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著妹妹們一起來到北屋，屋門正對著的是一幅山水畫，進屋就看見一個矮方桌在中間，“爹”和“娘”已經端碗在那里喝飯了，他們看我進來看了我一眼，“爹”拿筷子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我坐那吃。妹妹們紛紛坐下了，我又看向李葉，她在給大家盛飯，各位姑娘們都自覺地端了自己的碗，她又拿了個大碗給我盛滿，遞給我。我向她點頭致謝后，就端碗坐在板凳上，這板凳非常矮，我坐著不太習慣，但是也像他們一樣端著碗喝起來，才喝了兩三天卻越發感覺這粥香甜可口。

“哥，你咋不吃饃？”小三妹掰了半拉饅頭遞給我，剩下的她自己吃。“好，我吃”我略顯拘謹的接過饅頭

早上的菜是一盤蒜薹，拿鹽和醬油涼拌的，類似咸菜性質。

“老大，你一會兒帶著他去近邊兒放羊，出門的時候把他栓你身上。”爹命令道

“我不跑，你放心吧”我并不抬頭看他，卻大聲地說道。

“最好是這樣”傳來一聲冷酷的聲音，讓我后背有點發冷

飯后，老二老三開始收拾飯桌，李老爹和老娘從側邊屋子拿出了鋤頭兩人一起去地里了，聽說他們去地里除草去了。

“你又要綁我？”看見李葉拿繩子過來，我下意識往后一躲，但又半開玩笑的說

“嗯，怕你跑了。”她抬著頭與我對視，不知怎的我心里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好妹妹，我不跑。”我伸出雙手，略帶可憐的說：“那你綁著我吧”

“不用，綁一只手就行了”她低下頭把自己的左手和我的右手綁在一起了

“行，我還沒放過羊，你教我吧。以后我來放羊。”我認真的對她說

我看到她笑了，但她并沒有回我，就牽著我往院子走了。院子很大，除了北屋是吃飯和父母的臥室。西面還有一排屋子，想必是妹妹們的臥室，廚房也在西面北側，挨著北屋。東面一排兩個屋子，我待的柴房是東南的這間。廁所在院子的西南角，而東南邊就是羊圈所在的位置，朝外的大門是在東南角，還有就是西屋門外有口水井，吃水得從這口水井里打水上來。三妹已經可以自己打水上來了。

葉子拿起羊圈外面的鞭子，打開羊圈門，哼哼哼的把山羊趕出來，一股濃烈的羊膻臭味呼的迎面撲來，這給我熏的。她吆喝著，趕出最后的羊，我們就跟著羊群一起出門了。羊群自己知道路一樣，在前面走。出了家門我才知道，這個家是在村落的最外邊，準確來說這個村子人都很少。我們直接趕著羊群往山里走了，可能還是山里冷的緣故，這邊并沒有長太茂盛的草甸，還是星星點點點的草堆，這些羊也不挑，邊走邊吃，看著樣子有三四十頭，還有小羊，跟在羊媽媽身后好不快活。

“李葉，你爺爺奶奶呢？也在這個村子嗎？”我趁機挑起一個話題

“嗯，爺爺奶奶都死了，他們年紀大了。我爹是最小的孩子，姑姑們都比他大很多，都在別的村子里”她只回答但并不看我，手里揮舞著小辮子，督促著掉隊的羊兒。

看來她家也是重男輕女的家庭，生了好幾個才生出兒子。

“那你媽為什么不再生兒子了，反而要買一個回來”我又問到

“俺娘生完小四之后身體一直不好，俺爸還想要來著，一直要不上。”她說

孩子都這大了，還想著要兒子，我心想著忍不住偷笑起來。李葉15歲，我看她爹的樣子有50歲哦，又黑又老還抽煙滿嘴黃牙。

“你爹多大？”

“四十六，俺爹三十三生的二妹。”

嗯？為什么不說三十歲生的自己，反而說三十三生的二妹，好奇怪啊。

羊群被驅趕著走的草越來越多，看來是近的被羊兒吃的七七八八了。

這些山羊走山路確實腳步輕盈，被繩子拴著的我跟在后面總是會不經意踩到葉子的腳，這時我才發現她腳上穿的竟然是一雙千層底的布鞋。還有這么落后的地區呢？我心里暗自想著

很快走到了開闊的地界，是一個比較矮的山包，這里有些草，陽光灑在地面上大地上，不時傳來春姑娘，咕咕——咕咕——的叫聲。好舒服啊，這哪里是被拐賣了，明明是到了世外桃源啊。

“你看四周”李葉用拿鞭子的手給我指了指

凡我所見全是山，“只有你們村嗎？”我問

“嗯，鄉離這兒老遠，走路要一天一夜。”她又有點防范的說“你別想逃走”

“村里都知道俺家買了個兒回來，大家都盯著你呢。你走路腳程肯定沒我們走得快。去鄉里就一條路，誰看見你都會把你逮回來送回俺家的。”

“如果我藏到山里呢？不走大路”我故意逗她

“山里俺們當地人都不敢過夜，你要是藏山里，就被狼吃了，而且山里還有熊呢。”她張牙舞爪的嚇唬我

我也趕緊作勢，“這么嚇人我不跑了我不跑了。等將來你帶我去鄉里看看吧。”

“俺也沒去過鄉里。”她突然垂下頭有些難過的說

“那你娘生孩子的時候你沒跟著去？”我斷定這村里沒有醫院，不具備生產條件

“俺娘都是在家生的孩子。俺們村都是在家生孩子的。”她又看向我

什么鬼？在家生孩子？那干凈衛生嗎？那難產咋辦？我當年可是讓我媽受了不少苦，疼了一天半夜才生出來的。

“啊？那要是難產啥的咋整？誰給接生啊？”我趕緊追問

“俺們村有個接生的老頭，手法可厲害了，要是胎位不正，他能給轉過來。生小孩都是他給接生。”李葉眼睛又亮了起來，感覺到她對接生老頭的崇敬

“是個老頭？那豈不是全讓他看見了？”我有點吃驚

“那有什么的，這是接生救人，這是有功德的事情。”她說著，又說：“俺長大也想當個接生的大夫。”感覺到了她的向往

但是她怎么沒上學呢？對啊，不是該上學的年紀嗎？怎么四個姑娘都沒去上學，在家散養呢？

“你怎么沒去上學？”我有點吃驚的問她

“村里沒小學，上學要到鄉里去。俺爹說女子上學沒用，反正都是要嫁到別人家去的。再說了這么多妹妹們都得看呀。”她這時又低頭鼓弄其手里的鞭子。

這個重男輕女的老李頭真的討厭至極，還剝奪孩子們上學的權力。真的是愚蠢之至！

“好吧，我可以教你認字。”我用繩子扯了扯她的手

“真的嗎？”她的臉一下明艷起來看著我

弄得我一時有點害羞了，我這個學渣也能教別人了。“真的，我一定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這么說你不逃走了？”她又興奮的說

“哈哈，長遠我不敢保證，在教會你之前我一定不跑。”說著我一把把她拉到身前，對著她稚嫩的耳朵說道：“說不定等我教會你認字了，你會跟我一起逃跑呢？”

她一下推開我的胸膛，盯著我的眼睛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