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diǎn),并不是很晚。尤其是八月的夜風(fēng)如此舒爽,小區(qū)里還有很多人在散步。
電梯口,李默一邊等著電梯一邊查找關(guān)于民族技藝的資料。
電梯來了,李默進(jìn)了電梯,有人跟著進(jìn)來了。
李默按了23樓的電梯鍵,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人并沒有按。
李默沒有多想,電梯在五樓停下,李默走出電梯,那人隨后而出。李默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剛要回頭去看,就被那人抓住了頭發(fā)。
那人一邊拽著她往樓梯間去,一邊輕笑,“果然,真人比視頻中更好看,身材真好。”
“放開。”李默掙扎著,用包包向那人砸去。她的包里常年備著雨傘、水杯,即便是毫無章法的亂打,也著實(shí)讓那人吃痛。
“媽的,還是個小辣椒。”那人腦袋受了一擊,手下一松,李默趁機(jī)向外跑去。只是還沒跑到樓梯口,就被那人抓了回來,一個巴掌打在臉上。
李默只覺得半邊臉火辣辣的疼,看著那人,腦海中沒有一絲關(guān)于此人的記憶。
“你是說?我什么時候得罪你了。”
“你沒有得罪我,我只是喜歡你。”那人說著,獰笑著,“我是你的粉絲,我關(guān)注你很久了,之前我就給你發(fā)過信息,你不記得了嗎?”
李默恍然,原來這就是之前給徐之楠發(fā)消息的人。原來,把她當(dāng)作阿楠了。
“是你。”
“是我。你看起來和視頻中有些不一樣,不過夠味。我喜歡你很久了,真的很喜歡,你怎么就不回我消息呢?找到這里可是花費(fèi)了我很長的時間。送你回來的那個男人是誰?嗯?”男人說著又一巴掌打在了李默的臉上,“我那么喜歡你,你怎么跟別的男人好了?你怎么可以跟別的男人好?”男人將她綁在樓梯扶手上,一雙眼在她身上打轉(zhuǎn),“身材真好。
李默沒想到會是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以這番模樣出現(xiàn)在他面前。李默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狼狽,只是感受著男人溫暖的臂膀,一如多年前一般。
醫(yī)院里,李默躺在病床上,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站在一邊,靜靜地望著她。好半晌,這才有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喝水嗎?”
“你怎么會在那里。”
幾乎是同時開口,李默這才轉(zhuǎn)過臉,紅腫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疏離。
“楠楠沒有回家,我給她送東西。”明明,明明是想見她的,可說出口卻是這樣的理由。
“哦。”李默在期待什么呢?不知道。只是聽到這樣的答案,心里有釋然也有冷。“不要告訴阿楠。”
“你知道的,我瞞不住。”徐之硯倒了杯水,放上吸管,送到她嘴邊,“而且,我也不想瞞。”
李默看了他一眼,喝了口水,“你知道阿楠的性子,要是讓她知道了,我定然不會安生。”
“你現(xiàn)在要好好休息。”給她掖了掖被子,徐之硯道,“睡吧,其他的事有我。”
李默這一夜睡得很不安穩(wěn)。其一是因?yàn)槟樅芡矗涠且驗(yàn)樗恢倍荚凇?/p>
是的,徐之硯在。
李默在那一刻想過很多人會出現(xiàn)救自己,但獨(dú)獨(dú)沒有想過徐之硯。
就像是三年前那一夜,她沒想到那人會是徐之硯,在他懷里,她有一如往昔的安心。
明明,明明這顆心不想在為他悸動,明明說著放下的。可為什么他一靠近,她的心還是不受控制的跳動。那么強(qiáng)烈,強(qiáng)烈到讓人無法忽略。
李默是被一陣陣的哭泣聲吵醒的。
“別哭了,我又沒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哭喪呢。”
“默默,默默你醒了。”徐之楠一邊擦著淚,一邊哽咽開口,“默默,你疼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他真的會找過來,我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默默,對不起,對不起。”
“阿楠,別哭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別哭了。”李默看了眼邊上站著的男人,用眼神詢問怎么回事。
接收到她的眼鋒,徐之硯這才解釋說徐之楠去她那里睡覺,她一晚上沒回去她不放心就給他打了電話。
所以,他就把事情說了一遍。話還沒說完,徐之楠就哭哭啼啼地往醫(yī)院去,不知道的真以為她去給誰哭喪呢。
“默默,那個人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你放心,以后我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了。”徐之楠看了眼李默,頓時,眼淚更多了,“默默,都怪我,那個人要找的是我,你這都是替我受罪。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該怎么辦。”越說越傷心,越哭越大聲,最后還是護(hù)士過來提醒了幾句,徐之楠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抽噎著。
李默看著坐在一邊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女孩,何曾見過她這般模樣?
