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陽廣場的玻璃穹頂在夕陽下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芒，六層環形購物中心像一座水晶宮殿，每一層都綴滿璀璨的燈光。程燦站在廣場中央的噴泉旁，仰頭望著這座天陽市最大的商業地標，霓虹燈牌已經次第亮起——“天陽廣場”四個大字在漸暗的天色中如同四顆小太陽。

“我可是第一次來這邊哦。”程燦小聲說，手指無意識地卷著發梢：“比想象中還要繁華。”

云諾逍站在她身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太遠顯得生疏，又不會太近讓她緊張，程燦偷偷瞄了云諾逍一眼，又迅速移開視線。

“先去吃點東西？“云諾逍指向三樓的美食區：“聽說新開了家裝修獨特的烤肉。”

程燦點點頭，兩人并肩走向扶梯。隨著高度上升，整個廣場的布局逐漸展現在眼前——底層是奢侈品專賣店，櫥窗里的模特穿著當季最新款；二樓是電子產品區，巨大的LED屏幕播放著各種廣告；三樓則是各式餐廳，誘人的香氣已經飄到扶梯口。

“小心臺階。“云諾逍輕聲提醒，同時不著痕跡地虛扶了一下程燦的后背。

那只手甚至沒有真正碰到她的衣服，只是隔著幾厘米的空氣輕輕護送，卻讓程燦的耳尖瞬間燒了起來。她慌忙伸手整理劉海，掩飾自己加速的心跳：“你...經常來這里嗎？”

云諾逍的目光掃過周圍熙攘的人群，搖了搖頭：“沒有哦。”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程燦從未聽過的柔軟：“以前都是一個人。”

扶梯到達三樓，兩人踏上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云諾逍突然轉頭看向程燦：“不過以后一定會經常來的。”

“為什么？”程燦下意識問道。

云諾逍的嘴角微微上揚，那個笑容像是專屬于此刻的禮物：“因為有你陪我，不是嗎？”

程燦感到一陣酥麻從脊椎竄上來，這句話在她耳邊不斷回響，比廣場里任何一首流行歌曲都要動人。她急忙低下頭，卻藏不住嘴角甜蜜的弧度。兩人之間的空氣仿佛被注入了一種奇妙的魔力，讓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微小的電流。

他們在烤肉店落座，暖黃的燈光打在木質桌面上，映得程燦的臉頰格外柔和。云諾逍接過菜單，指尖在圖片上逡巡：“有什么不吃的嗎？”

“除了苦瓜，其他都可以。”程燦雙手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云諾逍曾經在學校食堂，聽程燦說過自己討厭芹菜，突然有種奇妙的感動——原來被人記住喜好是這樣的感覺。他點了兩人份的和牛拼盤，又加了程燦可能會喜歡的抹茶大福。

烤肉在鐵板上滋滋作響，油花迸濺。程燦夾起一片牛卷放在云諾逍盤子里：“嘗嘗這個，烤十秒最嫩。”

云諾逍有些驚訝：“你很懂烤肉？”

“我爸爸以前開過小燒烤店。”程燦笑起來時眼角會微微下垂，像兩彎小月牙，“我初中時經常幫忙，練就了一身烤肉本領。”

烤肉在鐵板上滋滋作響，油脂滴落在炭火上激起細小的火花。程燦用夾子翻動著肉片，蒸騰的熱氣讓她的臉頰泛起紅暈。

“我媽媽做的烤肉可比這個好吃多了，”她笑著說，眼睛在熱氣后閃閃發亮：“她總說烤肉的關鍵在于腌料，我們家秘方里要加一點梨汁。”

云諾逍停下筷子，專注地聽著。程燦談起家人時整個人都會發光，那種被愛包圍的底氣是偽裝不來的。

“你媽媽一定很了不起，”他輕聲說：“能教出這么優秀的女兒。”

“嘿嘿。”程燦的臉更紅了，她夾起一片烤得恰到好處的牛卷放在云諾逍盤子里：“嘗嘗這個，我掌握的火候還不錯吧？”她頓了頓：“你呢？你家人做飯好吃嗎？”

