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少年的記性不錯,記得路。可是如何既不在人群中過分顯眼又能被士兵抓走呢?
陳旭撓著頭,想著問題絲毫沒有注意身邊越來越稀少的人群。
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昨日與他對視的士兵正蹲在那堆破磚那兒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他悠閑的靠在那里,說不出來的氣質(zhì)。
“你傷了我的寵物,要怎么賠?”
“要不……把你墳堆告訴我,回頭我多給你燒點兒?讓你不用當(dāng)個兵?”少年搓搓手,嘿嘿了兩聲。
“呵~”士兵嘴角一撇,“我可不稀罕,你需要回答我?guī)讉€問題就好。”
“您請說您請說,嘿嘿”
“你并非亡魂,為何要來這里,你要找什么東西?誰帶你來的?”
許是男人的第七感,陳旭覺得這人沒惡意,就如實回答了。
“我要找一個人,準(zhǔn)確一點講,是要找一個半魂。我要帶她走,沒人帶我來,是我自己跑過來的”
“哼”士兵輕蔑一笑“昨日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沒準(zhǔn)兒她已經(jīng)消失了,你又何苦來冒這個險找她呢?”
陳旭一愣,笑了“因為她值得。”,他看著士兵眼眸里滿是堅定,又重復(fù)了一遍,“她值得。”
“值得?哪兒會有什么值得,真情總會被辜負(fù)的,只是或早或晚而已。”他自嘲的笑著說。
士兵沒有看他,只是懶懶的叫了句“嬌嬌。”
一雙有力的手猛的出來,鉗住了少年。
是昨天那個骷髏。
“嬌嬌?”陳旭一臉復(fù)雜的轉(zhuǎn)頭瞅著那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骷髏。
“怎的?我起的不好聽?”
“沒,呃,挺挺有特點的,嘿嘿”
“嬌嬌,隨我把他帶到牢里。”
陳旭一樂,險些大笑出來,“謝,額不,鵝鵝鵝,救命。”
“你要找的人確實在那里,只是……”士兵渾不在意的抬頭看了看天,嘴角一勾
“你未必能帶走她。”
“我知道。”陳旭苦澀的笑笑,“我要試試,不想以后想起來只有后悔。”
“但愿吧。”狹長的狐貍眼淡淡的看了他一下,一路上兩人沉默無言。
“到了。”
“謝謝”陳旭齜著大牙,“您要不給我個地址,您想要什么,等我回去了給您燒。”
“不用”士兵意有所指道“不久我們就能見面了。”
“哈,真好!恭喜您可以投胎啦,到時候我給您買玩具去!”陳旭笑著目送著士兵離開。
幽暗泛著詭異的銀光的囚籠,閃動跳躍的星星綠火。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牢里的情形。越往里走,越是漆黑,最后,伸手不見五指。
陳旭腿抖啊抖,像是踩了縫紉機(jī)。比起嘈雜心擾,寂靜無聲更容易讓人感到煎熬。
既重視又忽視的時間流逝,折磨的人快要瘋掉了。讓人恨不得歇斯底里的吼一聲,把全世界砸了的沖動。
“阿冉,阿冉……”陳旭喃喃著,幾乎每走一步,就要念幾十遍。這樣,他就有無限的勇氣,能夠繼續(xù)。
絲絲涼風(fēng)吹過,“別動”一道冷冽的女聲從少年的身后傳出,她輕斥著。陳旭的后背抵著一把尖刀。
陳旭眼底瞬間涌淚,怕是幻覺,聽著那樣熟悉的聲音,他不敢高聲打破,輕聲叫了句“阿冉。”
可回應(yīng)他的女聲是那樣的冷清“我問,你答,不然,殺了你。”
聲音冷漠的沒有一絲感情,溫冉咬唇忍著身上的疼痛。抵在陳旭身后的匕首,也不被察覺的輕顫著。她受了很重的傷。
陳旭壓著心頭的狂喜,乖巧的點點頭。
“是誰,派你來的?”
“只有我自己,是我想找到你。”
“目的。”
“找到你,帶你回去,你就不會消失了。”
刀尖刺破了衣服,尖頭沒入了皮膚里。
“目的。”
“帶你走。”
溫冉低頭,嗤笑了一聲“走?呵……”鋒利的刀刺破他的皮膚,“怕是先騙取我的信任,再弄死我吧。我再給你一次機(jī)會,說實話。”
“因為我們是朋友,我不能看著你消失。”陳旭吃痛,吸著氣顫抖著出聲。
“我可以篤定,我從未見過你。”刀尖又進(jìn)了一寸,耳邊是她沒什么感情的問話,“說!”
