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河比賽這一天很快來到了。

比賽是三局兩勝制，林小荷她們班率先贏得了第一局勝利。裁判示意雙方交換場地，隨著裁判一聲令下，第二局比賽開始了。

雙方僵持不下，兩個班級誰都不肯讓誰。林小荷雙手握緊麻繩，使出了全身的勁拼命往回拉繩子。

此時此刻她腦袋里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眼里手里心里都只有麻繩的存在，分不出心神去聽周圍嘈雜的加油聲。

實際上雙方只僵持了一分鐘，但林小荷卻覺得時間過得無比漫長。尖銳的哨音響起，對面爆發出了嘈雜的歡呼聲。反之，一班同學個個像泄了氣的皮球，他們輸掉了這一局，打成了一比一平手。

只剩下第三局，也就是最后一輪比賽了，這是關鍵的勝負局，沒有人想輸。

王媛媛不顧深秋冷冽的風，直接把袖子卷了起來，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準備放手一搏。林小荷皺眉甩了甩手，經過前面兩輪比賽，她的手現在麻辣麻辣地痛，像浸泡在一鍋沸騰的紅油中。

哨聲一響，比賽繼續進行。林小荷上牙緊緊咬著下牙，雙手緊緊拽著繩子，把身體重心壓得很低，幾乎快坐地上了。但她此時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形象了。

最后一場較量尤為煎熬，不管是哪一邊的人都不想輸。兩邊僵持了很久之后，繩子開始慢慢一點一點地往一班這邊移動，直到哨聲響起！

一班贏了！

林小荷立即松開麻繩，開心地在地上蹦來跳去，嘴里哇哇亂叫。

林小荷一激動，忘了自己的手現在又麻又辣地疼，她用力鼓掌慶祝，隨即倒抽一口涼氣。說不出是疼的還是高興的，林小荷的眼淚差點就掉下來了。

林小荷雖然手臂力量夠用，但她忘了自己平常在家不需要干太多粗活重活，手掌心的皮膚其實嬌嫩得很。

今天拔完河后，她雙手手掌被粗糙的麻繩磨得紅通通的。她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有一個女同學的手直接被磨出血了，還有一個起泡的，看著就疼。

季可森是在晚自習的時候發現異常的。他坐在林小荷后面，看她今晚寫作業的速度像按下了慢放鍵。

季可森戳了戳林小荷的后背，遞給她一張小紙條。林小荷不明就里，接過紙條一看，上面寫著簡短幾個字：手怎么了？

拔河手疼。林小荷回復他。

季可森寫了四個字，林小荷也特意回了四個字，她看著兩行排列整齊的字體，心里有種隱秘的高興。

季可森沒再繼續寫紙條。林小荷還以為他會多關心兩句，誰知道沒了下文，說不出的失落。

等下了晚自習，季可森又戳了戳林小荷的后背，林小荷轉過頭，季可森招了招手示意讓她湊近點。

林小荷好奇地挨近身子，季可森低聲在她耳邊說：“明天我從家里給你帶點藥，你的手注意別碰水了。”

季可森知道林小荷住在學校宿舍里，平時應該沒有常備跌打擦傷的藥膏。

“啊？我可能用不著，小問題而已。”林小荷覺得她沒那么嬌氣，回去睡一覺明天應該就好了，只是當下手有點疼。

季可森沒聽勸，堅持要帶藥膏給她：“你看情況唄，要是明天手還疼的話就涂點藥，不疼就不用涂。”

季可森說的有道理，林小荷沒再拒絕，向他道了謝，然后繼續收拾書包，和王媛媛手拉手一起走回宿舍。

回到宿舍，林小荷把晚自習還沒寫完的習題冊往桌上一丟，打算一會兒再繼續寫。

她打開冷落了一晚上的手機，發現林爸在二十分鐘前給她發了短信，是個不好的消息：

“你外婆今天摔了一跤住院了，明天我們回外婆家那邊看看她。放學了給我打個電話，我接你回家收拾行李。訂了凌晨最早的航班，明天一大早得趕飛機。”

老年人可不經摔，林小荷看到信息嚇了一跳，連忙打電話問爸爸：“外婆摔到哪里了？嚴不嚴重？有沒有骨折？”

“今天在家里摔到腿了，還好不是在外面大街上。”林爸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和疲憊，“具體的去了醫院才知道，電話里說不清。你先跟班主任請好假，我在校門等你。”

“好的，我馬上出去。”林小荷掛了電話，語速飛快地跟舍友們交代：“我今天不在宿舍睡了，一會宿管阿姨來查寢就說我回家了。家里出了點事，我爸來接我回去。”

“啊？你家出啥事了？”舍友a擔心。

“別怕，都會好起來的。”舍友b安慰。

“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舍友c提醒。

“明天星期五，有你的廣播欄目，別忘了跟廣播站請假。”王媛媛關心地說。

回到林家，林媽臉上也十分焦急，卻仍鎮定地對父女倆說：“回來啦？趕緊收拾東西，早點睡吧，明天五點起來趕飛機。”外婆家在十八線小縣城，沒有直達的航班，下了飛機還得坐三個小時的車，估計得中午才能到醫院。

第二天一早，季可森如約給林小荷帶了藥膏，但直到早讀課的鈴聲響起，林小荷的座位仍是空的。

季可森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林小荷今天怎么沒來上學。他耐心熬到數學課，班主任老徐也沒提一嘴林小荷請假的原因。

很不湊巧，季可森今天從家里出來時沒帶手機，如果要直接發信息問她本人的話，也得等到中午放學回家后了。

季可森坐不住了，他指著空空如也的座位，問林小荷的同桌：“王媛媛，你知道為什么林小荷今天沒來上課嗎？”

王媛媛有點吃驚，他們前后桌快一個月了，季可森從沒主動找她說過話，她也不敢去打擾冷面校草。今天他第一次主動找她搭話，話題卻是關于林小荷的，語氣里藏不住關心和擔憂。

王媛媛覺得她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貓膩，但眼下她只能按耐住激動八卦的心，假裝平靜地回答：“好像是家里有事吧，昨晚她就回家了，沒在宿舍里睡。”

季可森知道今天見不到林小荷了，星期五的廣播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他抓了抓頭發，心里有股說不出的煩躁。

季可森轉頭對班里的同學說：“昨天拔河有沒有誰的手受傷了？我這里有擦傷藥和創可貼，課間可以來找我拿。”

眾人聽聞紛紛大呼：生活委員真貼心。殊不知，這原本只應是一人份的專屬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