空氣突然凝固了一秒。云諾逍的筷子懸在半空，眼前浮現出一片虛無——他對父母的記憶停留在五歲那年，依稀記得母親的眼眸與自己一樣，是種獨特的梅紅色，之后就只有爺爺粗糙的大手和那位“哥哥”冰冷且溫柔的背影。

“我爺爺...燉的魚湯很好喝。”他最終說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哥哥從來不做飯，他說那是浪費時間。”

程燦敏銳地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陰影。她見過這種表情——在那些提起失蹤家人的同學臉上。

“你有個哥哥？”她輕聲問，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

云諾逍望著窗外的閃閃發光排列成畫的店鋪，那些彩色的光點在記憶中那晚雨后玻璃上暈染開來，像是被水稀釋的記憶。“墨千剎，”他念出這個名字時，舌尖泛起一絲苦澀：“比我大五歲，很...特殊。”

“特殊？”

“他總是沉默寡言，比我還內向，可是對我很好。”云諾逍的眼神飄向遠方。

程燦沒有打斷，只是輕輕將烤好的肉堆到云諾逍那邊，等待他繼續。

“記得爺爺去世那天，”云諾逍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面：“他消失了，我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他突然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很戲劇性對吧？”

程燦注意到他用了“消失”而不是“離開”，這個微妙的用詞差異讓她心頭一緊。她輕輕覆上云諾逍的手背，感受到他皮膚下微微的顫抖：“你一定很想他。”

云諾逍的手在她掌心下僵住，像是被這個簡單的觸碰燙傷了。他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墨千剎，就連昨天入職國安局異能部的心理評估報告，里都只寫了“無直系親屬”。

“有時候半夜我會聽見窗戶響，以為是他回來了，但每次都是風。”

程燦的心臟揪成一團。她想象著十幾歲的云諾逍獨自面對爺爺的葬禮，又眼睜睜看著最后一個親人消失，那是怎樣的孤獨。

“我相信他會回來的，”她堅定地說，拇指輕輕摩挲他的指節：“家人之間的羈絆不會那么容易斷開。”

服務員送來甜點的時機恰到好處，打破了這段過于沉重的對話。云諾逍如釋重負地收回手，程燦體貼地轉換了話題，講起她和媽媽上周嘗試的烘焙失敗經歷。

但當她低頭吃抹茶大福時，云諾逍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她發頂。有那么一瞬間，他幾乎想說出全部真相——關于墨千剎可能是異能者，關于爺爺留下的警告，關于他自己體內那股不屬于常人的力量，可是，這些話...

“程燦，”他突然開口：“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發現身邊的人隱藏著可怕的秘密，你會怎么做？”

程燦抬起頭，嘴角還沾著一點綠色奶油。她思考了一會兒，認真地說：“那要看這個“秘密”傷害過誰。每個人都有不想被看見的一面，這不代表那就是“可怕”的。”

云諾逍伸手，用拇指輕輕擦掉她嘴角的奶油。這個動作如此自然，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你太善良了。”

“沒...沒有啦...”程燦小臉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微微泛紅：“我只是相信人的本質。比如你，”她直視他的眼睛：“不管你覺得自己隱藏了什么，我都知道云諾逍是個超級溫柔的人。”

云諾逍感到胸口一陣刺痛。如果她知道他用異能終結了那位“永晝諸侯”黑袍人的生命的話...

程燦突然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驚人：“聽著，無論墨千剎有什么苦衷，無論你與家人相隔多遠，他們都是你最重要的人，這點永遠不會變。”她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著堅定的光芒：“而且我相信，總有一天你們一定會重逢的。”

“一定會！”

云諾逍望著兩人交握的手，第一次允許自己去幻想那個畫面——墨千剎站在陽光下，不再是那副陰郁的模樣，而他自己昨天也沒有接到那通“公安局”打來的電話，沒有回到鳳凰山九云溝，更沒有遭遇“永晝諸侯”之后加入了國安局異能部。也許還會有程燦在旁邊，笑著說他倆長得真像。

如果我聽爺爺的話，沒有踏入“界內”...這個幻想美好得近乎殘忍。

“謝謝，”他輕聲說，將那個畫面小心地收藏在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你嘴角沾到醬汁了。“云諾逍突然笑著說，眼角似乎還掛著淚花。

