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晏被婧妍堅定的眼神所感染,他說不清那是力量還是別的什么,總之他覺得,似乎有什么在他心里悄悄變化著。
“你相信我嗎?我們真的可以一起的。”婧妍雖然一直被父親保護的很好,可是隨著她漸漸長大,尤其她選擇的這個行業,她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人間疾苦,這些都讓她明白,人間并不本來就是美好的,只不過因為有人一直在努力罷了。
她向前一步,和游晏相對,她注視著他的眼睛,兩個人四目相對。那瞬間,游晏覺得心跳漏掉了一拍。
好勇敢的女孩子。
“你和你爹可真不一樣。”游晏輕笑出聲,盡管他覺得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不大客氣,也許會惹惱婧妍,可是看著她白凈素凈的臉龐,他似乎能透過她的眼睛看到她那顆一塵不染的心。這些都讓他非常地想對著她說出自己的心里話。
“什么意思?我爹是什么樣的?”果不其然,這個話挑起了婧妍的好奇心,她歪著頭提問道。怎么聽上去,話里有話呢?感覺怪怪的。
“木三叔,其實很不適合黑幫。”游晏笑,他低下頭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的溫柔,沒有了平日里的殺氣。殷紅在一旁坐著看,她很少有機會,在老板站著的時候,而她坐著,她覺得自己是第一次從這個角度看老板,氣質都不一樣了。不過她知道,這可能主要是因為他現在面對著的是婧妍,而不是別人。
“嗯,你這么說,大概有些道理吧。我爹他脾氣性格都很溫柔,我實在是很難想象,他做堂主的樣子。”既然已經知道了真相,婧妍也就讓自己迅速地消化這些事實。她已經接受了爹不是柳之云,而是木云卯,是天鷹堂過去的堂主,也是面前站著的這個人,游晏的三叔。原來他爹還有這么多的身份,她才知道。
“是的,木三叔并不喜歡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這些江湖紛爭,他帶著你遠離,是對的。也許,青燈古佛的生活更適合他吧。”早先在婧妍的家里,他看到木三叔屋里真的有一盞青燈,手里也有念珠,那時他就覺得,可能木三叔現在過的,就是他自己喜歡的生活吧。
可是,因為他的出現,一切又都被攪亂了。游晏忽然有些痛恨自己。
“也沒你說的那么夸張啦,我爹他確實很喜歡平靜和平淡的日子,可也不是出家人。不過,他確實也夠清心寡欲的了。”婧妍想到在娘去世后,爹也沒有再找,她覺得可能也是為了她吧,希望能把全部的愛都給她,所以才不找的。后來她也勸過幾次,但是均不奏效,所以她也只好作罷了。
“那個寶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婧妍到現在還是一頭霧水,她覺得自己根本沒搞明白事情的關鍵矛盾所在。她想救爹,這樣的話,她就必須先要搞清楚情況。黑虎堂的人,究竟為什么會跑到她家來,把她爹抓走?
“那是木三叔的父親還在世時的一個傳聞。傳聞天鷹堂有一座寶藏,誰要是能得到它,就會有享用不盡的金銀財寶,所以很多人都惦記著。不過木老堂主直到去世也沒說出寶藏的下落,司徒江南不死心,一定要找到它。他抓你父親走,可能是覺得他會知道吧。畢竟他是木老堂主的親生兒子。”后面的游晏也只是猜測,關于此事司徒江南的動機,他并不特別的清楚,可是以他這些年和司徒江南打交道,積累的對他的了解,他覺得,大概率是這個原因。
“我爹把我托付給你了?”婧妍捋了一下來龍去脈,她在心里琢磨和推敲著原因,爹她是很了解的,他們父女感情一直很好,他們互相都對彼此很了解。循著爹的思路,她覺得她應該可以找到答案。既然她出現在天鷹堂,是游晏把自己帶過來的,那么一定有原因!
