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里,許贊彬和衣而臥,方婷喊了兩聲都沒有理她。
“你夠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到底想怎樣啊?”
方婷委屈地快哭了。
許贊彬從床上站起,沒理她,一個人進(jìn)了書房。
方婷又跟進(jìn)書房,“許贊彬,你別太過分,不就是拿錯禮物了么?你至于這樣對我嗎?”
“那是拿錯禮物那么簡單的事么?”許贊彬終于開口了。
“不然呢?你不會也以為我是在咒你爸死吧?”
“方婷,權(quán)當(dāng)你不是故意的拿錯東西,但是我爸過六十六大壽,你就送一盒破茶葉,還是別人送給我們的年禮,你還真是會糊弄啊。”
這才是許贊彬最介意的,他介意方家眼里沒有他,介意方婷眼里沒有他的家人。
“那一盒茶葉至少五六千塊,你爸喝過這么好的茶葉嗎?給他有什么問題啊?”
方婷惱了,想不通許贊彬何時變得這么不滿足了。
“這就是你瞧不上我家人的理由嗎?”
許贊彬瞇著眼盯著方婷,她的優(yōu)越感讓他很不舒服。
方婷也不想再哄著了,既然話已經(jīng)說到這兒了,她干脆就把自己這些年的心里話直接說了出來。
“你想讓我瞧上你的家人,他們也得做的好看點兒啊。我知道你爸把你們養(yǎng)大不容易,可是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有好東西哪樣沒往那你爸那送,那些東西他都見過嗎?你還想要我怎樣?
“你大姐那是嫁得好,她若是嫁的不好,難道不也得是你來幫襯?就像你那個妹妹,我知道你經(jīng)常偷偷接濟(jì)她,可是你看她什么時候跟我好好說話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若想要我對她們好,她們得先對我好才行,憑什么一個個都像寄生蟲一樣,靠著我吃喝,還要我低三下四的?”
許贊彬恍然,他從方婷的眼神里看見了鄙視,看到了施舍,那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他沒有和方婷吵,默默拿起外套走出了家門。
許贊彬前腳出門,方婷就后悔了。
這么多年她苦心經(jīng)營著她們的婚姻,這些話憋在心里好久都沒說,就是怕傷到他那薄的幾近透明的自尊心,沒想到一個失誤全程盡毀。
回過味的方婷趕緊找手機(jī)給許贊彬打電話,可惜只有無數(shù)遍的電子音。
許贊彬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向前,不知該去往何處。
不停閃亮的手機(jī)屏幕上,方婷的笑臉一直在跳著,他煩躁地抓過來剛想關(guān)機(jī),猛地看見白蘇發(fā)來的信息。
“沒記錯的話,今天是叔叔六十六的壽辰,我定了一套茶臺做禮物,最晚明天就能到,幫我給叔叔帶個祝福。”
發(fā)信息的時間是下午兩點多,那時他正開會,手機(jī)調(diào)了靜音。
以前每年老爺子過生日,白蘇都會幫他給老爺子選禮物,沒想到她竟還會記得日子。
許贊彬腦子一熱,發(fā)動車子沖上了高速。
晚飯時,他陪了一杯白酒,兩瓶啤酒,按照他的酒量自然不至于會醉。
也許就是這點酒令他心癢難忍,他想見白蘇,不論多晚,不管多遠(yuǎn)。
他自也不會在乎會不會被查酒駕,只管飛馳在通向有白蘇在的濱江……
半夜被電話鈴聲驚醒的白蘇,迷蒙中摸到手機(jī)接了,“喂~”
“蘇蘇,是我。”
“嗯?彬哥,干嘛這么晚打電話?出什么事了?”
“我想見你。”
“什么時候?”
“現(xiàn)在。”
“你在哪兒?”
“在你公司樓下。”
白蘇這會兒才清醒了點兒,看了看手機(jī),很是無語,“哥,現(xiàn)在都半夜一點多了,你別逗我了。”
“我沒逗你,我開了五個小時的車,就是想見你一面,可不可以不要拒絕我?”
