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過身去!”
輕霖看了一會兒笙月轉(zhuǎn)過身背對笙月。
笙月看著托盤上的衣物覺得十幾年沒有的不好意思今夜全都補上了。笙月抓起肚兜,正想在水中穿上,又聽見輕霖冰冷的聲音。
“阿怨,上去擦干了再穿。”
“如果不呢?”笙月低聲怯怯地問道。
“我不介意幫你。”
笙月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長吐一口氣,對這個人,她徹底敗給了他。
“你站好別動。”笙月弱弱地說了句,慢慢地走向臺階。
笙月一邊警惕著輕霖,一邊走到池上,迅速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服飛似地跑了出去。
輕霖轉(zhuǎn)過身,重新倚在池壁上,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用漸漸變涼的池水冷卻渾身的燥熱。他還記得自己在外間褪去衣物往里面走,但跨過了那道門,看見意料意外的存在,已然想不起自己怎么走完剩下的距離的。
笙月回到臥房猛灌了幾口茶水重重地倒在床上,過了許久才睡去。
將近子時輕霖出來無奈地去了正居邊的二居,這個時候不能再去靠近她了。
翌日,笙月起來整理好頭發(fā)和衣服走到門外,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將一夜的濁氣全吐出來。
“流沫,你家少主呢?”笙月走到?jīng)鐾だ镒掠迷缟牛瑓s不見了輕霖和流禾。
“少主被煜世子請去了。”流沫沒好氣地道,煜世子就是見不得少主和怨少主處在一塊。
“藍(lán)煜請的真是時候。”笙月隨意道,語氣里透著些微的放松,夾了一大口菜放入嘴中,嘖嘖道:“炎玥,手藝又長進了。”
“少主大約今日心情好,才會覺得飯菜也比往日可口多了。”炎玥笑道。
“這沒外人,你倆坐下一塊吃。”
“流沫,你去拿三副碗筷,坐下一道用早膳。”笙月淡淡道,繼續(xù)夾著菜。
“怨少主,這不合規(guī)矩。”流沫不敢置信道,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么隨和的主子。
笙月“無妨”了一聲,流沫迅速取來,三人坐下一塊用了早膳。
飯后,笙月賞了一會兒辛菡花,流諾走過來隨意地行了一禮后進入園中打理。笙月懶得與她計較,走出正居去了其他院子瞧瞧。
一連三日,笙月都不見輕霖的影子,除了不時的覺得無聊和得知其他八院是為輕霖娶妻妾及其他置辦用的,她看書賞花,收獲殘本,很是欣慰。
“炎曦,明日你趁機離開再準(zhǔn)備一匹快馬悄悄停到睿都西南兩百里外隱蔽起來。炎玥,你明日將我的面具帶來,宴席后回行宮駕著馬車和安晴一起回兗州。”
“是,少主。”
“退下吧。”二人拱手退下,關(guān)上房門。
翌日一早,笙月解了封術(shù),帶上面具,由流沫引路,悄悄出了棲霜宮,來到了棲霜宮南門。
一輛輛華麗的馬車整齊安靜地停在一旁。
笙月抬頭看向?qū)m門里面看去,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睜開,眸中恢復(fù)清冷,抬步走了過去,炎玥在身后跟上。
到了門口,炎玥遞上請柬,由人引著去了正陽殿。
剛到殿外,笙月的耳朵就斥滿了一群女子嘰嘰喳喳的聲音,進了殿內(nèi),脂粉氣濃重的彌漫在她的鼻尖,兩種感官的不適令笙月不禁蹙起眉頭,好在面具遮掩外人看不出來她臉上的厭惡。
“鈺姐姐,這怨少主還是和受任宴上一般無禮。”
“是啊,不過那張丑臉倒是不好意思再亮出來了!”
“翁主,她披散著頭發(fā)像個瘋子般,誰人會喜歡這樣的女子的。”
“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也不看看這是哪兒,還當(dāng)是在她怨哲呢!”
