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月被這突如其來的情話和看過來的俊顏晃了心神,小臉微紅,干咳一聲低下頭。
輕霖忽然坐過來,伸手攬住笙月的腰,將笙月的頭按入懷中,笙月掙扎幾下卻被輕霖箍得更緊。
“阿怨,你的身子若不用藥膳吊著,恐怕……”輕霖聲音漸漸低下去沒有說出最后的話。
笙月忽然停止了掙扎,心莫名的痛了一下。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靈力是能續生,但藥丸之毒侵入骨血,她體內的靈力也不過是暫時借來的,等碎片集齊她得還回去救母親,一旦還回去她至多活到十六。
她,并不想如此結束。
輕霖放開笙月,伸手撫摸著那一條條血絲,眸中盡是心疼愛惜之色。
笙月回過神打開輕霖的手,再次低下頭,冷淡道:“輕霖,這是我的事?!?/p>
輕霖突然用手托起笙月的下巴,看著笙月垂下眼簾,神色淡漠的樣子,不由得升起怒意,她怎么可以這樣說?這么……不愛惜自己?
“唔……”笙月睜大雙眸看著眼前被突然放大的俊顏,想要掙開,卻被輕霖一手用力地扣住了后腦,一手圈住她的身子。
炎玥緊張地挑開一點車簾,看見二人頓時紅了臉,轉過頭來,拍著胸口舒氣。
“炎玥,怎么了?”炎曦好奇道。
炎玥指了指嘴巴,炎曦一愣,旋即紅著臉繼續駕車。
“輕……”笙月張口怒道,卻被輕霖順勢攬入懷中。
笙月難得慌亂,呼吸急促,在輕霖懷中掙扎無力攤了下來。
“阿怨,我既認定了你,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活著一天,便要你陪我一天。我不許你走在我前頭,便不會發生這樣的事!”輕霖恢復平靜,語氣堅定,不容置疑。
笙月身子微怔,她有些恍惚,這世上竟還有人會對她說這樣的話!隨即又輕笑一聲,似在嘲諷一般:“輕霖,我的命是我付出的代價,回天無力?!眾Z取碎片毀壞了八州圣地,傷害了無數生靈,需要有人付出代價,而這件事摻雜了她太多私心,那個人便只能是她。
“若真要如此,我替你付又如何!”輕霖眸光堅定,緊緊握住笙月的手。
笙月猛地一驚,緩緩坐直身子,看向輕霖,神色堅定,他不是在開玩笑。笙月緩緩抬手突然很想撫摸一下他的臉,剛一觸碰到他溫熱的肌膚忽然想起樓衍的臉,正欲收回,卻被輕霖按住,手心緊貼臉側。
溫和,似與手心相融的觸感。笙月有些慌亂,急著想要抽回她的手。
輕霖輕拍笙月的背,“乖,你若執意不想用藥膳,那我便再想別的辦法吧。”至于那承諾,且等他遇到了再說吧。
笙月推開輕霖,坐在一角,斜倚著車壁,合上眼睛。別的辦法?還有嗎?左右都是早死的。
輕霖撇了一眼旁邊的棋盤,捏了一粒白子落下,黑白玉棋對陣局勢緊張,一粒白子終決勝負,他不再糾結。
接下來一日一夜,輕霖無時無刻不與笙月黏在一起,或是聊天解悶,或是誘惑她與他一起游玩倉黎,笙月趕不走輕霖,只得任由他賴著不走。
“阿怨,還有百里入城,我得走了。”輕霖下巴蹭著笙月的額頭,修長的手扣著笙月的右手。
“要走就快點,別磨蹭。”笙月冷淡道。笙月心下一舒,這個瘟神終于可以走了。
“你果然很冷情,相處多日,我走了也不挽留一下?!陛p霖長嘆一口,松開緊緊攔住笙月的手。
輕霖突然臉色轉喜,笑道:“不過阿怨,我們很快還會見面的?!痹捖涑隽笋R車飛身離開。
笙月片刻才緩過神來,食指撫上雙唇,回歸寬敞安靜的馬車,莫名的有些不舍。
一刻鐘后,車隊停下,三輛馬車齊齊挑開車簾,笙月頓時愣住,明白輕霖走時說的那句話的意思了。
樓忻搶先走上前來,對立在城樓下一襲淡紫色錦衣、玉冠束發神情冰冷的輕霖屈膝行禮,語帶嬌羞地喚道:“怨哲門副位少主樓忻見過輕少主!”
輕霖淡淡應了句“忻少主不必多禮”,雙眸冰意融化看向挑著車簾愣住的笙月,嘴角微微上揚。
“少主?”炎曦輕聲喚道。
笙月收回視線,不想過去。
“輕少主親自相迎,少主總要下去過禮的?!卑睬缱哌^來,對笙月輕聲道。
笙月無奈下了馬車向輕霖走過去。
“兗州翁主安晴見過輕少主。”安晴同樣行了一禮。
輕霖點點頭,走到笙月身邊低聲道:“我特來接你的,怨哲行宮如今很是熱鬧,你若不喜,我便另尋一處給你住。”
笙月眉心微蹙,熱鬧?
