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舍不得,是你請我來賞辛菡花的,如今竟舍不得讓我摘一朵了?”笙月收回右手,直起身子,她本來也沒想要這朵,只是若能借著胡鬧的由頭讓輕霖惱了她便是好的。
輕霖走入院中,拿起笙月的手握在手中摩挲,眼中流露出醉人的柔情:“舍得花,但舍不得你用內力折花。”
笙月翻了個白眼,抽回雙手,彎下腰采花。輕霖突然拉住笙月拽入懷中,“怎么這般不聽話?我說過我的人就是你的人,你隨意使喚。流諾,還不快去拿把剪刀來!”
流諾呆呆地看著二人,心如刀絞,少主真的喜歡她,她長得那般模樣,怎么配得上少主?
“流諾!”輕霖聲音轉冷,全無對笙月說話時的溫柔。
“是,少主。”流諾不情愿地轉身去拿剪刀。
笙月用手臂猛撞輕霖的胸膛,沒好氣地道了句“爛桃花也能開成片”后走出了園子。
輕霖悶“哼”一聲,笑著看著笙月離開。會吃醋了,不錯!
流諾取來剪刀遞上,輕霖接過剪下那支辛菡花,將剪刀和花交給流諾,“把花拿去給她,萬不可損了分毫。”話落轉身回了書房。
流諾咬著唇,忍住眼中的淚花看著輕霖離開的背影,憤怒在眸中一閃而過。
“怨少主,你的辛菡花!”語氣中摻雜著不甘、不滿,甚至不屑和輕視。
笙月挑了一下眉頭,這樣便是得罪流諾了?
笙月打開門接過花,瞥見流諾眼中的幾分厭惡,心下不爽。她不在乎別人怎么說她怎么看她,但在她眼皮子底下,這么近,那便是存了心讓彼此不痛快,而她不想忍的時候自是不會忍的。“嘭”的一聲笙月猛關上門,沒有出手算給了輕霖幾分面子。
流諾被這突然的關門聲驚得倒吸一口氣,跺跺腳,冷“哼”一聲走了。隔壁書房,輕霖剛醮好墨水,隨著“嘭”的一聲,一滴墨汁在手下的折子上慢慢暈開。輕霖無奈地搖搖頭,想著流諾調派去哪里合適。
“吱呀”一聲笙月打開房門,走到隔壁書房,耳朵貼著門聽了聽里面的動靜。
輕霖感知到門口的笙月不作聲繼續手中的事務。
笙月聽了一會兒,只聽見微微的寫字聲,就抿抿唇走出了園子,手中拿著那支辛菡花獨自摸索著尋找炎曦和炎玥。那臥房那么舒服,可她不知怎得覺得非常無聊,只得出來遛遛,順便把辛菡花交給炎玥早些制藥。
笙月走了一會兒才發覺奇怪,她經過的地方安安靜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有。笙月又走了一段路,還是無人。烈日當頭,加之走了近兩刻鐘的路,笙月覺得有些熱,看了看手中發蔫了的辛菡花,看來這次得親自制藥了。
笙月長途一口氣,轉過身打算原路返回,卻見輕霖站在身后不遠處。
笙月快步走過去,沒好氣地道:“我的炎玥呢?”
輕霖“噗嗤”一聲笑起來,露出皓齒,他實在沒想到她第一句話是這般孩子氣。
笙月擰眉怒道:“你笑什么?”
輕霖從袖中掏出帕子為笙月拭去臉上的細汗,溫聲道:“炎玥她們住在另一個院里,我帶你去找她。”話落輕霖拉起笙月的右手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輕霖,我一路走來怎么一個人影都未見?”
“紫嵐堂所有雜活巳時過半做完,你今日來的巧了,人都退下了。”輕霖回過頭來看了笙月一眼,笑道。
“跟你的紫嵐堂一比,攬月堂好像太小了。”笙月嘴唇微微嘟起低估道。
輕霖又是一笑,果然她的心空間很小,只裝的下她在意的東西,譬如那支如鮮血浸染過一般的簪子。攬月堂在那次受任之宴見過她后他就去看了,不小反而很大,規模同他的紫嵐堂一般無二,是正位少主應有的寢居規模。
“你的攬月堂并不小,只是你無心去走走看罷了!”
笙月聽后恍然想起,她確實沒怎么想過好好看看攬月堂的,旋即認同的點點頭。
“那你看過攬月堂嗎?”笙月快走一步回頭看著輕霖,表情認真。
“你的受任之宴上去遠遠地看過一會兒。”
“多大?”
“和我的紫嵐堂一樣,正位少主的規模,九院三閣。”
笙月頓時瞠目,咽了咽口水,她的印象中攬月堂只有一個寬敞的院子。
輕霖瞧著她那吃驚的表情,笑意加深。他越來越覺得眼前的人除了冷漠淡泊無欲的一面,她的可愛天真似孩童般更讓他忍不住想要寵溺。
過了一會兒,二人回到了輕霖的正院。炎曦、炎玥、流禾、流沫已候在那里。
笙月只感覺熟悉,好像回到了出發的那個院落。
“輕霖,這不是你的院落嗎?”