笙月聽著奇奇怪怪的聲音走到大殿中央,“怨見過輕閣尊,輕老夫人,祝輕老夫人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上座一身正紅衣金縷、頭戴金色首飾、面帶皺紋、神態(tài)端莊高貴的輕老夫人呵呵笑道:“怨少主不必多禮!”
“見過怨少主!”二階下眾人拱手。
“快入座吧!”
“怨哲門玄幽宮送壽禮千年血參一支、紫珊琉璃塔一座!”
笙月落座,沒過一會兒又一聲通傳:“輕霖少主、藍(lán)煜世子到!”
二人一進來,殿內(nèi)的人更加議論紛紛,吵得笙月耳朵難受。
“孫兒拜見祖母、父尊,恭祝祖母福壽延綿,壽與天齊!”
“藍(lán)煜見過輕閣尊、輕老夫人,祝輕老夫人長壽無疆,永享天倫!”
“煜世子、霖兒快入座吧!”
“云珞國云都送壽禮千年涼玉樹景一盆、舍利佛珠一串!”
“見過輕少主、煜世子!”
二人落座,一眾賓客全部來齊。
“母尊,開始吧!”輕進身著墨綠色衣袍,面容成熟俊朗,輕聲對輕老夫人道。
“好!”
“開宴,奏樂!”輕進旁邊的李晟高呼。
一群粉衣紅裙的女子水袖長垂,姿態(tài)婀娜,步步生花走進來,管弦夾雜蓋過了眾人對輕霖、藍(lán)煜的驚呼贊美。
“阿怨,三日未見,你可想我了?”輕霖笑著看向笙月,面帶疲憊之色。
“偶爾會想吧。”笙月淡淡道,從他帶著一臉疲憊進入殿中她的心便有些難受,她認(rèn)識那種感覺,叫作心疼。父尊去無名谷抓她那天她就疼透了,只是如今這心疼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阿怨,我可是一直在想你!”
笙月不語,拋卻那種感覺,耳中的嘈雜聲令她頗為不悅。
“阿怨,你看這下面坐著的人可察覺到了什么?”輕霖挑眉道。
笙月淡淡掃了一眼,不過是一群重皮相的女子罷了,沒什么特別的,隨即搖搖頭。
輕霖嘆了一聲,他辛辛苦苦給她培養(yǎng)出來的情感怎么三日不見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面前的人仿佛還是那個初見時冷情淡漠的人。
“阿怨,這不只是壽宴,你且先好好想想?”輕霖堅持不懈地問道,急切地想要見到她吃醋的樣子。
笙月低頭思索,耳邊又傳來一個聲音:“忻少主你看,那樓怨真是沒有自知之明,那么丑的人竟還去勾搭輕少主!”俞雪諷刺道。
笙月眉心一皺,又是那個人的聲音!放下筷子,半躺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閉上了眼簾。
“阿怨,你可是不舒服?”輕霖起來,走到笙月身邊,正欲拿起笙月的右手把脈,卻被笙月躲過。
“無事,只不過耳朵吵得慌。”
輕霖舒了一口氣,好想將眼前的人兒攬在懷里。
“阿怨……”輕霖柔聲喚道,不想回到自己的座位。
“輕少主。”藍(lán)煜舉起酒杯看向輕霖。
輕霖看過去,臉色突轉(zhuǎn)面色一沉,回到座位,應(yīng)下這杯酒。都是這個冷面搗鬼,讓他在雍州和睿都間奔波三日。
“怨少主。”藍(lán)煜再次舉杯看向笙月,還是往日的淡漠無欲,只是今日眼中多了幾分厭惡,但不是對他。
笙月看過去,又看看自己桌上的酒杯,直起身子自倒一杯,飲下,嘴中甘甜,經(jīng)過喉部卻是火辣辣的感覺。
藍(lán)煜也飲下。
“少主妹妹,近來可好?”第三階的樓靖晨扭頭看來,亦是舉著酒杯。
笙月白了一眼,再倒一杯飲下,并不答話。
樓靖晨尷尬地笑笑,仰頭飲下。
“萱姐姐,今日也是我們少主選妻的宴會,姐姐可要彈姐姐最得意的琴曲為輕老夫人祝壽?”