程燦慌忙去擦，卻擦錯了邊。云諾逍猶豫了一下，抽了張紙巾輕輕按在她左嘴角。這個動作讓兩人都愣住了，紙巾懸在半空，像按下暫停鍵的電影畫面。

“嘿嘿...”程燦接過紙巾，指尖相觸的瞬間像有微小電流穿過。

結賬時，云諾逍堅持要買單，程燦則偷偷在服務臺買了兩張尋山海樂園的夜場票。當他們走出商場，整個天陽尋山海樂園的燈光已經全部亮起，巨大的摩天輪在夜空中緩緩旋轉，每一個轎廂都綴滿LED燈，遠看像一枚發光的齒輪。

尋山海樂園中央的音樂噴泉前已經圍滿了游客，程燦拉著云諾逍在人群中穿梭。她今天穿的白色連衣裙在夜風中輕輕飄動，像一朵綻放的曇花。丁思源精心為她打造的妝容在樂園燈光下顯得格外精致——淡淡的眼影襯托出她靈動的雙眸，睫毛卷翹得恰到好處，每次眨眼都像蝴蝶振翅。

“這里視角最好！”程燦回頭對云諾逍笑，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當她轉身時，一陣微風吹來，帶著她發絲間柑橘香水的清新氣息，與樂園里棉花糖的甜膩味道截然不同。

云諾逍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將這抹香氣珍藏進記憶。此刻程燦的氣息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常年封閉的感官。

程燦自然地伸手想要拉住云諾逍的手，卻又在觸碰的瞬間猶豫了，指尖懸在半空，微微顫抖。云諾逍看著那只白皙的手，鼓起勇氣將自己的手掌覆了上去。

十指相觸的剎那，兩人都像被電流擊中般輕輕一顫。云諾逍的手比程燦大一圈，能將她的手完全包裹。他感受到程燦掌心微微的潮濕，不知是噴泉的水霧還是緊張的汗水。

“要開始了。”程燦小聲說，卻沒有抽回手，反而稍稍收緊手指。

噴泉表演開始的鈴聲響起，周圍的燈光漸次熄滅。程燦在黑暗中自然地握住云諾逍的手，指尖微微發涼，卻在相觸的瞬間迅速染上他的體溫。云諾逍低頭看去，程燦的指甲上涂著透明的淡粉色，在偶爾閃過的彩光下像五片小小的貝殼。

第一束水柱伴隨著交響樂沖天而起，在夜空中劃出銀色的弧線。水霧隨風飄散，落在程燦仰起的臉龐上。她下意識閉眼，睫毛綴滿細小的水珠，在彩色射燈下折射出七彩光芒。云諾逍看得入神，恍惚間覺得那些水珠像是星星墜落在她臉上。水霧隨風飄散，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涼絲絲的。程燦仰頭看著水幕變換，側臉線條在光影中格外柔美，睫毛上沾了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真美啊...”程燦輕聲感嘆，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云諾逍。水幕上正演繹著童話故事的場景，飛鳥掠過水面，激起粼粼波光。當水幕變幻成巨大的玫瑰花時，她驚喜地“啊”了一聲，轉頭看向云諾逍，眼睛比噴泉的燈光還要亮。

云諾逍發現自己無法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水幕上演著童話般的場景——飛翔的鳥群、盛開的花朵，最后匯聚成一顆巨大的愛心。當愛心在水幕中炸開成無數水珠時，周圍的游客發出陣陣驚嘆，而云諾逍只聽見自己如雷的心跳。

程燦的發絲擦過他的臉頰，柑橘香氣更加濃郁。云諾逍僵直著身體，生怕一個多余的動作就會打破這魔幻般的時刻。

噴泉表演進入高潮，水柱隨著交響樂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程燦在這時突然轉身，雙手環住云諾逍的腰，將臉埋在他胸前。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云諾逍渾身僵住，柑橘香氣瞬間包圍了他。

“對不起，”程燦的聲音悶在他白色短袖里：“就一會兒...”

