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楠一個急剎,雖然日日來問,早有預料,但真的到了這一天,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離了,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上午領的證,累了,不想再糾纏了。”
聽聽這話說的,好像是早上吃什么一樣簡單。徐之楠看著她,看著那雙平淡的眼眸,看著那張淡然的臉,眼眶有些發酸。
“默默。”
“這樣也很好不是嗎?”
很好嗎?可為什么徐之楠半點好都看不到呢。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飯桌上,兩個人沉默著喝酒。徐之楠的酒量如何不好說,但李默的酒量那是練出來的。
李女士說,酒桌看人品,所以在李默小的時候就鍛煉她喝酒,保證日后不管遇到怎樣的勁敵都能保持一份清醒。也許,李默唯一不清醒的時候就是三年前吧。那一場酒,把自己喝進去了,也喝出了和徐之硯三年有名無實的婚姻。
想著過往,李默心里堵得慌。徐之硯說她平淡如菊,但她知道,自己是怎樣的熾烈如火。她將所有的熱情都放在徐之硯身上,偏偏,他生人勿近。三年又三年,再多的熱情也會消散,再熱烈的愛也歸如平淡。李默眼睛很疼,淚再也忍不住。
“默默。”李默很少哭,她一向堅韌的厲害。徐之楠覺得這世上沒有什么能打敗李默,但如今,那個沉默流淚的女孩,為什么那么讓人心疼。
徐之楠再也忍不住,抓起手機就給徐之硯播了電話。徐之硯接的很慢,徐之楠覺得有一個世紀那么長,終于,那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喂。”
“徐之硯,你個混蛋。你怎么可以這么對默默,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她為你付出那么多,你知道她都為你做了什么嗎?你怎么能這么對她。徐之硯,你不配做我哥。”
“你在哪?李默和你在一起?”
“你管我們在哪。怎么,現在開始擔心她了,告訴你,不需要了。徐之硯,你發現不了她的好,多的是人能發現。離婚了也好,默默這個么好的女孩干什么干嘛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我現在就給人打電話,我一定給默默介紹一個比你好的。”
掛了電話,徐之楠思索片刻,拿過李默的手機上下劃動,終于看見某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果斷撥出。
她們常去的地方并不多,所以徐之硯并沒有費多長時間就打聽到她們的位置。只是,當他趕到的時候,似乎有些遲了。
“余喻,你要是早點出現就好了,早一點就好了。”
徐之硯走近的時候正好聽見這句話,他看到余喻唇角的笑,眼眸中的溫柔,看到他輕輕拍著她的背。那一刻,徐之硯很憤怒。憤怒之下,他走上前,將余喻的手撥開,毫不留情。
余喻看著來人,剛說一句徐總,李默也看向了他。她看著徐之硯,沉默半晌,這才笑了,她說,“徐之硯,你來了。你怎么過來了?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的。徐之硯,我今天很開心,我終于可以做回自己了,真好。可是,我的心不開心,這里很痛。”她落下淚來,一滴一滴,像是落在徐之硯心里,滾燙的熱度,燙的他心也疼,“徐之硯,我愛你那么多年,你怎么就不喜歡我呢?我不好嗎?徐之硯,我不想離婚的,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可是我堅持不下去了,真的堅持不下去了。我太累了,徐之硯,我放過你,也放過自己了。”李默低垂著頭,肩膀一聳一聳。
徐之硯皺眉聽著她的話,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她卻抬起頭,往后退了一步,她說,“徐之硯,雖然很難,但我會努力不愛你,以后,我會遇到另一個人,我會有屬于自己的愛情。”
徐之硯的心疼的更厲害了,尤其是看到余喻扶著她,那股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噴薄而出。
“徐總,何必呢。”
余喻臉上終于斂去笑,他看著徐之硯,眼神肆意。
“我以為徐總是個聰明人,既然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徐總為什么不能果斷些。還是說,徐總很享受這種即便不愛也要綁在身邊的樂趣?”徐之硯來之前,徐之楠酒后吐真言,將李默這三年乃至青春年少一并吐出。余喻說不出自己是怎樣的感覺,只是看著那沉默著一邊哭泣一邊喝酒的人,心中酸疼。若是知道她的愛是這樣的三年,當初他就不會放手。
徐之硯伸出去的手一頓,余喻說得對,那三年已然是束縛,她好不容易才想通,怎能再將她束縛?可,不愿,徐之硯看不得別的男人在她身邊。
“和你無關。”
“今天開始,和我有關。”
徐之硯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還沒等他說什么,徐之楠就撲過來,揪著徐之硯的衣袖,眼淚汪汪,“哥,你是我哥嗎?你的心是肉長的嗎?徐之硯,你為什么要這樣對待默默,你為什么就看不到默默。你看看你讓她成什么樣了。哥,你真讓人討厭。”
轉身又看著余喻,道,“余喻,你能保證對默默一輩子好嗎?”
