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姥姥家通常可以聽到掛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但是現在很多家庭已經沒有這種聲音了。可能很多家庭連腕表都沒有。那聲音在回憶中是如此的美妙，它把時間變成了可以被傾聽的流水。而現在很多人看時間就是一張可以觸摸的計劃表，那張表在他們的手機里。所謂的好習慣就是在手機日歷中記下所有要完成的事情；所謂壞習慣就是干完一件事情看看手機再做另外一件事情，所謂上癮就是干完一件事情刷刷手機視頻再干另外一件事情。當然無論如何最后的終點都是死亡。最不靠譜的是干完一件事情刷視頻沒完沒了，然后想起下一件事情的時候發現為時已晚。他們把時間留給了那些跳舞穿著暴露不知羞恥的女人，當然或許她們開著美顏；又或者他們把時間留給那些能講醍醐灌頂道理的作者，當然或許那些作者只是在選題的時候考慮什么能吸引眼球，至于對錯在所不問。

馬月嬌也沒有腕表，更缺乏掛鐘，所以她拿起手機看了看，“已經九點了呀！”她這么想。她以前是一家建筑企業的預算員，但是因為一些讓人難堪的事故而放棄了工作。那時候她非常勤快，加班到半夜是家常便飯。但是她現在懶惰了，在她看來或許是墮落了也說不定。她知道現在家里就她一個人，龔磊應該已經上班了。她即便是起床也沒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但是她還是決定起來。可能因為只有這樣她才能感知活著。馬月嬌下床來開窗簾，伸了個懶腰，疊好被子，來到洗浴間洗漱。

馬月嬌看了看桌子上龔磊剩下的飯菜，其實她并不餓，但是她還是決定吃完它們，那也是感知活著的一部分。是呀！什么是活著呢？大概就是生活的每個細節吧。至于多年以后這些細節都將不被證明，但是它們確實存在過。

馬月嬌從來不化妝，吃完飯她決定去買菜。地點很方便，就是樓下的生鮮超市。由于早飯的時間太晚，所以她不準備吃午飯了。她合計買一個豆腐，一把香菜，一點兒蝦皮兒。豆腐蒸一下，香菜洗完切斷兒拌蝦皮兒往上一撒就得。

樓下生鮮超市很小，今天只有三個工作人員，一男兩女。其中一個女的拿了一個瓜，那瓜上一只蟲而從瓜里露了頭。她拿近給另外一個女同事看。另外女“趕緊拿走，我就怕這種蟲子。”瓜蟲其實并不可怕也不臟，更談不上惡心，反而有些可愛。“但是人和人的想法總是不同。有人視之為寶，有人棄之敝履。這蟲兒和人，和物又有什么不同？”馬月嬌在一邊暗想。兩個女店員繼續打鬧嬉笑，馬月嬌把東西給了男店員叫他結算。每次馬月嬌來，這男店員的眼睛都不老實。夏天的馬月嬌是個子不高，童顏豐乳的性感女性。現在是冬天，羽絨服阻擋了男店員的視線，但是阻擋不了他的幻想。馬月嬌知道，但是她并不生氣。因為現在的她已經深刻地理解了人不過是一團欲望。欲望滿足了就空虛無聊，不滿足就痛苦。這就是佛所說的婆娑世界。所以她不必為他的欲望而生氣，滿大街都是欲望，除非她又老又丑，否則避無可避。

豆腐，上午才有，三塊五，香菜，啥時候都有，一塊的，蝦皮兒，自己家就有，不必買。再加上些大米飯，成本不到五塊。網上有很多人在計算財富自由的金額，在馬月嬌看來這個金額分為有欲望金額和無欲望金額。一天十五塊錢吃飯，吃飯一年5475元；煤氣水電手機費一個月450元，一年1550元；夏天衣服500元，冬天衣服1000元，春秋衣服800元，合計2300元；每個月洗漱洗衣費200元，一年2400元。一年費用合計11725元，多打5000元作出行費和采暖費。一年就算兩萬。那么一百年就是兩百萬。這是無欲望的。在不計算通貨膨脹的基礎上，生存肯定沒有問題。預算員的計算能力還在，馬月嬌很滿意這種計算速度。她也滿意這個另她輕松的結果。她下意識地望了望蔚藍色的天空“人，其實可以很簡單！”

好幾年了，她和龔磊一直沒有孩子。她感到憂心忡忡。她決定去盛京婦嬰檢查一下。她必須說服龔磊和她一起去，否則不能確定是誰的問題。這個時候馬月嬌的手機響了，是一條添加微信好友的信息。“我是一名律師，心理咨詢師，留聯備用可好？”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

“找一個沈陽的手機號，后四位無論怎么變都是沈陽的手機號。我是一名沒有什么社會背景，人脈比較狹窄的律師。要靠這種撞大運的方式拓展客戶。打擾勿怪。”

馬月嬌按了“接受”，我獲得了一個潛在客戶，或者說是潛在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