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婧妍這么說，幾乎在央求自己，他只覺得心都快碎了，他心愛的女人，這樣虛弱的模樣，他多想用他的能力，這輩子都不要再看到她這樣，他想把她好好保護起來，一生一世。

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卻沒有絲毫減輕，反而隨著她的醒來，更加擴大。

她真的喜歡自己嗎？還是只是因為父親突然的死，而覺得自己無依無靠了，所以想要抓住自己呢？他覺得自己不應該這樣斤斤計較，只要婧妍留在自己身邊不就好了嗎？至于留下的原因……真的那么重要嗎？

他想起那日在車上，婧妍哭著對他說，他根本不愛她，為什么要困住她？那日她淚如雨下的模樣他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和我在一起讓你這么痛苦嗎？如果是這樣，我是不是應該主動放手？游晏覺得自己從來沒這樣矯情過，對于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從來都是不遺余力地為之努力和爭取的，甚至不計代價和后果，但是感情不同于其他，感情講求的是一個你情我愿，而不是一廂情愿，若婧妍不喜歡他，他再怎么喜歡婧妍，也不能以此為名而把她綁在自己身邊，這不是他想要的，婧妍也會感覺到痛苦。

他不想她痛苦，之前是沒辦法，他答應了三叔要保護好她不受到黑虎堂的傷害，可是如今三叔死了，黑虎堂也瓦解了，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安全了，所以那個理由已經(jīng)不成立了。那么，他現(xiàn)在還有什么理由留下婧妍呢？

游晏擁著她，淡淡應道：“好，我答應你。”

婧妍因為剛剛受過傷，身子還很虛弱，只抱著游晏說了幾句話便又昏睡過去。

黑虎堂雖已瓦解，但麻煩事卻緊跟著接踵而至。

夜已深了，會客廳仍燈火通明。

游晏和殷紅相對而坐，游晏摸著下巴，沉吟半晌問殷紅道：“現(xiàn)在是不是都傳言，說我殺司徒江南，瓦解黑虎堂，是為了擴充天鷹堂的勢力？”

最近這樣的流言層出不窮，直往游晏耳朵里鉆，想聽不見、不知道都難。

殷紅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情，但還是點頭如實告知：“是，老板。”

“估計要一陣子風頭才能過去。”游晏還是臨危不亂的模樣，“這次我殺司徒江南，肯定會有很多不好的流言，不過事已至此，咱們也沒回頭路可走。”

落子無悔，是游晏的座右銘，亦是他的做事方式。

“司徒江南不除，天鷹堂就過不了安生日子，他有今天都是因為他一再地試探我的底線，我已經(jīng)忍他夠久的了。”游晏瞇起眼睛，用手緊捏著桌上的茶杯，用勁之大像是要把它捏碎。他的眉頭整個都擰到了一起，可見他并不是不煩惱，這件事可能比想象中要麻煩的多。

殷紅不語，其實她和老板都心知肚明，這次殺司徒江南，多一半是為了救婧妍。婧妍已經(jīng)是老板心尖兒上的人了，司徒江南綁了木三叔，又想對婧妍不利，老板如此做一點兒都不奇怪。

殷紅很理解游晏的做法，只是收拾爛攤子也是免不了的。

“那老板您現(xiàn)在想怎么做？”殷紅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盯著游晏，老板怎么說她就怎么做，一向如此，這次也不例外。

“先緩緩，等流言過去。”游晏選擇按兵不動，這次的事動靜太大，若為了平息風波，什么也不做才是上上策。

“好。”跟了游晏這么些年，殷紅也多少明白游晏此舉的用意。

“既是流言，又是既定事實，所以我們就先等一等，繼續(xù)做我們的正當生意，樹立我們天鷹堂的威嚴，日子久了，新印象替代原有印象，事情也就慢慢過去了。是不是這樣？”殷紅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對，殷紅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游晏眼睛里欣賞的光芒閃爍著，這些年殷紅的成長真是每一步都是他能看到的，他甚至都有點兒佩服自己選擇這個副手的眼光了。

很多時候，其實他都是以殷紅為驕傲的，只是他往往不會這樣表達出來，這太不像他了。

“謝謝老板。”被夸獎的殷紅心里十分開心，正因為她太了解游晏是個什么樣的人，所以她才太想得到他的認可，他提拔自己，給她機會成長，她因此而有了更多可能性和選擇權，這是她一輩子都會感激游晏的。

“你不用謝我，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雖然一開始是我向義父引薦你，不過后面的成績確實是你自己踏踏實實做出來的。”