“三位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本主已命人在怨哲行宮打理妥當,三位請吧。”輕霖恢復神色,冰容俊顏。
笙月迅速轉身上了馬車,安晴也行禮回了馬車,唯獨樓忻忍不住瞧了輕霖幾眼,一步三回頭似的上了馬車。
輕霖翻身上馬,引著車隊去了棲霜宮西側百里的怨哲行宮。
怨哲行宮前,笙月走下馬車,眼前衣著顏色多樣,幾個撲粉染脂的妙齡少女亭亭立著,看了眼笙月后垂頭偷看輕霖。
輕霖走到笙月面前耳語:“我晚會兒再來陪你?!彪S后退開看著眾人道:“幾位既到了,先行歇息,本主宮中還有諸多事宜,先行告辭?!痹捖?,上馬離開。
笙月不屑掃了一眼立在門口嬌羞的看著輕霖離開的眾人,抬步向里走去。
“少主漠視我等未免太過無禮吧,可是瞧不起一州翁主?”俞雪放聲道,唯恐眾人聽不見了。
笙月頓下腳步,眸光冰冷,“雪翁主方才目送輕少主離開可合禮?”
“輕少主乃一方正位少主,目送離開,自然合禮!”俞雪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篤定要讓笙月難堪。
笙月點點頭,轉過身來冷冷掃視眾人,俞雪身邊的橘紅色衣女子略微怯色,身后的婢女小廝亦是忙低下頭。
“本主雖不惜得禮數,但你等身為翁主,卻要正位少主先理會你們才知見禮,可謂無禮。既然目送合禮,雪翁主便在此目送一個時辰以示恭敬吧?!痹捖涮Р阶吡诉M去。
“不過是個丑女,憑什么要我……”
“啪啪”的兩聲,俞雪吃痛的捂住臉,嘴角溢出鮮血。
“雪翁主最好謹言慎行,少主是正位少主,容不得你在此放聲議論!”炎曦雙眸盈溢殺意,冷呵道。
“你……”俞雪突然瞥見正怒視炎曦的樓忻,揚聲道:“你不過是一個炎衛,忻少主尚未發話,你憑什么教訓我?”
“若是這個呢?”炎玥亮出墨玉腰牌,眾人齊齊跪地行禮。
炎緗推了推樓忻,樓忻緊攥雙手,不情愿地跪下。
俞雪見樓忻下跪,只得不情愿地跪下。
“你們都不必多禮,雪翁主對上不敬,跪罰一個時辰以儆效尤!你們看著?!毖撰h指了兩個守衛過來。
眾人起身,炎曦、炎玥對樓忻、安晴拱手隨后走了進去。
安晴對樓忻輕拂身子亦抬步進去。
樓忻走到俞雪面前,撇了一眼也走進去。她自然不滿炎玥,更不滿笙月,讓她昏睡三天三夜,只能喝粥維生。
“雪兒,你今日糊涂了。她是少主,即便你說的是事實,也不該當著眾人的面說出來,落下把柄?!币门呐挠嵫┑暮蟊骋不亓诵袑m。
一時間,行宮外只剩俞雪和她的兩個丫頭兩名守衛。
笙月隨意尋了個人找到了她的正居。一路的斜睨耳語讓笙月不禁有些厭煩,果然皮相這東西太好了或是太差了都不好,需得那種平庸普通的才好。
笙月推門而入,吃驚地咽了咽口水,什么裝飾風格!黑桌子、黑椅子也就算了,連桌布、床幔、吊幔都是黑色。笙月“嘭”地一聲又合上了房門,去了旁邊的房間,笙月打開房門,又“嘭”的關上。笙月看完后院的所有房間,無力地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炎曦二人快步進來。
“少主,雪翁主出言不遜已罰跪一個時辰。”
笙月無力地擺擺手,一臉認真的問道:“安晴住哪?”
“在翁居,和雪翁主、婷翁主住在一處。”
“不是單獨一個居?”笙月挑眉,不相信道。
“少主,行宮中可獨占一居的只有尊主和正位少主。”炎曦笑道。
“這正居是按誰的風格裝飾的?”
“自然是少主的?。 睂τ隗显碌膯栴}二人皆是不解。
笙月蹙眉,她何時喜歡黑色的了?
“去前院找個人過來問問。”
“是?!毖钻丶纯勺叱龊笤?,不一會兒就叫了個人過來。
“見過怨少主。”
笙月點點頭,平靜地道:“這正居的房間是誰負責裝飾的?”