笙月聞聲看過去,只見一名身著藕粉色紗衣長裙、五官精致小巧的女子。
“自然!婉妹妹定也精心準(zhǔn)備了一番吧!”一名身著淡黃色衣的女子回應(yīng)道,笑魘如花,模樣也是動人。
“少主,藕粉色衣的是梁洲翁主談婉露,淡黃色衣的是雍州翁主湛秋萱。”炎玥對笙月耳語道。
笙月挑眉看了下面的一眾賓客,鮮有男子,又看向輕霖,明白他那問題的意思了,眉頭蹙得更緊,選妻?這谷外還真是風(fēng)流事多。
輕霖感受到笙月的目光,面帶笑意地看過來,四目匆匆對視,笙月旋即看向別處,心中莫名的不快。
“萱姐姐,你看!少主在看那個丑八怪!”
“看了又如何,她的身份注定是不能嫁給少主的,更別提她要姿色沒姿色,要端莊沒端莊的!”
笙月心中不快的情緒斗漲,看著眼前的酒杯,拿起連灌了三杯后重重地放下酒杯后。
輕霖冷眼掃過去,又轉(zhuǎn)頭道:“阿怨,不可多飲。”
笙月撇去一眼,冷諷道:“選妻?輕少主身邊不只是桃花多嘛。”
輕霖張張嘴,又咽了下去,她吃醋了他很高興,可是她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意識到?她的周圍并沒有人告訴她,難道她剛才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輕霖輕笑,滿眼寵溺之色:“阿怨,你大可放心,誰若靠近來了,我自會親手掐去,不勞你動手。”
笙月不理會他,又飲下一杯酒。
將近半個時辰,笙月耳中奏樂聲和議論聲摻雜交織很是不爽。
“奏樂停!老夫人感懷九州賀壽之心意,特準(zhǔn)諸位室女可離座以文采雅藝交流。”
李晟看向藍(lán)渃,藍(lán)渃會意,站起來對眾人行了一禮后看向輕霖,“渃兒獻丑,奏琴曲《流光存》。”話落走到大殿中央落座撫琴。
笙月耳朵一時只剩下婉轉(zhuǎn)清脆的琴聲,舒服了許多。
一曲奏罷,贊賞者有之,貶損者亦有之。
“渃公主的琴聲甜美動人,清而不淡,甚是悅耳!”輕老夫人鼓掌贊道,一眾人也跟著鼓掌,笙月懶得動,只是閉目傾聽,畢竟人家是在選妻,她沒什么好摻合的。輕霖舉杯輕抿一口,也未鼓掌。
“謝輕老夫人贊譽。”
“霖兒,你覺得如何?”輕老夫人隨意問道。
“祖母已經(jīng)品評過,孫兒就不用再多言了,李晟。”話落看向超脫這宴席之外的笙月。
藍(lán)渃的眸光一下子黯淡下來,起身走回三階的座位。
李晟適時上前,按著尊卑點道:“下一位怨哲副位少主樓忻琵琶曲《點江山》!”
樓忻也向眾人行了一禮,只是看向輕霖的目光更加張揚些。
很快一曲演奏完畢。
輕進拍手笑道:“曲子時而急促有力,時而舒緩謹(jǐn)慎,讓人如臨其境,不錯!”