輕霖對著笙月的額頭輕彈了一下,“她們二人住在東居五院。不過你忘了,該用午膳了,她們自然到正院來了。”
笙月恍然大悟,點點頭,她確實餓了。
院中的四人看見二人親昵的舉動,炎曦、炎玥習以為常,流禾比較淡定,流沫則用手捂住張大的嘴巴,雙眸睜大,不敢置信。
“你們先退下吧,一會再過來收拾即可。”
“是。”四人齊齊應道。笙月把花交給炎玥后四人離去,唯獨流沫牽著流禾倒著走,仍然一副驚呆了的表情。
二人落座,安安靜靜地在涼亭里用了午膳。
這日下午,輕霖在書房忙著幾日來堆積的事務,笙月一個人回到臥房躺了一會兒覺得甚是無聊,便猶豫著要不要去找輕霖下下棋之類的來解悶。
笙月走到門口,打開房門,想了一會兒又關上,隨后再打開再關上,反復了一刻鐘的時間,最終還是走到書房門口,短短十幾步的距離,笙月來回走了幾遍。她是怎么了?平常都沒覺得一個人待著很無聊,如今卻覺得有些難耐。
“阿怨,進來吧!”輕霖聽著門外反復的走動聲心中欣喜。她是習慣他的陪伴了嗎?還是只是純粹無聊了來尋他解悶?不過好像沒什么區別。
笙月停下腳步,糾結的問題一下子被打開,緩緩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你來替我研會兒墨,如何?”輕霖看向來人,臉上獨處時的冰冷瞬間融化,如灑滿和煦的日光般溫暖迷人。
笙月左右無事兒便走過去,拿起磨石瞧了瞧,隨意“嗯”了一聲,又放下,一手按住硯臺,一手轉動磨石,笨拙的研起墨來。
銀絲手套慢慢地被濺上墨汁,透過單薄的白錦滲入里面。笙月放下磨石,蹙眉看著弄臟了的手套。
輕霖“呵呵”一笑,“算了,阿怨,你去外面喚流諾過來研墨吧。”
“為什么?”笙月挑眉看向輕霖,頗感不快。
“弄臟你的手套我過意不去,再說研墨本就是流諾的活兒,你在旁邊歇著或是看書就好。”輕霖依舊低頭批閱折子,故意不看笙月。
“臟都臟了,還怕更臟?”話落笙月拿起磨石繼續研墨,她可不想和那個流諾待在一處,眼不見心不煩。
輕霖唇角勾起,不再多說。
過了一會兒,笙月覺得手腕子發酸,即便回到臥房一個人待著,也不想再拿那磨石了。于是干脆把磨石一扔,一邊轉身離開一邊隨意道:“你叫流諾過來研墨吧,我走了!”
輕霖停下寫字的動作,抬頭看向笙月,她似乎真得很不喜流諾?
笙月走出書房后,輕霖放下筆,看著剩下的兩摞折子,長舒一口氣,抬步跟出去。
笙月回到臥房,扔掉了手套,尋了一本書,雙手支著下巴趴在軟榻上看了起來。
輕霖抬步進來,從背后環住笙月的腰,將頭貼近笙月的側臉。
“你做什么?”笙月別過臉,泛起一抹紅暈,心下厭惡自己何時變得這樣隨便了。
“自然是來陪你啊。”輕霖湊近笙月的耳朵,用低而充滿磁力的聲音耳語。
果然笙月被晃了心神,片刻的功夫回過神來,略帶怒意道:“魔音!”
輕霖“呵呵”一笑,挑眉問道:“怎么?不喜歡我來陪你?”
笙月張張嘴,覺得“不喜”二字有些違心,但又談不上喜歡。
“我手臂麻了,讓我起來。”
輕霖聞言放開,笙月坐起來將左手隱在袖中握住。輕霖拿過笙月的手臂,按揉了起來,“難得你不帶手套了,感覺舒服些了嗎?”
笙月定睛看著輕霖,覺得他認真溫柔的樣子很是迷人,愣愣地點頭“嗯”了一聲。
“你這樣看我,可是喜歡上我了?”輕霖放下笙月的手臂,一手握著笙月的手,一手撫上笙月的臉頰。
笙月沉默地看著輕霖,心下思索著,完全沒有意識到輕霖湊近的臉,直至唇瓣上傳來溫熱濕潤的感覺她才回過神來,眼前人的面容被放大了幾倍,干凈白皙,濃密的睫毛微微翹著,很是迷人。
“輕霖!”笙月雙手推開輕霖的臉,空出一點距離。
輕霖如水的眸子流連在笙月紅潤的唇瓣上,突然感受到笙月左右手心傳來的不一樣的觸感,眉頭一蹙,伸手抓住笙月的左手,一道光滑的傷疤躺在手心,輕霖的心隱隱刺痛,手指撫摸上那道疤痕,看似一道,卻是道道累加而成,讓人觸目驚心。如果那五根削瘦的手指此刻安靜不動,他甚至會懷疑它們已經動不了了。
輕霖將笙月拉入懷中,將頭伏在笙月頸間,輕聲責備道:“沒遇到我之前,怎么過得這么不好,落了一身傷痛?”
