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以后,一連幾月邱月荷都未再見蔣凡宇,彷佛已經忘了她還在相府中,但偏又不準她出門。百無聊賴的邱月荷,只得在相府中四處閑逛,只是苦了那即將化形的月季精,被她不知日夜地嘮叨,修為都放緩了。中秋之夜,月華如水,流光灼灼,等待了百年,月季精終是修為大成。而半夜睡不著的邱月荷,恰好撞見了這一幕。月季精本體晶瑩如玉,吸收著月之精華,流光四溢。自知技不如人,邱月荷正欲偷偷溜走。可月季精與她積怨已深,又怎會輕易放過她。
月季精一根長枝條掃射了過去,一把將邱月荷卷到半空,”哈哈哈~黃口小兒,成天啰啰嗦嗦,不甚煩人,今夜總算落到我的手里了~看我不把你剝皮抽筋~”
邱月荷一驚,求饒道:“月季大仙,你我日夜暢談,情深意重,怎能將我剝皮抽筋呢?”
“你日夜打擾本仙修行,也好意思說情深意重,拿命來。”話畢,枝條便開始縮緊,花刺將邱月荷刺傷,鮮血流了出來。
邱月荷頸間戴的玉佛突然金光乍現,照射在枝條上,花葉迅速枯萎,枝條斷裂,月季精整個身體迅速收縮,變成了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娃。
“哇~你對我做了什么,我為什么會認你為主?”月季精奶聲奶氣地哭道。
眼見兇神惡煞的妖怪,突然變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邱月荷又驚又奇。但,剛才恐怖的一幕仍舊歷歷在目,邱月荷不敢大意,只得問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招?”
“你的玉佛,迫使我將你的血吸入體內,我現已認你為主了。你不過是一界游魂,憑何要成為我的主人,我不服!”話畢月季精便欲轉身逃走。不曾想剛跑開兩步,便被玉佛吸了回來。她耷拉著腦袋,認命地站在原地。
邱月荷驚叫一聲道:“我知道了,滴血認親。”
月季精翻了一下白眼,不愿再理會邱月荷。她躊躇片刻,便在原地化作一只通透的玉鐲卷在邱月荷的手腕上,以免這個聒噪的女人又荼毒她。
又過了些時日,京都已入冬,蔣凡宇仍舊未露面,這日在園中閑逛,行至轉角處,兩黃衫丫頭正在井邊洗衣服,一個梳著雙鬢約莫八九歲的小丫頭問道:“流云姐姐,今日前院為何如此熱鬧呀?”
流云回道:“今日府中有貴客到。”
“什么貴客呀?”
“小妮子好奇心這么重,現在京都都傳開了,相爺巡街,在街上見到一姑娘,姓名都未詢問,就當街將人抱了個滿懷。”流云一邊紅著臉,一邊說。“真是羞死人了,相爺平日里見著陰沉,沒想到也能作出如此風流之事。”
“那我們府中那個姐姐怎么辦?”小丫頭問道。
“噓!”流云將小丫頭拉到一邊,小聲說:“這些事本不是你我這樣的丫頭該管的。府中那位,已大半年沒見過相爺了。怕只是一時新鮮,早就失寵了。”
聞言,邱月荷只覺晴天霹靂,蔣凡宇待她如此冷淡,竟是有了新歡。雪花稀稀拉拉地飄下來,天色越發陰沉,她只覺心中煩悶凄楚,氣沖沖地轉過回廊,差點撞到一對男女。那男的一身玄色衣物,風神俊朗,正是許久未見的蔣凡宇,而女的,一身白色狐裘,年紀約莫十五、六歲,那眉眼、穿著打扮,竟與她身前一模一樣。邱月荷驚在原地,一時拿不準這女人的身份。
“這位姑娘是?”那女子突然出聲。
“此乃秋將軍府的二小姐,也是我的未婚妻子。”蔣凡宇柔聲回答。
“原來是姐姐。”那女子半蹲身子施了個禮。
“不敢。敢問姑娘是?”邱月荷問道。
“小女尚書府邱風荷。”那女子回道。
她竟是邱風荷,難怪與自己長得一般模樣。當年,她娘親過世后,尚書大人不知在哪里尋了個與娘親極為相像的女子,納為小妾。榮寵至極,連帶著生的女兒也囂張跋扈,邱風荷便是那小妾生的女兒。逃婚那夜她被家丁抓回府,才五、六歲的邱風荷站在人群前面,高喊著:“打死她,打死她,她跑了,提督府給的銀子就沒有了。”
邱月荷穩了穩心神,思緒自回憶中抽離,道:“原是尚書府的邱小姐,小女今年芳齡一十有五,還是邱小姐年長些,不必喚我姐姐呢。”
“是我唐突了。我想著宰相大人年紀也不小了,自然是要找個穩重持家的妻子,沒想到秋小姐如此年少,以后怕是要幸苦些了。”
這是在說她年少無知,不知禮數?“年長也不見得穩重持家,也有那不知廉恥勾引別人夫婿之人,不知邱小姐來相府尋我未婚夫婿,是有何事。”
“小女與相爺乃是舊識,相爺以前在尚書府時便帶小女極好,特來尋故友討一杯酒喝。”邱風荷手中的香帕幾近絞斷,但還是端著架子回道。
邱月荷想著十年前,邱風荷追在蔣凡宇屁股后面,片刻不愿離開,擾得他不勝其煩,只得自尚書府中躲出去,這也叫待她極好?
“既是如此,小女便不打擾二位了。”說完,邱月荷便欲轉身離去。
“慢著。”蔣凡宇突然叫住邱月荷。這戲已經看得差不多了,是該表現一下溫情了。他慢步走到邱月荷面前,將自己的圍脖取下,給她套在頸間。“初雪冷寒,二小姐還是不要受寒了的好,免得耽誤了我二人的婚期。”邱月荷眼神閃了閃,正欲回話。蔣凡宇在她耳邊低語道;”單憑長相,她可比你像得多。”見這一幕,邱風荷手中得錦帕又擰成了麻花,面上卻帶著溫和的笑意。
邱月荷起身拂袖而去,剩下的二人,一路歡歌笑語,漸漸消失在遠處。邱月荷默然地走在院中,紅梅染雪,又多了幾分冷意。
“狗男女~”月季精出聲道。
“狐貍精~”邱月荷附和道。
“哈哈哈~”有默契的二人一起發出了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