碧可樂下劇。

排隊時掃完錢，江曉蕾又跑到旁邊攤位買了兩根芝士腸，去街邊奶茶店買了杯大奶茶，正好回來拿上做好的章魚小丸子。

回江家開回自己的車，進小區地下停車場，前燈一拐過彎，一個瘦高的男生在她家車位前停下了溜達，似辨別出她的車，直接走到車道邊上。

江曉蕾把車緩停在他面前，降下車窗，外面的人也彎腰露出臉來。

“真是你啊，那你等我把車停車位里面……”

“不用了曉蕾。”李顯宇喊住她，江曉蕾重新探出窗，就見他眼光閃閃躲躲。

“我就幾句話，在這里說吧?！?/p>

“好。”這樣鄭重其事，她不禁也暗自猜測是什么事。

也沒等多久，青年搓著手，吸了口氣然后一口作氣地說：“我要結婚了，我們分手吧，我的手機被我媽監管了，所以我只能偷跑出來跟你說一聲?！?/p>

江曉蕾猜到有事，但沒猜到這點上，還有些意外：“你要結婚？那阿其呢？”

“我們商量過了?！?/p>

默了片刻，她給他分析：“也就是說，你都安排好了，然后最后一個來通知我。”

“對不起……”李顯宇低著頭不好意思面對她的。

他是該慚愧的，畢竟當初說好了哪怕要分手也提前給對方準備的時間。

但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認識這么多年，自己也不是沒受到過他的幫助。

但是：“沒有這層關系，我們還是朋友。”

開了這句口，江曉蕾有更多忍不住想要問的，有對李顯宇不理解的，也有今晚堵在胸口憋悶了許久的：“你不結婚我能理解，可為什么在你有結婚打算的時候，我卻不是你第一個選擇，而且我們認識這么久了，你就沒想過告訴過我你的想法。”

她吐出口氣，目不轉眼看著他：“是我不值得這個答案嗎李顯宇?！?/p>

“不是的?！崩铒@宇急忙否認，但從沒見過正色嚴肅的江曉蕾，他囁嚅了好半天：“曉蕾對不起……我想過要找你的，是我媽覺得你不踏實比較個人主義，異性朋友又那么多。而且結了婚你肯定也不會放棄現在的工作進入我家公司幫忙。我家就我一個，家里的公司早晚是要我接手，她想我找一個將來能在事業上幫得上我的人。”

“曉蕾我也想過了，就算我爭取了和你結婚，你也不會真正地待在我家，也不會給我生一個孩子，我總得給李家留個后。我也知道你界限很分明，會答應我談戀愛，但更多的你不會過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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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曉蕾沒有坐電梯，27樓的層樓她一階階的往上爬，腳步輕的連聲控燈都沒有亮。

耳邊一邊是李顯宇的話，一邊卻是幾個時辰前的壽宴上……

宴會都快結束了，不知道誰突然說起顧三叔家小女兒顧奈找了一個導演男朋友的事，因為不是顧爺爺心目中的公務員，家里一直沒松口。

顧奈突然發了一通火，結果這火就莫名其妙燒到了顧辭身上。

她被爺爺老思想氣的眼淚汪汪，知道家里就顧辭一個做到從爺爺漁網里跳出去的人，她一跺腳：“大哥你幫我說說話啊，我找個導演怎么了，人家怎么就在外面作風不正了。”

那時，顧辭擦完眼鏡又在擺弄腕表，江曉蕾見不得那塊表，總會聯想起男人愛衣服換到一半就把她壓在更衣室里，把摘下去的表就會套到她腳脖子上。

雖然有點不道德吧，但聽到顧奈引出了一個話題她還是松了口氣的，然后就聽見身邊的男人聲音淡如止水地問：“要我說什么。”

“你都可以為自己做主，我為什么不可以啊，現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還要長輩包辦婚姻?！?/p>

他長音哦了一聲:“那你也可以不婚。”

顧奈眼淚頓時如注滾落，就那般直勾勾盯著他哭。

顧辭讓她這無聲落淚的本事弄的頭疼：“行了你也別哭了。”

這話及語氣一出就是妥協了，他也沒讓眾人多想，直接看向穩坐正座的爺爺：“您之前說的話還算數嗎，我答應結婚，就讓顧奈婚姻自主?！?/p>

顧爺爺點頭：“算數，只要你不再堅持你那個不婚主義，你想找個什么樣的我也不摻和。”

顧辭說：“我之前不愿意結婚，只是之前考慮過經營婚姻需要付出的精力和時間會影響我的工作節奏，那樣的情況下維護一份感情會使人疲勞?，F在工作穩定了結婚也行，爺爺就辛苦一點幫忙選吧，門當戶對最好，這樣起碼會增加婚姻持久和穩定的概率?！?/p>