“是。”游晏心里有些訝異,他驚訝于婧妍的聰慧。
“他不放心你,怕你也被黑虎堂的人抓去。”游晏回憶著木三叔對自己說的話,并把這些話也轉告給了婧妍。
他本來不想說的,也沒想著要告訴她,可是她那句堅定的“我們可以一起”深深地擊中了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想要對她說實話。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是從來沒有過的。
“黑虎堂的人為什么抓我?”婧妍沒聽爹提起過那個什么寶藏,也不知道爹竟是黑道中人,看樣子,這么多年,自己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她什么也不知道。
“他們覺得你可能知道寶藏的下落吧。”游晏也并不清楚原因,當時木三叔托付女兒給他的時候,也并沒有說得很清楚,當時情勢危急,他受了傷,黑虎堂又很快趕到,木云卯似乎是太了解司徒江南了,所以他提前就預料到,必定會有一場惡戰。他著急忙慌地向游晏自證身份,把自己天鷹堂堂主的標志,也就是背上的紋身亮給游晏看,游晏的背后也有一模一樣的紋身,而他也正是因為看見了這個紋身,才知道了游晏的身份。
“木三叔和我說,這些年他一直躲在僻靜處,希望司徒江南能放棄對寶藏下落的尋找,但是如今看來,是躲不過去了。他告訴我,他已多年不習武,如果司徒江南真的派人來,讓我不要管他,只管把你帶走。因為我那時受了傷,自保尚可,卻難以護你們父女周全。”說到最后一句時,游晏眼睛里閃過一絲愧疚,如果他不受傷,可能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吧。以他的功夫,他一定能夠保護得了三叔和婧妍,他們兩個誰都不會有事的。
“你不要自責,你已經盡力啦。”婧妍只是搖搖頭,雖然他眼睛里的愧疚只是一閃而過,可是敏銳如婧妍,她還是看見了。她及時地捕捉到了他的情緒,也讀懂了他。
坐在一旁的殷紅忍不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真為老板感到高興,他的良人終于出現了呢。
游晏臉上的表情更驚訝了,自從他來到天鷹堂,義父就一直告訴自己,他必須要強大,因為他是他親自選定并決定要一直培養的未來天鷹堂的接班人,這就意味著,他要將天鷹堂的責任全部扛在肩上,天鷹堂的發展全都靠他了。比起來壓力,他更感覺到的是信任。所以他一直都特別努力,雖然殷紅已經幫他分擔了不少,但實際上他還是事事處處都要親力親為才放心,倒不是不信任和放心殷紅,只是他已經習慣了,事必躬親,天鷹堂是義父交到他手上的,連姓氏也是取自義父的,姓游,所以他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非常地重。
聽到婧妍這么說,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可是他覺得心靈被極大地觸動了,似乎有什么長驅直入他的心里。
“說起來,你的傷怎么樣了?過了一天一夜了,該換藥了。”或許是出于醫者的本能,婧妍突然想起來他的傷口,還沒有換藥呢。她及時提醒他,也提醒她自己。她這個醫生究竟是怎么當的,竟然都把病人給忘了。
“你先坐下吧,我來幫你看看。”不待游晏開口,婧妍就推著他,讓他先坐下。
殷紅像屁股底下的沙發燙一樣,猛地站起來:“老板,柳小姐,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了啊。”說完,她就一溜煙兒地跑走了,只留下個慌亂的背影給他們二人。
這時的婧妍和殷紅還不熟悉,不大懂她為什么做出如此奇怪的舉動,她只是朝門口她消失的方向瞄了一眼,隨即繼續著手上的動作。一個好的醫生,心里是會時時刻刻都裝著病人的,而婧妍她,無疑就是這樣一個好醫生。
更何況他還救了自己,更何況他的傷還特別重,婧妍覺得自己忘了他身上有傷,讓他站了這么大半天,自己還問了他好些問題,已經是她這個醫者的失職了,是她做的不好。
她眼神里帶著幾分顯而易見的愧疚,她讓游晏坐在沙發上,對他發號施令道:“把上衣脫了。”
游晏感覺自己有點兒面色發紅,心跳也有點兒不聽使喚,這可真是太奇怪了。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感受著心臟的劇烈跳動,游晏順從地聽婧妍的吩咐,脫掉了上衣,他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傷口早就滲出血了,雪白的紗布已經被他的鮮血染紅了。
婧妍心下一驚,但是她保持著面色如常,在病人面前,絕對不可以慌亂,必須要保持鎮靜,這是她成為醫者的第一天就知道的,也是早就明白的道理。其實她并不是沒有處理過比這還要重的傷,只是游晏的傷是槍傷,而且打得很深,打槍的人似乎是有意置他于死地的。這是婧妍能夠看得出來的。
初次看時,她就覺得有些膽戰心驚,現在再看,還是差不多的感覺。對方下手可真狠啊。這難道就是黑幫嗎?黑幫的殊死搏斗?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