“是慧少主命人裝飾的?!?/p>
想來這慧少主是倉黎閣的某位副少主,同樓忻一般的存在,笙月便未多問。
“可知道全部用黑色的原因?”炎曦、炎玥愣住,全部用黑色?難怪少主問了那幾個奇奇怪怪的問題,也難怪沒有進臥房而是坐在院中了。
“慧少主沒有明說,事關怨少主的喜惡,奴才們也不敢多問?!?/p>
笙月擺擺手,示意退下。
“少主,可將所帶衣物整理入房?”炎玥輕聲問道。
鑒于輕霖在馬車上問過她,想來慧少主之舉也多半是他授意。事情已經了然,笙月雙手支撐下巴,閉著眼睛搖搖頭,緩緩道:“你二人把我們的東西拿過來,收拾好,然后歇著,等著輕少主來給我們換地方住?!?/p>
炎曦、炎玥不禁汗顏,莫非正居是輕少主差慧少主來裝飾的?
二人打了兩個包袱候在一旁。
過了一個時辰輕霖飄身落地,看了一眼炎曦二人,嘴角上揚,眉目帶笑。
“看來阿怨是在等我了,可等急了?”輕霖雙手放在笙月肩上,對著笙月耳語。
笙月哆嗦一下,冷冷道:“魔音!”
輕霖“呵呵”一笑,“既然都準備好了,那我們走吧!”
輕霖攔腰抱起笙月飛身離開,炎曦二人迅速跟上。
一刻鐘后,四人停下,進了密道,不一會兒出現在一個華而不俗的房間。
“外面有流禾帶你們去客房安頓。”輕霖將笙月放下,對后面的二人道。
“你們去吧?!痹捖涠颂Р匠隽朔块g,流禾果然在門口等著二人。
笙月深深吸了一口空氣,感覺身心清涼,好不舒適。
“這是誰的臥房?”笙月隨意問道,打量著屋中的一切。黑檀木的奢華與淡色系的帷慢,一架子的各色玉器稀疏有致,給人一種安靜舒適之感。
“算是你的。”輕霖溫聲道。
笙月挑眉,算是我的?
“是就是,沒有算不算一說。”
“好,是你的,”輕霖頓了一下,又道:“也是我的?!?/p>
“只能是一個人的,要給我就不是你的?!斌显伦拢灶欁缘氐沽艘槐琛?/p>
輕霖走過去,從后面攬住笙月,伏在笙月頸間,“你我之間何需分那么清楚呢。”
笙月低頭看著輕霖環在她腰間好看的手,這人真是越來越隨意了,更可惡的是她有種漸漸習慣的感覺,想到這笙月耳根發熱,臉頰泛紅。
輕霖的臉蹭到笙月的耳朵感受到那股燥熱,笑著道:“好吧,你說是你的便是你的。你先隨意轉轉或是休息一會兒,我去書房處理些事情。”話落輕霖在笙月頸間落下一吻脫身走了出去。她對他還是那么霸道,也罷,他便從其他地方霸道回來就是了。
“輕霖你……”笙月瞪著如水的眸子,卻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了。笙月一甩衣袖,“哼”了一聲,也出了房間,既然來都來了,自然要采些辛菡花來制藥。那令人舒服的味道同輕霖身上的味道一樣,這里應該有新鮮的辛菡花。
笙月走出房間,迎面正是辛菡花園子,正值初夏,綠葉紫花,朵朵含苞,但那種清新淡雅的香氣已經迫不及待地盈滿整個院子了。笙月走近,撫摸著花苞,左手捏住花枝,右手化出一道利刃,正欲斬下時被蒔花的人開口制止了。
“怨少主不可!這花是少主最喜愛的,折不得!”
笙月放下花,直起身子,看著眼前的綠衣女子,五官端正,皮相不錯。
“你喚作什么?”笙月走進園子,不再看那柵欄邊的那朵。
“奴婢流諾,是蒔花的婢女?!?/p>
笙月覺得耳熟,隨意問道:“本主見過你嗎?”一雙眸子卻流轉在一個個花苞上,搜尋著最好的一朵。
“奴婢昨日還為少主送過飯食。”
笙月嘴角上揚,心下了然,輕霖的桃花還真不少。
“你看這朵如何?”笙月將園子轉過一圈后走到一株辛菡花前停下,指著一朵已經半吐露花蕊花瓣欲展未展的辛菡花挑眉問道。
“怨少主眼力真好,這朵是園中最漂亮的一朵?!绷髦Z笑道。
笙月點點頭:“既然流諾姑娘都認同這朵花最是漂亮,那本主便摘這朵吧?!?/p>
“怨少主,不可以!”流諾大聲道。伸出手臂攔在笙月指尖。
“阿怨,住手!”輕霖打開房門,看向笙月。
笙月眉頭一蹙,這個桃花還是把他給驚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