良久的沉默后,是一聲似有若無的“輕霖……”笙月不知道喜歡是什么感覺,但此刻的輕霖讓她無法拒絕,六年多的孤寂隔離生活,六年多的怨恨,六年多無愛的世界,她都忘了被人如此關懷疼愛的感覺了。
輕霖聽見笙月的聲音里少了一貫的淡漠隨意,多了幾分柔情,心下寬慰,更加抱緊了笙月。
“阿怨,和我在一起,由我護你一生好嗎?”輕霖松開笙月,對上笙月的眼睛。
笙月突然垂下頭,過了許久,冷聲道:“不好。”她不想說不,也點不了頭。她不想帶著利用去允諾他,況且他的一生還很長,而她所剩無幾。她也想過,未來的日子她合該孤獨著過,快死的時候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因為毒入骨血,血肉爛掉的時候一定惡心至極。
輕霖抬起笙月的下巴,如玉的手指按上笙月的唇瓣,“總有一日你會說好的,我等你。在這之前,”輕霖頓下將手撫上笙月的心口,“這兒,今后只需我一人進。”
笙月推開輕霖貼近的胸膛,道了句“誰要等你”下了軟榻,拿起手套,走出臥房去尋炎玥。
輕霖“呵呵”笑了幾聲,回了書房,心情愉悅地繼續批閱折子。
酉時末,正居偏院浴池中,笙月背倚池壁,眼簾微閉。突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從背后的方向走來。
“輕霖,別過來!”笙月冷呵道。
“為何?”輕霖旋身入池,站在笙月面前。
笙月看見輕霖健實的身材和那俊美的笑顏,立刻轉過身去背對輕霖,臉頰紅熱。
“快出去!”
輕霖看著笙月水中若隱若現的身段嘴角勾起,緩緩上前,如玉的手順著肩膀搜索到水中的雙手,將頭埋在笙月頸間,溫熱而有些慌亂的鼻息打在笙月光滑如緞的肌膚上。
“你不是在忙著批閱折子嗎?”笙月身子微顫,呼吸急促,語速不穩地道。
“想你了就過來了。”
笙月頓時無語,一動不動,出也不是,不出也不是。
過了一會兒,輕霖退開,走到對面坐倚壁閉上眼睛,平復呼吸。他雖然留戀那浸入骨血淡淡的藥香和那光滑細膩的肌膚帶來的觸感,但也不得不退開。
笙月扭頭看向輕霖,見他并未再有異動,心下舒了一口氣,伴著“嘩嘩”的水聲,沿著池壁向另一側池壁跪走過去,避免和他對視。
“阿怨,不要亂動。”輕霖聲音略帶沙啞的開口道。
笙月頓住,看向輕霖,見他依舊閉目倚壁,又邁開一步。
“阿怨,你再亂動我怕我只能再過去了。”輕霖語調不平,極力平復有些急亂的呼吸。
笙月停下移動,倚在池角,不再移動,生怕他真得過來,到最后遭殃的是自己。
房中靜默了一刻鐘,笙月欲出不能有些焦急。
“咳咳……那個輕霖,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
“嗯。”
笙月看著輕霖紋絲未動,“嗯”什么意思,他聽不出來她的意思嗎?
笙月清了清嗓子,“那個……你先出去。”
“我再泡一會兒。”
笙月張張嘴,又合上了,房中又靜默下來。
“阿怨,你不用在這陪我。”
“我不是在陪你!”笙月白了輕霖一眼,他肯定是故意的。
“嗯,那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輕霖……”笙月咬牙道,拿他沒辦法。
“嗯?阿怨還有什么要說的?”輕霖微啟眼簾,看向笙月。
“你閉上眼睛不許睜開!”笙月避開他的目光,見輕霖道“好”后乖乖閉上了,催動內力想把放在池邊不遠處的衣物取過來。
“阿怨,不可!”輕霖眸子睜開,厲聲喝道。
笙月動動手指放下了。
輕霖見笙月收手,語氣溫和下來,“你要拿衣物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我自會幫你拿,你何需親自動手?”話落,輕霖揮出內力,將呈衣物的托盤移動到笙月旁邊。
笙月無奈地看著那托盤最上方的白錦肚兜,她好意思讓他幫忙嗎?不過不好意思也得好意思了,反正都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