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是魔教新上臺的高層,是司諫提拔上來的。
魔教中竟然真的有人和武當派有聯系。
還是里面位置高的人。
如果放任不管,魔教岌岌可危。
我倒要看看,這兩個人在搞什么鬼。
何箏緊貼墻壁,腦子高速運轉。
陶茵和這個男的,你一句我一句,兩個人都非常客氣。
差不多每句話都帶敬語。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誰。
何箏真懷疑他們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
好半天,他們才進入主題。
“教主的夫人本應該是陶小姐才對,要不是老教主亂彈琴,現在魔教也不會雞犬不寧,教主更不會做出這等蠢事。”
這大概是司諫哪個手下失意了,不得重用了,把鍋蓋到她頭上。
在沒有嫁給司諫之前,何箏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打雜的,苦逼得很,別人說什么她做什么,哪里有她說不的份。
確實是前教主亂點鴛鴦把他們倆強湊到一起沒錯。
那陣子她一身嫁衣到了前教主面前。
她以為教主是個糟老頭,已經做好了這輩子就這樣湊活兒過的心理準備。
可是他卻彬彬有禮,儒雅隨和,閱歷豐富,見多識廣。
知道她可能沒那么容易適應從武當派到魔教這突如其來的轉變,特意派人告訴她,心里不痛快,跟人說一聲,可以緩緩。
何箏說要繼續穿右衽,他說好。
何箏說改變婚禮地點,他也說好。
到她說裁撤隨行人員時,底下人卻都說她事多,故意擺譜,成心找魔教的不是,不是真心和他們交好,是存心挑撥兩邊的關系。
于是何箏就明白了。
現在對她百依百順,只是為了補償她以后。
甚至連問都不需要問,他們就已經默認了以后她要怎么做。
何箏的眼眶一瞬間就濕潤了。
眼淚在她眼睛轉了又轉,還是忍住了。
她很想說算了,可是又實在不甘心。
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于是就這么不了了之。
不久后,老教主還特意見了她一面。
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只不過聊些老生常談的話題罷了,最多不過是問問她最近的情況罷了。
她老老實實一一說了。
當然沒有傻到剛來就告黑狀。
但他估計也猜到了:“旁邊侍候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只管告訴我。”
何箏也客客氣氣回道:“他們待人都很和氣,想的也周到,辦事也利落干脆,我沒有什么不滿意,教主多慮了。”
于是這就是全部了。
再見到他,已經是婚禮的事了。
因為一拖再拖,原本盛大的婚禮變得簡樸。
來得人稀稀拉拉。
父親因為哥哥和朋友聚在一起喝酒,又闖了禍,沒有來。
滿園蕭索。
直到看見了他。
他在人群中央。
安安靜靜地。
仿佛俗世的塵埃不曾沾染到他分毫。
理智告訴何箏,這只是她一廂情愿的幻想。
經歷了這么多,誰又能真的在原地不動,完全不變。
可是何箏就愿意他這樣。
她就希望他這樣。
就像那個午后,她和師姐為了她的工錢爭到傍晚,他披著霞光,仿佛天堂派來。
這樣,她才算是真的得到了他,才算是和他在一起。
因為喜歡明亮開闊,她向教主提出不要蓋頭,他答應了。
所以從進門到何箏第一眼看見司諫,她的雙眼沒一刻離開過他。
直到教主抓住她的手,叫了一聲她。
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一路,像個傀儡一樣,被人牽著走了多久。
何箏就好像感冒一樣,她雙眼迷蒙,看著教主不說話。
“怎么了?”教主不明所以,看著她的臉,斟酌著,慢慢地用他渾厚的聲音說了一句,“若是有什么情況,不妨現在說,我們大家都在,倘若錯過了好時機,那時再說,可就不妙了。”
“嗐!還說什么呀!還有什么比拜堂入洞房更緊要的事了。教主英明神武,新娘子一定是急了。”有人和道。
何箏緊抿雙唇,雙唇因為緊張而干涸。
她心跳如擂,如擂的心跳使周遭一切變得寂靜。
她呼吸滾燙,滾燙的呼吸使世界一切變得冰冷。
眾目睽睽,何箏緩緩開口:“請恕何箏不能嫁給教主。”
他臉色大變,喝道:“你可知,對魔教教主不敬,是什么后果!”
“何箏知道,但何箏依然不能嫁給教主,何箏已經有了意中人,不可能再一心一意嫁給教主。”
“這個人是誰?”
何箏轉頭,看向司諫:“這個人,就是司左使。”
眾人一片嘩然。
“竟然是他。”
“果然是他。”
“司諫,你怎么說。”教主面色沉重。
司諫徐徐起身,向教主行禮,道:“啟稟教主,屬下與這位如夫人在入教前只是普通師兄妹的關系。教主明察,司諫一心向著青梅竹馬的陶茵師妹,而如夫人性格剛烈張揚,喜歡坦坦蕩蕩,眼里容不得沙子,既不喜歡騙別人,也不喜歡別人騙她,司諫實在配不上她,還望教主海涵。”
“哦?”教主瞇起眼睛,饒有興味地問她:“照他這么說,你倒還是個奇女子咯。”
何箏低下頭:“何箏不敢當。”
他冷哼一聲:“諒你也不敢夸下海口。”轉身,袍子一撩,坐到空著的主位,又沉聲道:“司諫!”
“屬下在。”
“你剛才那一番話,是不是說,這個人,對感情要求很高,容不得有一絲雜質,不愿意以二心對待一主,所以才不愿委身于我,并非是挑剔我,對我不滿,對魔教不敬。”
“正是。”
“那既然這樣,你來說說,這個人既然感情要求這么高,為何辦事卻如此馬虎,為什么不在拜堂之前提出來,而是在這時突然發難,你說!”
司諫沉默片刻:“教主威儀萬千,此前一直懼怕教主,到拜堂時才想好,也是情有可原。”
“話雖如此,如此辦事潦草之人,我魔教也容她不得!”說罷,放聲道,“來人——”
“且慢!”司諫急道。
“怎么,你有異議?”
“屬下不敢?”
“那是為什么?”
“屬下……”司諫猶豫了。
“啪”的一聲,教主拍桌道:“我看你根本是有意包庇,你們二人是早就暗通款曲!來人——”
“不是這樣的!”何箏膝行上前,抱住他的腿喊道。
“給我準備好禮服,送他們兩個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