“能。”
“真的?”
“真的。”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就要做到,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好,我記下了。”鄭重地點頭,余喻攬著李默的腰,將她抱起。
“哥,放過她吧。”
那天晚上,徐之硯在李默婚前的公寓樓下待了一晚。如果說之前還未看清自己的心,那么今夜,他明白了,他喜歡李默。愛有多少他不清楚,但喜歡已在心里。
回想這三年,不知不覺中,他早已習慣李默的存在。那個不論什么時候都會把他放在心上的女孩,那個總是笑著問他吃什么的女孩,那個總是給晚歸的他留一盞燈的女孩,那個曾經是他妻子的女孩,如今,成了陌路人。
嚴丹提出復合的時候,他拒絕了。
嚴丹問為什么?他說,婚姻中他不會背叛。現在他才明白,那不過是自己找的借口罷了,因為喜歡婚姻中的那個人,所以才不會傷害。但他,卻已經傷害了她三年。
三年,一千多個日子,他讓她形同虛設。
堅持?怎能堅持下去?
余喻離開的時候,徐之硯遠遠看著。兩人什么話也沒說,但彼此間的眼神交鋒已經說明一切。
徐之硯自是知道余喻這個人,同在一座城,同是商場人,彼此的背景怎能不清。所以,當余喻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知道,他是認真的。他也知道,李默再也不會等在原地了。
李默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十點的時間告訴她她遲到了。工作三年,這是她第一次遲到。第一次,李默有不想上班的沖動,她想好好休息一下,但微信消息告訴她無法休息。今天,是出版社和K的簽約儀式。作為此次合作的負責人,李默自然是要出現的。
時間是下午三點,李默先是給領導打了電話說明情況,而后起床洗漱做飯收拾自己,當一切完成,不過十二點。
不想浪費時間,也為了下午簽約儀式的萬無一失,李默去了出版社。
因為嚴丹的低調,所以簽約儀式并沒有通知任何一家媒體。這點李默還是很欣賞的,畢竟有嚴丹這般名聲,若是想開一個記者招待會或者來一場直播簽約,觀眾肯定是有的。但她只是簡簡單單簽個約,甚至連在出版社內部官網上的照片都拒絕了。
“李默,這次做的不錯。”主編欣慰的看著李默,想著當初李默剛進出版社時不過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一步一步成長到如今,她真的很欣慰,“副主編的位置已經空缺很久了,這次簽約完成,你就等著升職加薪吧。”
“多謝主編。”李默微笑,對于升職加薪她向來很隨意,在她看來,工作,開心就好。但,努力若是沒有收獲必然也是打擊人的,所以當下對主編的的話,她真的很開心。
下午的簽約進行的異常順利。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得體的公式化笑容,李默看向嚴丹,女人化著精致的妝容,一身優雅白色連衣裙越發襯得人楚楚動人。李默看了看自己,似乎一年四季都是這么一成不變,果然,人與人的差別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