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鈺看了眼身后，再退后幾步他們兩個必死無疑，但留在這里等著被抓也不是什么好辦法。
宋凌身后已經濕了一大片。
但凡他是個武功高強的，至少還能帶著她殺出一條血路來。
可惜他就是個實打實的文弱書生。
眼看著飛鷹的人就要逼近了，祈鈺反手拽住了宋凌，打算直接把人給一起帶到空間里。
雖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可能會有點駭人聽聞，但什么都比不上活下去來得強。
慌亂中，宋凌還回頭看了她一眼，“一會，你記得跑……”
他以為她是在害怕。
祈鈺心下有些感動，他們倆認識不到一天，宋凌卻愿意對她以性命相抵。
今晚，無論如何，她都要把他給帶走。
她微微闔眼，正打算用意念把人給帶進空間里。
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囂之聲。
祈鈺迅速睜眼，一支箭正從后方直直射來，把飛鷹給射穿了，雙眼瞪大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把人給我活捉了！”厲明訣將手上的弓箭收起，對身旁的士兵吩咐道。
“是！”
黑風寨的人打架靠的是蠻力，此時一個個又都慌得很，自然比不上朝廷里訓練有素的官兵。
沒一會的功夫，這群先前把他們逼至懸崖的人便被全部抓住了。
祈鈺松了口氣，看向厲明訣，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王爺來得剛好?！?/p>
厲明訣目光卻釘在她拉著宋凌的手上，薄唇輕抿，上前將人給一把拽走：“先下山?！?/p>
祈鈺下意識點點頭，但她還沒忘了身后的人。
轉過身喊了一聲：“走啊！”
宋凌卻別過臉，有些不敢對上她的眼神。
一旁的厲明訣卻目光直直看著他，淡聲開口道：“別來無恙，宋大人?！?/p>
聽到這句話，宋凌臉上血色盡失，單薄的身形在冷風中顯得搖搖欲墜。
祈鈺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了一陣，“你們認識？”
厲明訣牽著她的手稍稍收緊，沒有說話。
宋凌掩面無言，半晌，才輕聲道：“罪臣便不與王爺王妃一同下山了?！?/p>
祈鈺皺眉，“這怎么行，在山上待著你會死在這里的?！?/p>
厲明訣半分不客氣地開了口：“他五年前就該死了！”
他目光猶如萬年不化的寒冰，凍得整個山頭的溫度仿佛又下降了一些。
宋凌支撐不住似的單膝跪地，長發凌亂地披散著，看起來極為狼狽又不安。
祈鈺不知道他們之間有什么過節，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宋凌死在這里。
她輕輕扯了扯厲明訣的手腕，目光沉靜如水地看著他，語氣篤定地說道：“宋凌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帶他下山。”
厲明訣回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半晌，終于輕嘆一聲，掙開她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空氣中只飄著一句：“隨你。”
祈鈺有些頭疼，但又不能見死不救。
她只能上前拉起宋凌，半強制地把人帶下了山。
回到營帳，厲明訣拖著步子沒有進去。
里面卻突然跑出來一個人，看到他，一雙眸子亮了亮，“王爺，你回來了！”
厲明訣眉頭輕蹙，目光巡視左右，語氣不怎么愉快地問道：“誰放你進來的？”
顧溪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她絞著手帕，有些不安地低下頭，語氣哽咽道：“我只是擔心王爺罷了，才想著到帳篷里來等著。”
她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小姐，面皮薄，被他拉著臉訓斥了一句瞬間眼眶就紅了，看起來頗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味。
但兩旁駐守的士兵卻沒有看她一眼，直直跪下請罪道：“請王爺恕罪，屬下沒能攔住顧小姐！”
說起來，他們還有些委屈。
什么沒有攔住，分明是顧溪仗著自己是京兆尹家的大小姐，拿身份來壓他們。
而且，他們只要上手一攔，顧溪就開始大喊非禮二字，她一個姑娘家豁出去連自己的名節都不要了，誰還敢去攔她？
顧明訣半點不徇私，語氣冷冷道：“回京后自己去領罰?！?/p>
“是！”士兵們低著頭，一個個覺得自己還不如去剿匪呢。
顧溪沒想到他會如此不留情面，眼眶中登時蓄起了淚，拿起手帕擦了擦。
她雖然不是什么世家貴族的小姐，但也是京兆尹府的嫡長女，顧擎對她這個掌上明珠寵愛得很，還從來沒有人給她臉色看過。
更何況，她仰慕齊王已久，沒想到自己居然如此不受他待見。
此刻，她已經徹底忘了是祈鈺把她從黑風手里救出來的，一門心思想著要怎么把那個傻子給踹掉，自己當上齊王妃。
顧溪深知，憑自己的家世是斷然攀不上齊王的，但眼下可是天賜的好時機，只要能讓齊王對她動了心，哪怕能嫁進王府里當個側妃，她也是愿意的。
兩人在帳篷門口對峙時，祈鈺已經半拉半拽著宋凌回來了。
宋凌全程渾渾噩噩地被她帶著，走到了營帳前才驀然回神。
“王妃，我還是走吧……”宋凌低著頭，囁嚅道。
祈鈺累得不行，她一個弱女子，要拽著另一個同樣弱的男子下山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帶回來的人居然想跑？
她一萬個不同意。
“不行，你給我好好待著！”祈鈺抓緊他的袖子，惡狠狠地警告道。
宋凌扯了扯，沒扯動，只能一邊愧疚一邊又感覺有些安心地待在她身邊。
他又何嘗不想下山，但京城早已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
可偏偏命運給了他一線生機，讓他在黑風寨覆滅時遇到了祈鈺。
背靠著齊王妃這顆大樹，應該會好一點吧？
宋凌凝神想著，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厲明訣看著行為舉止親近的兩人，臉色愈發黑了下來。
“走，你受傷了需要包扎一下！”祈鈺將人拽進了帳篷。
她忙得腳不沾地，壓根沒有注意到顧溪看著她的眼神陰狠得想要從她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厲明訣抿了抿唇，跟了進去，還順手將顧溪給擋在了帳篷外。
“閑雜人等，不得入內?！?/p>
顧溪含恨跺了跺腳，死皮賴臉地站在外面。
帳篷里，在看到祈鈺一把將宋凌的袖子給挽起，打算親自給他上藥時，厲明訣終于忍不住了。
“去把陳太醫叫過來！”
“是?！币恢钡椭^的親衛不敢怠慢，連忙跑出帳篷。
宋凌的心思比祈鈺要細一些，大約聽出了厲明訣語氣中的不快之意。
他連忙將自己的手臂抽回，“這點小傷就不勞煩王妃了。”
祈鈺怕他扯到傷口，有些不耐煩道：“你一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么！”
門外，沈羲和撩開簾子走了進來，打著折扇輕笑道：“自然是有些人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