徐之楠和她不同。她看著安靜,實(shí)則內(nèi)心堅(jiān)韌。徐之楠雖然活潑,但內(nèi)心柔軟,是個最不得傷害的人。
此刻,她想,幸好是她,若受傷的人是徐之楠,她不敢想。
“阿楠。”
“默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疼?”
“哪里都不疼。我想喝粥,你去給我買點(diǎn)粥吧。”
“喝粥,好,你想喝什么粥?”
“紅豆糯米粥。”
“好,我去給你買,就去你最喜歡的那家,你等我。”
“嗯。”李默不知怎的,一股悲愴涌上心頭。這樣的場景,很像幾年前,那個時候,徐之楠在和抑郁坐斗爭,每一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每一天,李默都要給她布置一定的任務(wù),讓她有事可做,這才讓她走過了那段時間。
李默很怕,怕回到從前,怕她的阿楠會丟失。
“沒事的,楠楠已經(jīng)長大了,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
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一樣,徐之硯輕而易舉就知道她在擔(dān)心什么。李默覺得這很恐怖,他什么時候這般了解她了。
都說,只有熟悉才會了解。可徐之硯和她一直以來都只是認(rèn)識的陌生人不是嗎?什么時候他們竟然熟悉了?李默想不明白,此刻,也容不得她多想。
臉雖消腫了,但依然很疼。尤其是嘴唇破了皮,想到昨天那個男人在她的唇上作祟,李默頓感惡心。
“難受嗎?”徐之硯輕輕拍著李默的背,李默緩了好一會,這才搖頭。“喝點(diǎn)水。”
“謝謝。”
“我沒事了,你回去吧。”
徐之硯聽了她的話,沒有多說什么,將她的杯子添滿水,走出房間。
一個人的房間,空蕩蕩的。李默拿出手機(jī),想著請個假再處理一下工作,不曾想,就看見了微信中的消息。
列表欄里,“她”和主編的消息赫然在目。
她:你好。
主編:?
她:李默生病了,需要請幾天假。具體天數(shù)還要待觀察后再確定,先請三天的。
主編:什么病?她怎么樣了?你是哪位?
她:目前在醫(yī)院,醫(yī)生說需要靜養(yǎng)一段時日。我是她丈夫。
李默的視線在丈夫兩個字上定格。他竟然說他是她丈夫?他們已經(jīng)離婚了呀。
李默覺得很搞笑,她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時候,他置之不理。當(dāng)她要脫身而出的時候,他又不依不饒。這算什么呢?他又把她當(dāng)什么了?
李默很委屈,不知道是臉太疼還是心太疼,李默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結(jié)婚的時候沒有這樣哭過,這三年不曾這樣哭過,離婚的時候也沒有這樣哭過。但這一刻,再也忍不住。萬千頭緒涌上心頭,李默哭的難以自抑。
徐之硯站在門外,聽著里面的哭聲,垂在身側(cè)的手緊緊握住。
沒有人知道看到李默被綁在樓梯口的時候他是怎樣的憤怒。
她紅腫的臉,流血的嘴唇,還有模糊的眼神,每時每刻都在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
如果殺人沒有罪,他一定會把那個人碎尸萬段。
那一刻,徐之硯突然意識到李默對他而言到底有多重要。他不敢想,若是他晚到一會,若是他沒有過去,若是他沒有想見她,一切會怎么樣。徐之硯不敢去想,他知道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認(rèn)識她13年,在他面前的她,一向是笑著的,一向是堅(jiān)強(qiáng)的。昨天他才意識到她的柔弱,她也只是一個需要人保護(hù)的女孩子。而他,都做了什么?
放在門上的手終于還是放下,徐之硯站在門外,等里面的聲音漸漸停止,這才推開門進(jìn)去。
許是哭累了,她閉著眼,睫毛還在輕輕顫動,臉上尤自帶著還未干涸的淚。
他輕輕地,輕輕地伸出手,卻在觸碰到的前一刻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