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曉青苦笑，“還酷呢，你不覺得太嚇人了嗎？”

“那有什么嚇人的？夢嘛，就是要稀奇古怪一些才對！”小柳把臉盆放在搖搖欲墜的木凳子上，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又從暖瓶中倒了些熱水，開始洗臉……

“問題是我連續(xù)幾天都是做的同樣的夢，這就奇怪了吧？”方曉青已經(jīng)洗完臉，開始接著用這盆水洗腳……這里用水不方便，要從很遠(yuǎn)處的小河挑水過來，她們房間里的這一缸水是學(xué)生們下午給她挑了四趟水才裝滿的，得省著點兒用……

“嗯，是有些奇怪，不過，你們不是失去聯(lián)系了嗎？或許是你太想念她了，白天忙沒時間想，夜里潛意識就會虛構(gòu)出那樣的場景說法來安慰自己吧？”小柳用潔白的毛巾擦著臉。

“但愿如此吧……”方曉青悶悶地說。

這會兒，小柳也把臉盆放在靠近土炕的地上，又加了一些熱水，提著暖瓶問：“給你也加點兒熱水吧，熱水泡腳解乏……”

“好的……”方曉青從善如流地抬起了腳……

噸噸噸……方曉青忙喊：“夠了、夠了……哎呦，你這是要燙豬蹄啊？”

熱氣蒸騰、氤氳……

“哈哈……在這里就甭想著吃豬蹄了，就看看你這雙豬蹄解饞吧……”小柳放好暖瓶，坐在方曉青旁邊，邊脫襪子邊貧嘴。

“別看我的，看你自己的這雙豬蹄吧，嘖嘖，看這白白嫩嫩的，這才解饞呢……”方曉青也笑了，臉上的愁悶一掃而光。

小柳和方曉青一起坐在炕沿上，排排坐，泡腳腳……腳都粉紅粉紅的，身體通泰，舒服……

“學(xué)姐，最近你狀態(tài)不太好啊……就是因為做夢嗎？”小柳關(guān)切地問。自己的親學(xué)姐，自己不關(guān)心，誰會關(guān)心呢？

“嗯，差不多，也有些別的麻煩事，不過，主要還是因為做夢……哎，你說，如果一個高仿真人的高級智能機器人，想要混跡于人群中而不被發(fā)現(xiàn)，它得采取什么策略呢？”方曉青問。

“這，這還是不太可能發(fā)生的事，學(xué)姐，你有點杞人憂天啊……雖然這幾年智能機器人技術(shù)發(fā)展得很快，但都是往功能的多樣化發(fā)展，根本就沒有往仿真人方向發(fā)展的趨勢好嗎？”小柳頗為不以為然。

“咳，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人想造出這樣的機器人，得注意哪些方面呢？”方曉青追問。

“這，這我得好好想想……”，小柳歪著頭想了一會兒，才又開口道：“首先，最起碼從外貌和行為來看，就要與人類高度相似……比如就說皮膚吧，現(xiàn)在不可能有這樣的材料，還有這種仿真人的智能機器人需要通過完美的形象和表現(xiàn)，盡可能地模擬人類的外貌和行為，得盡量避免暴露人工智能的特征，不能有死板僵硬的行為現(xiàn)象發(fā)生，這也是很難做到的，……其次，既然想要混跡于人群中而不被發(fā)現(xiàn)異樣，那就必須保持“人”的日常生活軌跡和模式……比如它要有一系列的生理活動，包括睡眠、飲食、排泄，甚至需要伴侶、朋友等，是吧，這就很麻煩了，特別是伴侶，那怎么可能騙得過去呢？是吧？”

“那，它也可以不要伴侶，或者干脆它的所謂伴侶也是這樣的機器人，這樣不就行了嗎？”方曉青輕描淡寫地說。

“那倒也是，不過，它既然是要作為一個成功的“假人類”出現(xiàn)，那就必須得融入社會，無論是工作還是社交場合，都得象真人一樣去說話做事，不能露出破綻來，我覺得還是挺難的，現(xiàn)在的技術(shù)絕對達(dá)不到的……”小柳搖搖頭。

“你說的是，不過，看這些年科技水平突飛猛進的發(fā)展，說不定什么時候，身邊就出現(xiàn)這種機器人了……”方曉青感概道。

“我覺得那未必是好事，容易亂套……真人之間的麻煩事兒就夠多的了，再弄點假人混在真人中，那不更是添亂嗎？想一想就頭大……”小柳扶額表示無奈。

“所以嘛，我這幾天的夢境中都是這樣的場景，不僅僅在夢中萬曉青說她自己是一個高級智能機器人，我周圍的許多人，一個個都變成了高級智能機器人，……然后好像我也被人送進醫(yī)院做了手術(shù)，似乎我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機器人……”

聽方曉青說到這里，小柳明白了，“噢，怪不得你覺得太嚇人，還真是的，換我每天做這樣的夢，也會受不了的，哎呦，我可憐的學(xué)姐！”說著，小柳就要去摟方曉青的脖子……

方曉青往后一躲，順勢拍開了她的手，“去……一邊去，拿著擦腳布的手往哪兒摸？”

小柳委屈道：“人家這不是心疼你嘛，想安慰你嘛……”

“好啦，好啦，早點兒睡覺吧……”方曉青只好又反過來哄小柳。

這一天折騰的，太累了，小柳躺下，不一會兒就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方曉青雖然也很累，但腦子卻異常地清醒，思緒飄忽不定……

她想起進入休眠態(tài)的青青子衿，想起剛剛搬進去的教授公寓，想起那個機器人公寓管家……

想起了路上母親興師問罪的那通電話……

想起剛到這里，沒有安頓好行李就匆忙找了個僻靜處給母親回了電話，挨夠了一頓臭罵后，總算把母親的怒火給熄滅了，就感到一陣心累……，為什么總是這樣呢？

嗨！幸虧是走之前最后一天搬，否則，青青子衿又該遭殃了……

想起了早已去世的大媽……大媽是這世上唯一給過她溫暖的女性長輩……可是，記憶中她的面容都已經(jīng)模糊了……

還有，這里畢竟是自己小時候曾經(jīng)生活過的地方，怎么也沒有一絲激動之情呢……難道真像母親平常罵自己時說的那樣，我天生就不是個好東西，無情無義不忠不孝？

胡思亂想中，她又是很晚才入睡。

這個院子是個兩進的院落，小柳和方曉青住的是后院的一間廂房，另一間廂房住了三個女生。堂屋里則堆滿了工具。

前院住了三位男老師，老王自己獨占一間廂房，京華大學(xué)考古系的兩位帶隊老師住另一間廂房。堂屋里也是堆滿了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