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蓬頭垢面地打開房門,只見小青已站在門口,笑吟吟的說:”Bonjour!“我迷茫的問:”笨豬?這是我的新稱呼嗎?聽起來倒是有點意思,就是顯得我很蠢的樣子。“小青大笑道:”你怎么這么呆,這是法語’你好’的意思。“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說嘛,你怎么會給我起這么難聽的外號。“她笑著進來,打量一番,催促道:”你快去洗漱,咱們今天還要去很多地方呢。“我連忙應聲,飛速鉆進洗手間洗漱了。當我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時,見小青坐在桌前悠閑地看著電視,便問她:”那兩個人呢?起床了嗎?“小青答道:”你說林悅啊?他們兩個今天說是有其他安排,大早就出發了。“我表面上痛罵這兩人拋棄朋友的行為,心底下卻暗暗感激,終于留給我們一些獨處的時光。
”你今天想去哪里啊?“我邊穿外套邊問。
”盧浮宮吧,如果接下來有時間,再去巴黎圣母院。“
早就慕盧浮宮之名,聽說蒙娜麗莎原作就是存放于盧浮宮之內,今日終于得以一睹真容。隨著人潮涌動,我們慢慢進入了博物館之內,慢慢瀏覽起來。只聽得小青說:“聽說盧浮宮之中有三件鎮館之寶,你知道都是什么嗎?”
“我只知道蒙娜麗莎的微笑,和斷臂維納斯這兩個,還有一個是什么呢?”
“還有一件是勝利女神雕像。”
我恍然大悟:“就是曾經書上見到過的沒有頭的那件嗎?“我一下子起了玩笑之心:”這博物館好有趣,都是些殘次品當寶貝。”
小青白了我一眼:“什么叫殘次品啊,這叫做殘缺美。有時看起來不那么完美的作品才能更引人深思。譬如國畫中講究留白,就是為了給觀眾留想象的空間。再比如文學作品中往往留給讀者不完美的結局,這樣才會余韻悠長。”
“是是是,你說的對,是我不懂得欣賞了。”
一件件展品看下來,卻見小青在刻有漢謨拉比法典的黑石前駐足良久。我不由得想起來上次我們鬧別扭的時候,我就是用這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楔形文字做幌子,試圖騙過宿管阿姨的。想到這里,不禁臉上露出了微笑。小青見我如此摸樣,奇怪的問:“這里有什么好笑的嗎?”我便把這事講給了她聽。她一聽就樂了:“你個呆子,虧你能想出這么差勁的借口。”我撓撓頭:“我還是沒想明白你們宿管阿姨怎么就一下子識破了我的謊言。”小青思索道:“也許是每天在校園里,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知識吧,不過我也挺好奇她怎么識破你的詭計的。”我看著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對這楔形文字很感興趣嗎?”
她點點頭:“對啊,我剛剛看到這些文字,突然覺得文字這東西真是神奇。你看,這些文字距離今天已經幾千年了,文字的主人早已不在這世上,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被今天的人們所知,這便是文字的魅力。你想啊,如果很多年以后,你我也不過皆為青灰白骨,若我們沒有語言或文字的記錄,那我們的生命似乎只是一道流星,劃過夜空卻又消失不見。但假若我們寫下了只言片語,多少年后的人們,仍然可能會銘記我們今天所做的一切。”
我怔怔地聽著,腦海中閃過了這樣的畫面:多年以后,我孑然一身,踽踽獨行,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伊人又在何方。回首往事時,卻只是因為今天的我沒有大膽表露自己的心意,最后只得天各一方,各自終老。想到這里,一時間心情激蕩,一下拉起小青的手,卻又哽咽起來不能言語。小青看我失魂落魄,也握住了我的手,輕輕問道:“你怎么了?”我搖搖頭,待心情平復了一些,對她說出了剛才所想。她溫柔的笑著說:“你真是個傻瓜,’就中更有癡兒女’,說的就是你吧?”聽著她的聲音,我情不自禁:“我想一輩子都聽你這么溫柔的聲音。”她微微低頭,答道:“我明白你的心意,不過今天時間有限,我們先參觀博物館如何?”我有些摸不準她的想法,也只好任由她拉著,向下一個展館走去。
一天下來,直逛到腿腳酸脹,小青仍是意猶未盡,我苦笑道:“大小姐,閉館時間快到了,再說我的兩個腳后跟也在悄悄跟我說話。”她好奇道:“腳后跟說什么?”我一本正經的說:“它倆說,你要是再敢逛下去,我們就死給你看。”小青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那好吧,替我對你的兩個腳后跟說聲對不起。”
來到一家餐廳,我一邊喝飲料一邊揉著兩條腿,問她:“你的腿困不困?要不要我幫你揉揉?”她搖搖頭:“我腿不困,還是我幫你揉吧。”說著便俯身拉起我的一條腿放在她膝上,輕輕揉捏起來。我忙縮回了腿,說道:“這樣子可不好,污了大小姐的手可怎么辦?”她裝作兇巴巴的樣子:“你不聽我話是不是?”我也露出惶恐的神情,又將腿伸了過去。
回憶起來,梧桐葉落,晚風秋涼,紅顏常伴,甘如蜜糖,便是那一整天所有的甜蜜記憶了。
在我大快朵頤之后,小青說道:“咱們走吧。”我一愣:“又要去哪里啊?”她用責怪的語氣說道:“不是說好了的嗎?有時間的話就去趟巴黎圣母院。”我愁眉苦臉:“可是這是已經很晚了啊,巴黎圣母院可能也不開放了吧?”她軟語相求:“那就從外面看看也好啊,看在我幫你按摩的份兒上,你就陪我去一趟嘛。”這世間最強大的武器,莫過于佳人軟語,紅顏相求,于是我瞬間舉白旗投降:“好,現在就去。”她得意道:“你看,這可是你自愿的,我沒有強迫對不對?”
來到巴黎圣母院,果然這座教堂的大門已經緊閉,我們只能從外面看看這座華麗的建筑。繞著外圍走了一圈,小青抬頭怔怔地看著那座尖塔,若有所思道:“你說這塔樓上會不會真的有一位鐘樓怪人呢?”
“卡西莫多自然是沒有的,不過愛斯梅拉達卻有一位,而且就站在我面前。”
“你又來跟我貧嘴了。我若是愛斯梅拉達,那你一定就是卡西莫多轉世。”
“那我問你,我如果真的長成卡西莫多那樣子,那你是不是會嫌棄我啊?”
她歪著頭思考片刻,抬頭對我說:”說實話,你如果真的是那樣的長相,初相見時我應該不會’既見君子,云胡不喜’。但是我會同情你,會憐憫你,也許在了解你的過往,理解你的真心之后,我仍然會動心。“
我大是感動,剛想說幾句感激的話,卻聽得她繼續說:”不過你的長相嘛,馬馬虎虎,自然不是卡西莫多,但也別成了菲比斯就好。“
我一時哭笑不得,不知她是在夸我還是罵我,只好強自辯駁道:”為什么不是卡西莫多就是菲比斯?我就不能既心地善良又風流倜儻嗎?“
”若是那樣,那自然是最好了。“她笑了笑,接著說:”時間不早了,咱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的行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