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動作不減,只是大口的往嘴里咽東西吃。
看來對方已經游蕩很久了,動作精準沉著,冷靜之中又不少一絲警惕。
可惜還是嫩。
黃瑩點下桌子。
:“如果這飯里有毒,你就已經死了。”
對方沉默片刻。
:“...賤命一條!死了有口飽飯,不虧!”
:“嗯,當然不虧!”黃瑩點點頭,話音一轉。
:“可我若是下了藥讓你不省人事,隨后烹你的心,烤你的肉,做成一盤烤串供別人食用...”
:“哦~若是心狠一些的,剝掉你的皮,再縫...嘛,嗯...”
黃瑩訕訕一笑,繼續說這個是要扣公德的。
對方也沉默片刻,然后一口把飯全都咽下。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脖子都硬起來了。
:“你是好人!我跟著!”
聽到這話,黃瑩的笑意收斂。
雖然不知怎么回事,但事情好像大條了。
好像要被什么奇怪的東西纏上了!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在乎的人了嗎?”
黃瑩向著對方發問,但是這個小乞丐依舊看著黃瑩。
那眼神執拗,硬氣,卻又藏著陰暗的絕望。
:“你讓我吃飽飯,這條命我也不要了,送你便是!”
黃瑩咬咬牙,這世上的怪人太多,讓他不知該如何招架。
打他一頓?感覺沒什么效果誒...
:“...你隨便吧,我可不會管你!”
黃瑩已經不想再思考了,話頭一拋自顧自的干飯起來。
吃飽!結賬!到荊老先生家里換藥!
荊老先生打出一套老八拳,慢慢推開房門準備開始營業。
一推門就看到了黃瑩,也看到一旁比黃瑩矮一頭的小乞丐。
:“誒?黃先生怎么把她也領來了?”
聽到荊老先生的話,黃瑩眨眨眼。
:“你認識?”
黃瑩問了一下,隨后走進屋里坐好。
老先生抓一把干巴巴的藥干,灑進水壺里。
:“嗯,倒也不算熟悉。”
:“說來和秦家有些淵源,他們那里有一個女傭私通,這是他們生下的女子,叫做秦墨。”
:“若是男的也就罷了,誒...”
小乞丐眨眨眼。
:“我不叫秦墨,我叫黃墨。”
...?
黃瑩扭頭看向對方,似乎明白什么。
:“黃墨?”
對方點點頭,站在黃瑩身邊。
:“我叫,黃墨。”
黃瑩慌了!
:“這個名字不好,不好聽,不好看。”
:“你不喜歡自己的名字,那就我幫你取個名吧,可以嗎?”
也沒等小乞丐回應,黃瑩雙手直接拍在他肩膀上。
:“就叫你無名,全名就叫李無名!”
:“這個名字帥,傷,酷,又符合你的人設!”
小乞丐看著黃瑩,忽然一笑。
:“那我以后就叫無名,我跟著黃先生。”
黃瑩干巴巴的笑兩聲,心里扭成一個結。
到最后,還是被纏上了...
稍等半個時辰,喝下湯藥付過錢。
他規劃一下人生。
要有個小屋子放錢財,然后還要買個樂器配合自己說書的熱場演奏...
黃瑩會演奏的歌不多,植物大戰僵尸算一個,UT的配樂算一個,還有三國殺,美食大戰老鼠,寵物小精靈...
反正..多是游戲配樂,經典音樂到也會,就是...
經典樂只是功課,游戲配樂可是愛啊!
就像醋沾餃子,就是為了這醋才包的餃子啊!!
...壞消息是這鄉下地方是沒有樂器出售的,想要這東西得去霓裳院子里買二手的。
...咳!
就當自己是太監,上個青樓買樂器沒什么大不了的!
聽到敲門聲,老鴇推開房門。
:“姑娘們都休息了,還請客官晚上再...”
黃瑩舉手打斷對方。
:“誒?原來客官是來買樂器...”
老鴇眨眨眼,將黃瑩二人引進屋。
:“二位還請安靜些,隨我來到庫房。”
推開陳舊的房門,屋子里有著些許浮灰。
:“不好意思啊,會奏樂的姑娘其實不多,這里也許久未經打掃了。”
黃瑩拍一拍灰塵,選一個七弦琴,一個笛子。
其他的不買,這可是葉家的錢,若是亂花會要出事的!
他把琴放到大廳里,先是清理一下浮灰。
校準一下音色,他稍微沉默片刻。
很久沒打游戲了,心癢癢。
懷念刺客信條,懷念那個瘋狂刺殺(無雙)的日子。
琴弦撥動,整一手Ezio'sfamily
這首簡單,但是催淚,難忘。
隨著琴弦低吟淺唱的聲音在房間內回蕩,帶著黃瑩前世的心緒寂靜飄落著。
眾人陷入一片寂靜。
:“行了,就要這兩個,老板結賬!”
老鴇眨眼。
:“誒?不試試這個笛子嗎?”
黃瑩看一下,里面都是灰。
:“呃,你讓我...?”