“因為我們是朋友。”陳旭倒抽口冷氣,疼的聲音里打著顫。
少女在他耳邊輕言,宛如一只魅惑的海妖
“我見過,很多嘴硬的人。你要是再不說實話,我會把你的肉,一寸一寸的刮下來。做這行的,你不會不知道這個的殘酷。”
“溫冉,阿冉,時間不多了,真的不多了。”陳旭輕聲哄小孩兒的語氣和她說,
“你要是不信的話,要殺要剮隨便你。反正我這條命也是你救的。或者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唔……”陳旭皺著眉,倒吸了一口冷氣,少女把刀盡數(shù)捅了進(jìn)去。
“你這是死都不松口了是吧,編的真爛。”,溫冉又一把將刀抽了出去,
“我這樣,干了五年,成為那里,最年輕的一把刀。替他們做盡了惡事,他們都說我是一條忠實的狗。
像你這樣的,我一天不知道要面對多少個。我知道,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人想要我活著。可我萬萬想不到,我的聯(lián)絡(luò)人,會出賣我。”
溫冉拿著刀,刀尖在陳旭的身上滑著,停在了他的心臟處。
陳旭看著自己開始消失的身體,著急了。聲音里帶著崩潰,
“阿冉阿冉,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和你說。可是時間真的不多了,你先跟我走,我們回去。再這樣下去的話,你會死的。”他紅著眼眶急切道,
“乖,你先跟我走,好不好?”
“我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還能怎么死?”少女淡淡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
“死了,你們都高興,有什么不好的。”
她不為所動,陳旭哭出來,
“可是我不想你死,你別死好不好,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為什么又讓我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啊,嗚嗚嗚。
都是我沒用,每次得你保護(hù)我,害你沒了命。這是最后一次機(jī)會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阿冉,你不要死,你跟我回去吧!
你不是還沒有找回你的記憶嗎?你不是讓我給你燒別墅漂亮衣服嗎,嗚嗚嗚
我知道自己膽小愛哭很沒用,一直連累你。我保證以后會變好變強(qiáng)大保護(hù)你的,你別死好不好,阿冉,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嗚嗚嗚嗚”
他焦急的去拉少女的手,少女以為要偷襲,一刀直捅了陳旭的心臟。
“阿冉……”陳旭吐了口血,拉住她的手“跟我走,好不好,要是我真的騙你的話,隨你怎么處置,都好。可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好”。少女輕聲應(yīng)著,少年驚喜的轉(zhuǎn)過頭,下一秒一道寒光,他眸一縮。
暮憶看著塌上少年的身體不住的滲出了血。他的心臟處開始大量流血,血都快把塌子浸濕了,滲人的緊。她趕忙從懷里掏出一塊玉放在他手中。
她側(cè)頭,看著那根快要燃沒了的香,似想到了什么,幽幽的嘆了口氣,罵自己道
“活該,叫你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哎呀,不管了!”
香快要燃斷了,她正抬手,少年猛的睜開了眼睛。他脖子上的石頭,亮了。
“阿冉……”少年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嘶啞著叫她的名字。
“你已經(jīng)把她帶回來了,我能救她,安心吧。”暮憶忙回道。
陳旭張了張嘴,不知道還想說什么,下一秒失血過多,比靈魂還要疼千百倍的同感襲來,他的臉白的嚇人,沒忍住,昏死過去。
暮憶勾手,石頭飛到她的手上,石頭上有了細(xì)細(xì)的裂紋,她看著它,笑罵道“你啊可真狠,下手忒重。”
屋外什么東西觸了陷阱,她抬頭,瞥向窗外,一抹白一閃而過。
“這次,多謝了。”
“暮兒,別做傻事。”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白發(fā)看著屋內(nèi)的倩影,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
在那個黑漆麻黑看不到五指的地方,卻聽見有人“咯吱咯吱”的扭著手,依舊是那懶懶的語調(diào)。
“還挺沉的。”
他抬眸望著遠(yuǎn)處那抹亮光,輕聲道“可別叫我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