他對未來妻子的選擇不苛刻，但也有自己的要求和條件，目標很明確。

江曉蕾就坐旁邊聽著，聽出了很多內容，他字里行間里有給自己的解釋——在分手兩年后的今天他的一個遲來交代。

大概是…她現在是江家的女兒，他兄弟江懷譽的親妹妹，所以該有的安撫他不再吝嗇了。

江曉蕾在樓道里突然停步嗤了一聲笑出來。

頭頂的聲控燈被驚亮。

眼里波動的情緒也好似被光芒剝裂出細縫，它趁虛地鉆進去將她親手為自己加諸的覆蓋驅散，耀亮丑態。

原來，真的是每一個想改邪歸正浪子回頭的人，第一選擇也是要一個名聲好家世也相當的妻子。

江曉蕾用了半個小時爬到家，解開密碼鎖走進一室的黑暗，抬腿把腳上的高跟鞋隨便一踢，也不管滾到了哪兒，又薅掉了頭上的假長發和套網甩到玄關柜上。

微紅著眼眶，扒拉一頭黑茶灰的短發往里面走。

三百平的房子，從玄關走到客廳茶幾走出了跑過馬拉松的累。

小吃暫放茶幾，江曉蕾去卸妝洗漱完回來，見時間還早就找了個喪尸片投放到影幕上，拉了窗簾也關了室內所有燈。

把自己卡坐在茶幾沙發中間，手里捧著啃著章魚大丸子，視線緊鎖畫面極度刺激，光影音效也至人身臨其境的影片。

短信音在音效激昂的暗室內叮咚一聲。

江曉蕾緊繃的精神一震，驚了一身冷汗出來，拍著胸脯，撈來手機，一看是銀行入賬消息，她心悸狂跳的心臟忽頓后平緩了下去。

對了，今天是周一了。

每周一胡阿姨就會給她打10萬，從無短缺，今天大概是參加壽宴的關系忙忘了，但還是在12點前給她轉了過來。

江曉蕾靜坐了會兒，斟酌地進微信：“阿姨，剛做完子宮肌瘤手術，要注意休息別熬夜，不要總惦記我，晚一兩日我也缺不著。”

把‘晚一兩日我也缺不著’這句看上去追著提醒的話刪了，又把標點符號段落的文字看上去易讀。

看了兩遍發送過去后，江曉蕾就平舉著手機等著，室內驚詭的音效氛圍中靜待稍瞬，手機這次來了電話。

江曉蕾意外了一下，隨后手忙腳亂地接了語音，同時把電影關了聲音。

那邊還是聽到了點驚恐尖叫的聲音，胡婉寧好奇問：“你這是在哪呢蕾蕾，你那邊有人在尖叫？”

“是電影。”江曉蕾忙又跟了句：“我在家里看的?！?/p>

胡婉寧：“女孩子晚上不要看太可怕的，免得害怕睡不著。”

她低頭揪了下沙發墊上的穗子：“好?！?/p>

話題凝滯了會兒，話筒兩端都能聽得到見彼此的呼吸，江曉蕾聽到那邊窸窸窣窣交換了一下，然后爸爸的聲音傳來：“蕾蕾呀，錢夠花嗎。”

他說完咳了下：“今晚跟你坐的遠都沒說兩句話，你和李顯宇談的怎么樣，也有兩年了吧。是不是該跟他家那邊的遞句話，兩家見面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

爸爸不是逼你結婚哈，你就是不嫁家里也能養得起你，就是就是……”

江父轉頭把手機塞還給身邊的太太，胡婉寧壓聲說“你這個當爸的說呀?！保鸽p手合十央求了半天。

江曉蕾垂眼等著他們在那邊協商好，胡婉寧接起了電話，聲音無奈：“你爸爸跟女兒擺不起架子，一說把你嫁人就先發愁，但他也是一樣的意思，女孩子的青春沒有幾年，戀愛談多久都是甜的。你要好好考慮，別再談一個戀愛蹉跎自己好幾年。”

打完這通電話，江曉蕾仰進沙發，手機也彈跳落入一旁。

晦昧的客廳，布幕上光影在無聲跳躍，那閃動頻繁的光線，也像關在盒子里的困物，它好似想要躍出這層薄薄的封閉。

阿姨的關心真的成真，后半夜江曉蕾失眠了。

喪尸可怕，后勁太大，一閉眼都是可怕的音效在腦袋里重響。

江曉蕾輾轉起身，歪靠在床頭刷搞笑的視頻段子，又喝了兩罐冰啤酒來助眠。

三點半，她平躺回去繼續醞釀睡意。

滴噠滴噠，掛表走針的聲音在靜靜的房間里響得清晰。

黑暗中，江曉蕾伸直雙手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某一處地方片刻，她用力勒了一下腹間的被子，然后打開小臺燈，舉起手機上網搜索合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