他神色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老鴇。
那老鴇也察覺到說的話不對,面色一紅。
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有著紅暈,有點滲人。
:“銀錢半兩即可,給客官打個折就是。”
:“要記得常來啊~”
黃瑩的錢兩-147,順便還起一身雞皮疙瘩。
二樓,一女子依在窗臺,看著離去的黃瑩二人。
:“啊,也是一位妙人啊...”
她輕聲呢喃,撫琴重奏了一遍黃瑩彈過的曲子。
眼底古井無波,似乎嘗盡了酸甜苦辣。
曲畢,人微笑,雖然外面晴空白日,可她卻沉浸在曲中月色之間流連忘返。
黃瑩走到茶館前。
:“租個房間,來個能過夜的。”
算賬的伙計點點頭,劃個房間給黃瑩二人。
黃瑩回到房間里,包裹丟在地上。
右臂已經即將愈合,真沒想到一條巨蟒也能對自己造成如此夸張的傷害殘留。
果然,真實傷害是最真實的傷害啊...
他舒緩下右臂,拿出笛子清理起來。
時月在這小屋中緩緩流逝,轉眼便是一個春夏秋冬。
煉體境三重,就相當于一只大號的健體教練。
無病無災,俗世游走不傷凡身。
就是可憐了無名,這個小丫頭雖被細心照料,卻總會偶爾咳嗽兩聲,在冬季里更是成了荊家的常客,基本上兩天六頓飯里有一頓就是苦湯藥。
嘛,也只有黃瑩二人一天三頓而已,這世界的正常人都是一天兩頓的。
總得來說還是生產力不夠,他們耕地甚至都不用犁,都是用鋤的!
在發覺這一點后他理所當然的就畫了一副犁具,交給了鐵匠鋪。
不過八成是流轉不開的,估計會被貶為奇技淫巧罷了。
在交出圖紙后的那幾個幾個冬日雪中,他就那樣舉著傘站在鐵匠鋪的背面,但那鐵匠依舊沉默。
無名握著拳,她不解,她憤恨。
不過這都是無所謂的事,黃瑩早就料到這一幕了。
所謂奇技淫巧,不被理解也是理所應當。
誰也不知道那是福澤,又或是災厄。
就如同你我,不知是善還是惡。
為了自保,沉默無言罷了。
這世界也是這樣,寂靜無聲而已。
...
春季,茶館里奏起琴音。
是來自三國殺的一首舌戰群儒,這首歌黃瑩早就聽了不知多少年月了。
十年?有了,甚至還多了呢。
一曲畢,屏風后的琴音一凝。
一拍驚堂木,將眾人驚醒。
:“上回書說到,葉良辰怒開紫荊山,救出嬸娘。”
:“這嬸娘名為張繡,乃是一北地梟雄,更是師從童淵,一手槍法和騎術可稱為天下雙絕!”
:“至于另一絕,則也是童淵的弟子,其名為神趙云,又稱高達一號!”
黃瑩正口若懸河胡說八道,說到興起處還會喝一口茶來緩和下略微發麻的嘴唇。
葉修走進茶館,這熟悉的聲音讓他心里發顫。
踏著腳步向前,一手撥開屏風,看著對方長發下的眉眼。
:“...找到你了,黃瑩。”
劍刃出鞘,搭在黃瑩脖子上。
黃瑩傻了,李無名急了。
茶館里的人也傻了,頓時鬧了起來。
:“鐘離先生莫怕!我們來...”
葉修看一眼四周,靈氣流轉。
:“你們可真是...放肆...”
冷冽的聲音從牙縫里鉆出來,一種氣場壓抑在所有人心底。
煉靈境二重!僅憑一年的時間就完成了煉體境,甚至還更出一重樓,直接突破到煉靈境!
這個境界已經不是凡人,凡銅凡鐵難傷其身,百毒百瘟不侵其體!
上得九霄天空,下得千米深海!
屏息凝神可以憋半個時辰而沒有任何不適,這就是煉靈境!
靈氣溶于血肉,那早已不是普通的凡血凡軀,此刻運轉起靈氣自然會有一種更高等的生命氣息碾壓而來。
就好似擇人而噬的獅牙,無情的鎖住每個人的咽喉。
葉修眼里沒有殺意,但是刀刃卻架在脖頸上,流出鮮血。
得了,這仇心的性格不還是沒改嗎!
黃瑩心下一苦,不過還好自己對此時情景早有預想,臉上反而帶著古井無波的微笑。
:“先生,你來了。”
黃瑩一手撥開無名,大大方方的露著脖頸,似乎毫不在意。
:“我本來以為先生會不在乎我呢。”
葉修心中刺痛一下,下意識的收起了劍。
:“我...我來了。”
他坐在黃瑩面前,直直看著對方。
:“我來找你了。”
:“...”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時候跟我一起出發了。”
那熾烈的心緒坦誠,就像在照鏡子一樣看著黃瑩。
或許,他早就把黃瑩看成了自己的影子。
因為那句話一直銘刻在心底,黃瑩的面容也一直回蕩在記憶里。
他輕聲呢喃那句黃瑩說過的話。
:“逐芒者,其也必然光耀奪目。”
:“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