云諾逍緩緩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掌心下的連衣裙面料柔軟得不可思議，他能透過衣料感受到程燦肩胛骨的形狀，纖細卻堅韌。當他的下巴輕輕擱在她發頂時，某種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那些常年盤踞在記憶深處的陰影像被陽光直射的霧氣，正在迅速消散。

“你的香水...”云諾逍低聲道，聲音幾乎被音樂淹沒：“很好聞。”

程燦的眼睛微微睜大，隨后漾起笑意：“丁思源送的生日禮物哦，她說這個味道很適合我。”她稍稍湊近：“你喜歡嗎？”

水珠落在她的鎖骨上，沿著白皙的肌膚滑入衣領。云諾逍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某種從未有過的沖動在胸腔膨脹。他想說喜歡，想說這香氣讓他想起陽光下的果園，想說這味道已經深深刻進他的記憶。但最終，他只是更緊地抱住程燦。

程燦輕聲喚他，聲音被噴泉的轟鳴淹沒，但他從口型讀出了自己的名字。這三個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他心底某個上了鎖的匣子。

云諾逍收緊雙臂，將程燦更深地擁入懷中。白色連衣裙在他掌心下皺成一團，柑橘香氣與水汽混合，形成獨特的芬芳。程燦在他懷里輕輕顫抖，不是出于恐懼，而是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在這個擁抱里，云諾逍第一次感到徹底的安全——不需要警惕身后的腳步聲，不需要防備突然的襲擊，只需要感受懷中的溫暖。

當最后一束水花即將落下，燈光重新亮起時，兩人依然相擁。周圍的游客開始散去，歡聲笑語漸行漸遠，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這個角落還有時間停滯。

“云諾逍，”程燦的聲音從肩膀處傳來，帶著微微的震動：“你今天開心嗎？”

云諾逍望著最后一道水柱在夜空劃出優美的弧線，突然意識到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感到純粹的快樂。沒有任何壓力，沒有身份的偽裝，只是一個普通男孩和喜歡的女孩一起看噴泉的平凡夜晚。

“很開心。”他輕聲回答，這三個字承載的重量遠超字面意義。

程燦最終稍稍退開，但雙手仍搭在云諾逍腰間。她的妝容被水霧暈染，眼線有些花了，卻奇異地增添了幾分脆弱的美感。云諾逍不自覺地伸手，將她黏在臉頰上的一縷濕發別到耳后。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一輩子。

“程燦，我...”他開口，卻不知該如何繼續。我想保護你。我害怕傷害你。我可能不配擁有這樣的溫暖。千言萬語哽在喉頭，最終化作一個更緊的擁抱。

程燦在他懷里輕笑，柑橘香氣隨著她的動作蕩漾開來：“我知道。”她總是知道，即使他不說出口。

噴泉的水霧還在發梢未干，云諾逍卻已經牽著程燦向樂園深處走去。夜風拂過兩人交握的手掌，帶走些許潮濕，卻帶不走那份熱度。

“想坐摩天輪。”云諾逍突然說，聲音比平時低沉。他指了指遠處那個發光的巨大圓輪，每個轎廂都綴滿LED燈，在夜色中如同懸掛的星辰。

程燦眼睛一亮：“天陽之眼？那可是尋山海樂園的標志！”她晃了晃兩人相牽的手：“聽說轉到最高點時能看到整個天陽市。”

排隊的人不多，大多是成雙成對的情侶。云諾逍站在程燦身后，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微微潮濕的發梢。柑橘香氣混合著噴泉的水汽，形成一種獨特的清新味道。當隊伍前進時，程燦不經意地回頭，發尾掃過他的手臂，像羽毛輕撓。

“緊張嗎？”程燦突然問，眼睛在霓虹燈下閃閃發亮。

云諾逍搖搖頭，卻在心里默默反駁——他確實緊張，但不是因為高度。此刻讓他心跳加速的，是即將與程燦獨處在那個狹小空間的事實。

工作人員拉開轎廂門時，轎廂內部比想象中寬敞，兩側是透明玻璃，中間有一張小圓桌。云諾逍選擇坐在程燦對面，卻在轎廂啟動的輕微晃動中，被程燦拽著手腕拉到了同側。

“這樣視野更好。”程燦狡黠地眨眨眼，肩膀與他相貼。

摩天輪緩緩上升，樂園的燈光在腳下漸次展開。程燦趴在玻璃上，鼻尖幾乎貼上冰冷的表面：“看！那邊是不是我們學校？”

