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母親剛給畈里的父親送過飯,在家里和兩個小的吃飯。飯碗還沒端起,就聽到窗外傳來了大聲爭執嚷罵的聲音。
是隔壁的鼻頭嬢嬢和隔壁的崔媽在吵。
叫她鼻頭嬢嬢倒不是因為她的鼻子特別大,是因為她丈夫的鼻子特別大,在臉上端正又居中,像泰山一樣穩,村里人都叫他“大鼻頭”。鼻頭嬢嬢是個手腳麻利的女人,對村里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嗅覺也特別靈敏,倒也對的上“鼻子”這個稱呼。沒想到這次的八卦之風刮到了自己身上。
事情是這樣的,崔媽家門口本來種了一棵小枇杷樹,后來為了曬谷,崔媽家就給自家門口做了路面硬化。卻舍不得這棵枇杷樹,就把它往南移栽了一些,種到了鼻頭嬢嬢家北窗口下。這棵樹原來長得小,鼻頭嬢嬢也就不太在意,但日子一天天過去,這棵樹竟然越來越大,樹葉也越來越茂密,現在已經把鼻頭嬢嬢家的光線擋的嚴嚴實實了。
母親張望了一下,把筷子擱了擱:“小孩不要走攏來,我去看一下。”兩兄弟只能趴在窗戶上湊熱鬧。
兩個女人正吵得氣急敗壞,看到來人就像看到了救兵。
鼻頭嬢嬢一把抓住母親的大臂往自己身邊帶,說:“江師嬤你說說看,我今天一早上在畈里做得累都累死快,回到家墨墨黑,一點光都沒有!當中午和半夜里沒區別啊!他們家的那棵樹種到我們家門口我已經忍了很久了,問都不問一聲就扔過來種著,哪里是你們家的垃圾桶啊?”
“誒你這個人說話不要太難聽啊!”崔媽顯然也氣的不輕,“哪里這塊地是你們家的啊,都是集體的啊!”
“那也不能隨便種我們家門口啊!真當是拎不清!”
“我問你,枇杷結出來是不是你們家吃的最多?”
“你們這棵樹給我們光都擋牢了,我吃兩顆枇杷你還要爭多爭少?”
江大娘連忙勸架,“你們氣頭耐耐,這棵樹長這么大確實遮光了,要不稍微砍掉一枝,你看,也不用多的,只要把這一些切掉,光就都……”
話還沒說完,鼻頭嬢嬢就轉身進屋,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把菜刀。
崔媽嚇了一跳,江大娘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雷厲風行成這個樣子。
鼻頭嬢嬢二話不說,蹬著樹干就把兩枝樹杈劈落在地。隨著枝落葉疏,光線也能透進房里一些了。看著屋里亮堂起來,鼻頭嬢嬢得理也便饒了人。看熱鬧的眾人走散回家,各做各的事情去了。
但這場風波看似結束了,崔媽心里其實還不太舒服,覺得那倆鄰所平時走的近,一起來欺負她的樹,也來欺負她。
于是晚上,崔媽偷偷去鼻頭嬢嬢家的田里,把她種著的青瓜全給拔了。
第二天早上鼻頭嬢嬢看著自家青瓜的慘狀,大呼大號,心痛得無以復加。一想就知道是誰干的好事,又狠狠地砍了枇杷樹幾根樹枝,砍罷,又在樹干上用刀摔出幾個棱印才算略略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