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撐傘嗎?”
“謝謝,不用,淋點雨沒什么大不了的。”
白悅的濕頭發垂了下來,一撮發束黏貼在前額上,她能夠想象得到,此時自己的模樣有多么狼狽。
但她并不在乎。
自己與穆九野騎馬趕往涼水村,下了天池山后,一路南行,氣候逐漸溫暖,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綿綿不斷的雨天。
雨,柔軟而溫和,落在臉上,仿佛慈母般的親吻。
這感覺將白悅帶回到了童年時代。
她想起了在北山里度過的那些灰蒙蒙的日子。
白悅是個孤兒,自幼被師父白櫻領養。
師父的性格外冷內熱,對她的管教非常嚴厲。不過,在北山里衣食無憂,還有一群年紀相仿的小伙伴,所以除了練功辛苦一點外,日子過得倒也不差。
在白櫻的教導下,白悅成長為了一名刺客。
白悅十四歲時,出了第一次的任務,那是一次盜竊行動,她完成得很好。此后,師父白櫻平均每兩個月都會給她下達行動任務,不過,都是一些竊取、竊聽等不太危險的任務,而比較危險的暗殺任務,師父都是指派給了她的師兄弟去執行。
白悅能感到,師父是在保護自己,她對自己是很關愛的。
不過,自從寧萬劍來了之后,一切情況都改變了。
白悅能夠明顯感受到,師父將更多的關愛,轉移到了小師弟的身上,對自己的關注減少了。而這一次,更是讓自己來執行難度這么大的臥底任務,這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白悅不明白,師父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
她清楚記得,在童年時,師父曾抱著自己在榭臺觀雨。
那時那刻,雨水打在臉上的感覺,就如此時此刻。
“唉!”
白悅輕輕嘆息了一聲。
畢竟師父對自己有養育之恩,所以,只要是她要我執行的任務,我都沒有理由退縮。
白悅偷偷地望向了穆九野。
從側面望去,他柔和的側部輪廓,像是要把周圍的光線都吸進他的身體里一般。
穆九野……
師命難違,真是對不住了!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不想跟你為敵!
“怎么了?”穆九野轉過了頭。
“啊,沒什么!”白悅咳嗽了一聲:“路還有多遠?”
“已經到了!”穆九野向前一指。
白悅抬起頭來,望向前方。
只見雨絲覆蓋下的田野周圍,散布著數十間灰白色的農舍。
涼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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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感謝上仙的大恩大德!”
“扶危濟困,俠義心腸,扶濟劍仙之名,您當之無愧!”
涼水村的一眾村民跪在地上,對著穆九野感激涕零。
“大家快起來!快起來!不必客氣!不必客氣!”穆九野顯然很不適應這場面,他走到村民旁邊,不斷招呼大家站起來。
見到此情此景,白悅不禁有些感動。
清晨,他們剛趕到涼水村時,這里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田地里、溪地旁、水井邊……村民們動作遲緩,雙目無精打采,就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們的人生已經失去了希望。
涼水村已十室九空,很多村民都死于來源不明的瘟疫。
而剩下的這些人,家中已有親人逝去,或是臥病在床,他們自己也不懂何時會遭受噩運。
村民們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每過一天,只是在等死而已。
半年前,這里還只有二十幾人染疫,當時村民們無法救治病人,只能在田地間祭祀鬼神、祈禱蒼天。
當時,穆九野路過此地,問明情況后,他來到患者家察看了病情。
患病的村民,面色晦暗,整日昏睡,每天只有兩個時辰是清醒的,但即便是清醒時,也是四肢癱軟,無法下地。
即便是玄功通神的穆九野,也不知村民病癥的根源到底是什么,也是束手無策。
于是,穆九野向村民們承諾,半年后再來救治。他要趕回宗門,煉制行天運氣丹。
玄天宗的行天運氣丹是靈丹妙藥,不但可以舒筋通脈,還可以醫治百病。
如今,穆九野帶著仙丹和承諾趕來。
到達涼水村后,他立刻召集尚還健在的村民,將丹藥磨成粉末、制成藥水,分送給村里的病人服食。
行天運氣丹果然靈驗。
患病的村民服食藥水后,只短短半天,身體便即痊愈,很快,整個涼水村就恢復了活力。
死里逃生的村民,將穆九野和白悅圍在垓心,對他二人頂禮膜拜。
白悅被村民們的情緒所感染,也不禁熱淚盈眶。
雖然在仙池山時,是她提出,仙丹一定要用來救涼水村。
但白悅知道自己的動機不純,只是單純地想禍害玄天宗。
可是,此刻,白悅置身于涼水村中,接受村民的膜拜時,她突然覺得,自己竟然做了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更重要的是,能讓自己的內心感到充實和安寧。
過去的歲月中,白悅一直生活在刺客的詭計和詐術中,今天,是她頭一次感受到救人的感覺。
這真是與暗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啊!
白悅暗嘆。
雖然,其實自己手上也并未沾染過他人的血……
正當,村民在歡慶重生的喜悅時,白悅很快注意到,其中的有一人的神情,與熱鬧的氛圍格格不入。
那個人,竟然是涼水村的村長蘭老頭。
這人怎么回事?
微感奇怪的白悅,來到了穆九野的身旁,拉了拉他的衣袖。
“穆哥!”
“啊?”正在接受村民膜拜的穆九野,被白悅拉出了人群。
他順著白悅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村長蘭老頭斜靠在樹下,呆呆望著這群歡天喜地的村民,臉上堆滿了愁云。
看來,這一切的喜悅,都與他無關。
“老村長怎么了?涼水村獲得重生,此時,最開心的人,難道不應該是他嗎?”穆九野也感到了奇怪。
“過去看看吧!”
穆、白兩人走到老村長的身旁,白悅問道:“老村長,您是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蘭老頭一怔:“涼水村終于又恢復了往日的活力,老朽看著心里舒坦啊。”
隨后,他又哀嘆了起來:“但是,你們都好了起來,我那寶貝孫女,咋還沒好呢?上仙,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穆九野道:“老村長,您先別著急,跟我說說什么情況?”
蘭老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上仙,您就到我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