云諾逍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卻在轉頭時猝不及防對上了程燦近在咫尺的臉。轎廂恰在此時輕微晃動，程燦失去平衡向前栽去，云諾逍本能地伸手接住——

柑橘香氣再次撲面而來。

程燦整個人跌進他懷里，溫熱的體溫透過單薄衣料傳來。云諾逍的手臂僵在半空，最終小心翼翼地環住她的肩膀。這個姿勢讓程燦的發絲掃過他的下巴，癢癢的，帶著微濕的觸感。

“抱歉...”程燦的聲音悶在他胸前，卻沒有立即退開。她的手輕輕抓住他腰側的白色短袖布料，呼吸透過衣料熨燙著他的皮膚。

“沒關系。”云諾逍聽見自己說，聲音低沉得不似平常。

程燦稍稍抬頭，睫毛在燈光映照下投下細小的陰影。轎廂此刻正經過最高點，整個天陽市的燈火在他們腳下鋪展，宛如倒置的星河。而在這片星海中央，是程燦被霓虹染成彩色的眼睛。

“傳說在摩天輪最高點許愿會成真。”程燦輕聲說，氣息拂過云諾逍的喉結。

云諾逍不自覺地收緊雙臂。他想許的愿望太多——希望這一刻永恒，希望身份不再是隔閡，希望父母，以及哥哥能平安歸來...但最終，他只是輕輕將下巴抵在程燦發頂，閉上眼睛。

程燦嬌小的身軀歪在窗邊，白色的連衣裙被夜風輕輕拂動，發絲間淡淡的柑橘香氣縈繞在狹小的空間里。她的臉頰因為剛才的擁抱而泛著淡淡的紅暈，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裙角，心跳快得像是要躍出胸腔。

“云諾逍。”程燦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是怕驚擾了這一刻的寧靜。

“怎么啦？”他側過頭，目光溫柔。

“你剛才...許了什么愿望呀？”她抬起眼，眸子里映著遠處閃爍的霓虹。

云諾逍望著她，嘴角微微揚起：“想知道？”

程燦點點頭，心跳更快了。

他伸手，輕輕拂開她臉頰旁的一縷碎發，指尖的溫度讓她呼吸微滯。

“我希望...”他的聲音低沉而認真：“能和燦燦一直...永遠永遠，在一起！”

程燦的瞳孔微微放大，胸口像是被什么溫暖的東西填滿。她看著他深邃的眼睛，那里盛滿了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堅定。

摩天輪到達最高點，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們兩人。程燦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微微傾身向前——

她的唇輕輕貼上云諾逍的...

那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云諾逍的呼吸一滯，隨即閉上眼，伸手扣住她的后頸，加深了這個吻。他的唇溫熱而柔軟，帶著小心翼翼的珍視，卻又漸漸變得熾熱。程燦的手指攥緊了他的衣襟，心跳聲在耳邊轟鳴，卻只感受到他懷抱的溫度。

摩天輪的彩燈在夜空中劃出絢麗的軌跡，程燦靠在云諾逍肩頭，指尖與他緊緊相纏。方才那個吻的余溫還留在唇上，混合著藍莓糖的甜味和少年身上淡淡的薄荷香。程燦她的臉頰泛著紅暈，眼里盛滿未說出口的期待。

“云諾逍，我也有一個愿望...“她輕聲開口，嘴角還帶著未散的笑意。

......

然而——

——轟！！！

當第一顆炸彈炸開時，整個世界仿佛被撕裂。

摩天輪的鋼架在火光中扭曲，玻璃轎廂在沖擊波中瞬間爆裂，碎片如暴雨般四散飛濺。程燦的瞳孔驟然緊縮，還未反應過來，云諾逍已經猛地將她拽進懷里，用身體死死護住她。

緊接著——

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密密麻麻的炸彈群在摩天輪上同時引爆，火光如地獄之花般綻放，鋼鐵骨架發出刺耳的悲鳴，一節節斷裂、坍塌。爆炸的沖擊波掀翻地面，樂園的彩燈一盞接一盞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吞噬一切的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