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慢睜開眼,襲來的光線使黑澤序又重新閉上眼,過幾秒后才得以重新睜開,瞳孔無法聚焦,她看不清周圍的東西。
過了幾秒,全身的疼痛都延時的傳回神經中樞,疼痛讓她感到一陣惡寒。
意識慢慢回籠,之前的記憶如潮水般席卷進她的腦海,她這是犯病了?這次已經嚴重到來實驗室了嗎?
待視線恢復清明,黑澤序卻意識到自己似乎不在實驗室,而是在醫院。
她正躺在病床上,病床窗外不時有風吹來,窗外樹枝上的葉子要掉不掉的被風吹著。
已經,入秋了嗎?黑澤序有些遲疑。
嘗試起身,可卻牽動四肢與五臟六腑都傳來痛覺。痛覺使黑澤序清醒了些,她不再輕易動作。
過了一陣,綠川光走進病房,看到黑澤序醒來有些驚喜,快步走來,為黑澤序調高了床背:“序小姐,你醒了?!?/p>
綠川光聲音不大,語氣溫柔中帶了些心疼。在他的視線中,黑澤序戴著氧氣罩,沒有說話,眼睛有些無神,盡顯憔悴。
黑澤序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喉嚨干澀,或吞吐或喘氣都伴隨著刺痛。綠川光有些緊張,但沒輕易將氧氣罩摘下:“你先別說話,序小姐,你剛醒,需要休息。”
“我去找護士過來”綠川光為黑澤序蓋好被子,起身走出病房。不久后,一名年輕女護士走進病房,拿著表格填填寫寫,又將黑澤序的病床調制一個合適的高度后走出病房。
黑澤序有些百無聊賴,看向窗外。窗外不時傳來孩童的嬉鬧聲,和諧美好。不過從窗外是無法看到樓底下事物的,只能看到醫院的大門。
大門處,不少車輛來往,醫院的對面有不少店鋪開張著,不時有路人進店鋪挑選購買。
一只鳥落在窗邊,金色的芙蓉鳥蹦跳著在窗邊停留,一人一鳥相顧無言,芙蓉鳥親密的蹭了蹭黑澤序垂放在身側的手。手上并沒有柔軟鳥毛的觸感,除了痛覺她已經感覺不到別的了。
芙蓉鳥張開翅膀飛出窗外,黑澤序想抬手挽留,但她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開門聲驚的黑澤序如夢初醒,鳥已經飛遠了。門口傳來說話聲。
“小學霸,你終于樂意醒來了,都睡了四個月了。”
“松田,少說兩句吧,阿序才剛醒,護士說不要過于吵鬧的好”伊達航與松田陣平先后走進病房。
“諾,你以前看中的福爾摩斯珍藏杯墊被我搶到咯,還有幾個游戲卡帶,你睡覺的時候,我和班長可全替你試了個新”松田陣平賤兮兮的笑道。
“哈哈,什么嘛。松田你剛買來的時候不是寶貴的不行嗎?誰想看都不給碰呢”。伊達航直接拆穿。
“喂,班長,給點面子,干嘛這么快告訴她,真是的!”
黑澤序平靜注視著,仿佛一切都與她無關。
昏迷四個月時間,對這副身體傷害還是太大了,她竟有一瞬,無法聽懂面前兩人的談話,語言的理解能力也下降了??磥?,得快點恢復身體狀態才行。
不過,現在好累……,就放任自己這一次吧。
黑澤序閉上眼,妄圖再次與喧鬧隔絕。綠川光注意到黑澤序的舉動,推了推身邊兩人。
伊達航和松田陣平也有所察覺,相互對視眼后離開病房。獨留下綠川光沒有走,找了張椅子,在一旁坐下,靜靜的坐著。
這是黑澤序醒來的第一天,她的狀態不太好,一整天下來都是昏昏沉沉的,不大喜歡吵鬧。綠川把所有來看望的人都攔截在外。
五天后的晚上,她的生命體征才基本正常,護士把氧氣罩摘了。但還是肌無力嚴重,無法動彈。
幾個星期后,有綠川光的全身按摩和營養餐,黑澤序也可以在床上學習工作了,還是下不了床。她把昏迷前的錄音記錄都聽了一遍,也不算無聊。
兩個月過去,黑澤序在綠川光的幫助下進行康復鍛煉,可以借助拐杖走小一段路,這段時間有不少人來看她。
又是一個月,她不再需要拐杖,可以自己在醫院里走動。
那是一個寒冷的下午,天已經轉涼了。直到窗外最后一片枯葉落下,窗外景色染上白色。
綠川光從病房門外推門進來,手上拿著件毛茸茸的外套,見黑澤序站在窗前,快步走過來。
“序小姐,把外套穿上吧,最近又變冷了”綠川光順手幫黑澤序套上外套:“護士小姐說今天可以出院了”。
“嗯”黑澤序內心毫無波瀾,反應有些冷淡。
綠川光態度依舊溫和:“序小姐,黑井先生就在樓下,我先送你下去,等會我去辦出院手續”。
這次黑澤序沒有回答,她有些疲憊了,只想快點到黑月的車子里睡一會。
坐上車,黑澤序縮在后座角落,裹著綠川給帶的衣服,安靜的閉上眼。綠川光向黑井翼舟交代幾句后返回醫院。
辦好出院手續,綠川光松了口氣,在醫院陪護的這段時間。真的辛苦,光是序小姐昏迷到恢復的這半年,他每天都不得閑下。
