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那時候想要回國，但是錢都沒了，只好先打工，后來慢慢地習慣了那邊的生活，正好那個考古隊又有出野外的任務，他們被我喂得嘴叼了，喜歡上了中餐，希望我再去幫他們做飯。我心想反正回國也是一個人，不如就跟著考古隊到處走走看看，也算圓滿了自己出國的初衷。也許因為我是學天文出身的，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太一樣，在后來的幾次考古發掘中，我提出的觀點方法給他們一些啟發，他們都說我天生適合考古工作。也是因為孤獨寂寞，為了填補內心的空虛，后來，我就找來一些考古學的教材來看，結果，還真是一頭學了進去，再后來，就考上了崇佛大學的考古系……”

“這還真算得上是梅花香自苦寒來，萬萬，你沒有白受那些苦，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嗯，最初的幾年是很難過，總是覺得自己好可憐，總是想媽媽！雖然她有些瘋瘋癲癲的，雖然她很刻薄、很小氣，但她對我是毫無保留地愛著護著……”

“挺羨慕你的，有那么護著你的媽媽！”

“對不起，不知怎么又說到了我的媽媽，嗐，她對你的傷害太多了，我很抱歉！”

“沒事，我能夠原諒她，她只是個普通母親，她的心很小，只裝得下她自己的女兒，至少對于你，她是個好媽媽……”

方曉青說到這里，自然地想起自己的媽媽。幼年時，當她在落霞村被外人打罵欺負的時候，她心里想的是媽媽，如果在媽媽身邊，就不會有人打她了吧？她也會象村里的那些孩子一樣，被大人保護得好好的。哪里知道，回到自己的家后，媽媽的打罵比外人更狠更毒……

“天下的媽媽沒有不愛兒女的，只不過表現的方式不同，我相信，你也有一個好媽媽，昨天我看到她跟管家機器人吵架，我就特別佩服她，她那樣子就象母雞護小雞似的把你姐和兩個孩子護在身后，自己沖在前面……從她那蠻橫，啊不……據理力爭的樣子里，我能看出她對子女的偏袒疼愛……”萬曉青本來是想說“蠻橫不講理的樣子”，話到嘴邊怕方曉青不高興，又及時改成了“據理力爭的樣子”，這樣說起來好聽一些不是？

哪里料到，方曉青竟是說了這樣一句話：“那是對我姐，對我是完全不一樣的！”

“怎么會呢？”

“對于她來說，我這個女兒似乎只是她發泄負面情緒的沙袋……我必須承認下一切別人的錯誤，承認自己不是個好孩子，承認自己天生不是個好東西……我做所有的家務，挑水、買菜、做飯、洗碗、洗衣服、打掃，還要時刻準備接受她的辱罵與毆打……”

方曉青的情緒一下起來了，她紅著眼圈一口氣說到這里，淚水便一滴滴地滾落下來……

萬曉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方曉青，自己這個從來都溫和嫻靜、輕聲細語的好友怎么象變了個人似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在7歲到18歲，和22歲到27歲這兩段時期為什么會經常暈倒嗎？我也是剛剛想明白，我這就告訴你……”

方曉青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呼吸，繼續說：“我上小學后多次暈倒，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小學四年級時的那一次。

因為那次是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暈倒的，正在臺上唱著歌就突然倒下去了。

那次暈倒后，第二天，班主任、大隊輔導員和一位教導主任一起來家里看望我。

她們寒暄了幾句后，我的班主任老師看看大隊輔導員，大隊輔導員看看教導主任。她們就這樣互相看著，也不說話。

我那時還躺在床上，看大家都圍著我，忽然沒人說話了，開始覺得很不自在，可是又感覺到班主任那么關切的眼神，心里就感覺暖暖的，一下子有些高興了起來，又是被那么多大人而且還都是學校的老師圍著，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很重要，陡然升起一股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