許贊彬用很低沉聲音哀求,聽著很不開心。
白蘇呆了呆,想想這個時間他會驅(qū)車前來,可能真有什么事了。
“行吧,你等我一會兒。”
白蘇答應(yīng)了,隨即起床,穿上衣服準(zhǔn)備出門。
走到門口又覺得不妥,轉(zhuǎn)身去推開了周婭欣的房門,躡手躡腳把她也叫了起來。
直到快到公司了,周婭欣還在打著呵欠罵罵咧咧。
“真是有病,大半夜的他不睡覺,別人還不睡啦?……他想見就見?他到底想干嘛?……神經(jīng)病,呵~困死我了……”
“行了,別罵了,一會兒你跟我一起去唄?”
“我可不想看見他,我在車?yán)锏饶恪!?/p>
周婭欣抱著手臂向里窩了窩,深度地表達(dá)了不滿。
“那車子我就不關(guān)了,冷的話你就把溫度調(diào)高點兒。”
白蘇叮囑著,獨自下了車。
她把車子停在公司東側(cè)拐角的位置,只露出車頭,方便周婭欣察看這邊的情況。
許贊彬終于看到向他款款走來的白蘇,仿若暗夜里的星辰,在他的眼里熠熠發(fā)亮。
他提前為她按開了車門,將座位上的加熱坐墊打開。
那本是方婷的專屬,如今竟被他的殷勤派上了用場。
“冷不冷?”
待白蘇坐上車,許贊彬把暖風(fēng)又調(diào)大了一些。
白蘇搖搖頭,直接問道:“怎么來的這么突然?出什么事啦?”
許贊彬神色一暗,沒有直接回答白蘇,而是滿含深情地說了一句:“謝謝你還記得我爸的生日。”
白蘇略微有些吃驚,“你不會只為這個而來吧?”
“我……就是突然想你了,想來看看你。”
“你沒事吧?喝酒了?”
白蘇聞到了許贊彬身上淡淡的白酒味,微微蹙起眉頭。
許贊彬點點頭:“喝了一點兒,不過我沒醉。”
“你當(dāng)然沒醉,要不然也不能開車來到這么遠(yuǎn)。”白蘇無奈地笑笑,“要不我先幫你訂個酒店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你睡醒再說。”
“你會留下來陪我嗎?”
正要給許贊彬訂酒店的白蘇聞言一驚,立刻搖頭拒絕,“當(dāng)然不能。”
他怎么敢想?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xiàn)在,她都不會和他單獨留宿的啊!
“那不去酒店了,就在這兒陪我說說話好嗎?”許贊彬顯然是有些失望。
白蘇無語。
大半夜的坐路邊聊天,他不困,她還困呢,她的車?yán)镞€有一個呢。
許贊彬自是沒有注意到白蘇眼神里的拒絕,自顧自倒起了苦水。
“我和方婷吵架了。”
白蘇沒接話,她不覺得這跟她有什么關(guān)系。
“今天是我爸六十六大壽,她竟然想拿客戶送的破茶葉糊弄我爸,最可氣的是她還拿錯了,你猜她拿的是什么?”
白蘇看了許贊彬一眼,沒搭話。
“鐘,掛鐘。她不就是嫌我爸是累贅,希望老爺子早點掛掉么?真惡毒啊。”
白蘇一言不發(fā),不敢相信‘惡毒’這個詞出自一個丈夫?qū)ψ约浩拮拥脑u價。
“你知道嗎?我忍了很久了,從我娶她那時候開始,她爸就看不上我,無論我怎么努力,他都覺得我是垃圾。方婷也總覺得我沒出息,可是她既然覺得我沒出息,當(dāng)初為什么要嫁給我?”
許贊彬搖頭苦笑,“在她眼里,我和我的家人都是寄生蟲。我們不配被她平視,她習(xí)慣了用上帝的視角憐憫我們,給予我們施舍。她會把她爸不要的東西拿來送給我爸,她不要的東西拿給我妹。我們還要對她感恩戴德。”
說到這里,許贊彬忽然轉(zhuǎn)過臉來,灼灼地看著白蘇說道:“她不像你,你懂我,在乎我,她什么都不懂。我好懷念以前,懷念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