不過,他從來也沒有怪過黑澤序,因為他知道,序小姐一直飽受煎熬,忍受疼痛,承受后遺。常人無法接受的苦難,黑澤序從未向人訴說。
他的序小姐,是個狠人,對自己太狠了。在康復期的那幾個月,為了讓自己更快適應走路,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拼命練習,摔倒,站起來。摔倒,站起來。多次反復。
擔心大腦靈敏度不如從前,就常常讓大腦進行高強度運行,幾次高度用腦時,能量耗費太大,吐了,才被護士發現。在此之前,也不知道有過多少次沒被發現。
他的序小姐太令他心疼了,偏偏還不自知,病情再嚴重,永遠是那副淡然。
他知道,黑澤序沒有錯。錯的是那CHB實驗,是那本就不該存在的組織。
他加入公安臥底進組織的初衷,就是為了拯救那些陷入黑暗沼澤的人們。
可笑的是,在沒實現抱負之前,他死了。
他的第二條命是他痛恨的組織給的,自此之后,他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平庸。
他無法保護好序小姐,更無法拯救任何人,一個聲音在綠川光腦中叫囂著。
綠川光拿著病歷坐上副駕駛,駕駛座的黑井翼舟偏頭壓低聲音:“綠川,你怎么了?你的狀態不太好?!?/p>
綠川光摁了摁發痛的眉心,啞聲道:“沒事,有點累了”。
“辛苦了,綠川君”黑井翼舟嘆了口氣,表示歉意:“很抱歉,前段時間一直有事忙著,沒來與你輪休?!?/p>
“沒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們趕緊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嗯,好?!?/p>
車子駛出醫院,車窗外的景色都極快的向后倒退著,穿過繁華的商業街與居民樓,車子最終停在了那棟熟悉的獨棟別墅前。
杯戶町三丁目23號。
黑井翼舟將車停穩在院子里,系下安全帶,下車為后座的黑澤序拉開車門:“老板,我們到家了?!?/p>
開車門瞬間的寒冷,迫使黑澤序睜開眼,發現已經到了安全屋。身周的寒冷,使她不想動彈。
在經歷了一番心理斗爭后,黑澤序裹緊外套,縮著脖子向屋里走,身上的疼痛,由于寒冷,感知變弱不少。她有點被凍麻了。
看綠川光已經拿好病歷單和體檢報告從車上下來,黑井翼舟將車上鎖,跟上了自家老板的腳步。
剛進門,福山志明剛好從廚房里出來,身上還系著圍裙,手中拿著鍋鏟。
見到黑澤序便露出微笑:“歡迎回家,序”。看自家小崽子精神狀態不錯,福山志明松了口氣。
他經常會去探望黑澤序,但一般都是在青山第四醫院,每晚輪班的時候才有時間,所以每次福山志明趕到時,黑澤序早已入睡。如今見到也放心不少。
“都餓了吧?飯已經做好了,快去洗手”。
“好?!?/p>
幾人分工明確,端盤子,擺碗筷,舀飯,很快就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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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后,黑澤序回了房間,一進門正對上那塊布滿書桌上方,整面墻的推理分析板。
房間里沒開燈,只有書桌上的小臺燈亮著,臺燈正直直照射著海綿板中間萩原研二的照片。
黑澤序幾步上前,伸手撫摸那張觸感冰冷的彩色照片。她已經有半年沒進過這間房,但與半年前相同的是,她每次進入房間看到萩原研二的照片內心都會有所顫動。
雖然人設不允許表現出來,但這并不代表她沒有傷心這一情感。
說是她難以接受萩原研二的死亡,倒不如說她根本不相信萩原已經死了。
她也跟黑月前往實地探查過,沒有發現人體組織殘留,沒有衣物碎片殘留,甚至連萩原研二身上對講機一類堅硬的機械零部件都沒有,所以萩原很有可能被救下了。
黑澤序手指向下滑動,最后,目光停留在一張陌生便簽紙上。她把便簽紙取了下來,仔細看上面的內容。
上面補充了案件的詳情與細節,看字跡,黑澤序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是松田陣平的筆記。記得上次松田取走她的錄音筆,就也算默認加入調查。
墻上還有很多用純白便簽釘上的補充標記,在她昏迷的半年,看來松田陣平也沒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