“忻兒多謝輕閣尊夸獎!”話落看向輕霖,輕霖依舊看著笙月,而笙月依舊半躺閉目,一手支頭。
樓忻看過去,頓時不滿,挑著眉道:“少主妹妹從渃公主撫琴時就閉目似睡著一般,可是覺得我二人的表演太過平庸,少主妹妹不屑于聽嗎?”
樓忻這一眼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二階的笙月身上。
笙月緩緩打開眼簾,微微直了直身子,淡淡道:“哦?忻少主指著本主的馬車過于簡陋也就罷了,如今連本主的聽曲姿勢也要過問嗎?”
“忻少主不過一介副位少主竟也敢干涉正位少主的喜好,未免太過放肆了吧!”
“就是!”
“看來這怨哲的女少主都不是什么識禮數(shù)的?”笙月幾句話引得下面的一眾人又是一陣嘀咕議論。
“你……我是好意提醒你,莫要失了禮數(shù)!”
“忻兒,少主妹妹的行為豈容你多言,還不快回來坐下!”樓靖晨打斷樓忻厲喝道。
樓忻“哼”了一聲不甘心地坐回去。
“下一位雍州翁主湛秋萱撫琴《高山流水》!”李晟再次適時開口。
一曲畢,又是議論,彈好了心生嫉妒,彈不好冷言諷刺,真正聽曲贊賞的不過一兩人而已。
梁洲、荊州、青州、冀州等一一而過,各州翁主或彈或唱,或舞或?qū)懞苁蔷省?/p>
一番結(jié)束李晟適時安排樂人再次奏樂,幾個紗衣女子也進來起舞。
“等一下!”樓忻起身大喊一聲。幾名紗衣女子停下,樂聲也歇下。
樓忻快步走到殿中央,拱手行了一禮。
“閣尊和老夫人莫怪,在座九州室女皆為壽宴助興,唯有一人還未表心意。今日是九州長者輕老夫人的壽宴,少主妹妹平日不在乎相貌如何,今日不僅面具遮面,也未曾向輕老夫人獻上半支曲子祝壽,可是太過無禮?”
笙月心下厭煩,不想與她們多言,連眼皮子都懶得翻弄。
“怨少主受任大宴都敢展露真容,如今莫不是自卑了?”坐在四階的湛秋萱故意激道。
“小女未曾見過怨少主真容,也想一覽少主風(fēng)華,輕老夫人定然不會介意少主真容如何的!”俞雪揚言道,帶著看笑話的神情看向笙月。
“小女因故受任之宴未能參加,怨少主既不看中容貌,不如摘下面具讓小女也有幸一睹九州第一位女正位少主的姿容!”樊鈺也張揚道。
“是啊,怨少主也讓我們一睹尊榮吧!”下面的女子一個個和道。
笙月緩緩睜開雙眼,掃視一眼輕霖、藍(lán)煜,兩個人從藍(lán)渃到最后一個蘇夢結(jié)束一直盯著她看,早就惹怒了下面的一群桃花。
笙月緩緩站起身子,頗有些不穩(wěn),帶著三分醉意走到下面渾身散發(fā)迫人的寒意,眸中盡是冰冷,避過安晴慢慢地走了一圈嚇得眾女子縮了縮身子,噤了聲,最后停到樓忻面前,這個多事又刺眼的存在!
“你們真這么想看本主真容,這么想看本主獻藝?”笙月淡淡道。
樓忻仰了一下頭,高抬下巴,大聲道:“自然!”
下面的翁主除安晴齊齊應(yīng)是。
“也罷!既然你們這么想看,也無不可。只是本主向來恩怨分明,凡事都講究個代價。摘下面具和當(dāng)眾獻藝都是本主不喜的,輕老夫人為人大度,不曾怪罪,晚輩謝過。不過如今你們喜歡的話,那本主做就是了,只是輕老夫人是東道主,又是今日的壽星,與你們不同,你們要看,可承受得了相應(yīng)的代價?”笙月挑眉,隨意道。
“代價是什么?”樓忻挑眉不輸架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