“殷紅，其實你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只是因為有我在，你才一直覺得你還需要有一個人來引領你，但實際上，并不是的。”其實游晏近來也思考了很多，自己的存在是否限制了殷紅的發(fā)揮呢？尤其遇見婧妍，或者說是他發(fā)覺自己對婧妍動了心以后，他的思考越發(fā)多了起來，關于天鷹堂未來的發(fā)展，他也想了很多，有一些思路但還沒捋出頭緒。

殷紅一愣，老板這話是什么意思？

“不早了，休息吧。處理黑虎堂的事辛苦了。”游晏從沙發(fā)上起身，拍了拍殷紅的肩，踱步回了自己房間。

殷紅的心卻久久不能平靜，老板說，自己其實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是真的嗎？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是真的，她該高興才對，可是怎么高興不起來？如果不是真的，老板又為什么這么說？最近發(fā)生太多事情了，作為存在年頭很長的黑虎堂來說，它的傾覆并不是小事，也不是只有它自己受到波及，尤其她去善后的時候，其實有一部分黑虎堂的人向她明確表示了，希望可以去天鷹堂，但是她在請示過游晏以后，都給拒絕了。

老板并沒給出明確的原因來，她也沒有問，但游晏此舉無疑被有些有心的人過度解讀了，黑虎堂雖然不復存在了，但是不代表他在道上的影響力也隨之消失了。殷紅推測游晏之所以不要黑虎堂的人，就是因為天鷹堂和黑虎堂之間糾葛牽絆太深太重了，不只是仇怨，還有，司徒江南是從天鷹堂自己獨立出去的，這是一個客觀事實，不論時間過去多久，實際上都是無法抹殺的。

不過老板做事向來都有他的道理和考慮吧，作為下屬，其實她也無需過多猜測。不過這次或許也算是因禍得福，至少這件事以后，婧妍對游晏的態(tài)度應該會好很多了吧，婧妍應該也能夠明白，自己在游晏心里的位置有多重要。其實大多數(shù)女人，也就是圖個安穩(wěn)依靠，雖然黑幫的日子不寧靜，但是他們天鷹堂還是獨樹一幟的幫派，那些違法的事兒他們從來不干，做的都是正當生意，所以其實相對來說，選擇游晏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至少她是這么認為的。

“婧妍，你還沒睡啊。”路過二樓婧妍的房間時，殷紅意外看見燈還亮著，她心里奇怪，本以為婧妍會好好休養(yǎng)身體，很早就睡了，但看樣子還沒有，是自己想錯了。她試探著推了推門，一下就推開了，婧妍正捧著一本醫(yī)術在看。

“殷紅，你來了，快坐。”婧妍今天睡得有些多，到了晚上反而不困了，最近太久沒行醫(yī)，怕是醫(yī)術都要生疏了，她想起來之前游晏因為怕她一個人無聊，想東想西，就問她想要什么，當時她賭氣隨口說要研究醫(yī)術，想看醫(yī)書，沒想到過了兩天游晏還真的給她弄來了幾本。本來只是想為難他，給他出出難題，沒想到這都難不倒他。

現(xiàn)在她手里拿著看的就是之前游晏給她買來的。

“大半夜還學習呢？這么刻苦呀。”殷紅正好也有話想和婧妍聊聊，正好她邀請自己，她也就直接坐下了，看著婧妍手里拿著的醫(yī)書，她很快就認出來是之前老板給買的那些其中的一本。

其實她挺欣賞婧妍這種認真的態(tài)度，對自己所從事的事業(yè)持百分百認真的態(tài)度，盡管現(xiàn)在發(fā)生了這么多事，她還是沒放下自己的事情。

“沒有，我就是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倒不困了，所以把書拿出來看看，再學習一下，太久沒用了，怕忘了。”其實婧妍是很有自己理想的那種女孩，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要為想要的做出什么樣的努力，并且始終如一地為之努力，這是殷紅一直以來都很欣賞她的點。

“之后有機會的，可以再拾起來嘛。”殷紅笑笑，安撫她道。借著昏暗的燈光，殷紅覺得婧妍實在是很溫柔，是她很羨慕但沒有擁有的性格。

“嗯。”婧妍點點頭，但表情里還是有些許失落，以后是什么時候呢？現(xiàn)在她無依無靠，吃穿用度都要靠游晏供給，她想這樣的日子她也過不了多久，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和殷紅講的，殷紅是站在游晏那邊的，始終都是。

“黑虎堂的事情處理完了嗎？”婧妍猶豫了下，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來，隨后關心起這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