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滿因果的邱明出了病房，立馬喚上朱立強備車。

此刻，他心思多么希望陳怡然沒有一個人前往，也希望她不要憑一己想證明，做出冒泡的沖動……希望不是如此。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希望太扯了，他不否認，陳怡然是有一定的天賦在身上。

還在上學期間，班里出現小偷，總有同學的東西不翼而飛，但都不是什么貴重物品，要么今天是鞋子、明天是筆、過幾天又是幾頁紙……長此以往，同學們把嫌疑鎖定在班里的窮同學身上，因為他每天都穿同一件衣服，四季里的一雙鞋都穿爛了還在穿，家境也是耳熟能詳的不如意。不久，窗口被三五成群的同學捅破，當著班里的同學逼迫窮同學承認，而真理往往傾向人多的一方。就在壓倒性的一刻，陳怡然站了出來，直指帶頭同學，說人家才是小偷，然而她拿出了實質證據和充分動機，把帶頭同學說的心服口服。

原因是帶頭同學看不慣窮同學拖班里后腿，每天灰頭土臉的，拉胯了整體，要把自認為差勁的踢出去，才會使得班里風評好轉，因而出此下策。

附帶的還有證據，每當都有東西不見了，帶頭同學雙腳總會踩著泥土回來，觀察地貌由近來推算，校院后方泥土不夠肥沃，那些沒了的物品可能被遺棄在校院后方。在之后的求證中，沒了的物品的確在校院后方找了回來。

當然，經過那次，貌似見識到了陳怡然的厲害，然而肉弱強食，她也成了同學們的眼中釘肉中刺。

增進的記憶，讓邱明認為陳怡然會是出頭鳥。

接著呼應而來就是十分肯定。

另一位警員還緊隨其后，邱明轉身，不免發問道：“剛剛是想和我說什么嗎？”

“陳怡然讓我務必向您轉告一聲，說她去李府街道了。”

“為什么才說？”邱明抑制住了憤怒。

“您說讓您忙完再說。”

“哇……真是要瘋了。”

然后邱明的憤怒再也捂不住了，簡直要怒冠沖天，以至于他一邊罵著不合時宜的話，一邊往外邊趕去。

情急之下，朱立強已經守在外了。

目光掃過天邊，落日沉入山底。邱明鉆進車里，立馬讓朱立強開快點。

車子晃動和眼皮跳動的頻率，加劇了那股不詳的預感，邱明多么希望自己就是在瞎操心，但莫名的操心不當當是因為直覺，陳怡然選在這個時間點，因為劉李父子飯后會外出做康復訓練，她應該合計著自己有把握拿下李夫人母女。但她鐵定會失算，鑒于犯下命案的人往往害怕承擔后果，不外乎他們會采取防御策略。

突然，車子被橫穿馬路的路人逼停，把邱明的思緒拉回。

朱立強諾諾的向后座的邱明問聲，“抱歉科長，我應該注意點的。”

邱明沒因此責怪，朱立強繼續前行，但內在動機自發的讓朱立強想知道李暉女兒都告知了什么，能使科長的行為如同發動機一樣產生推力。然后他盯著前方，提嘴問一句，“科長，李暉女兒說了什么，是關于兇手嗎？”

“是的。”

邱明出神中應聲，靈魂早已脫離狀態。

論命數色彩，李暉一家的死的確冤。邱明不知李暉女兒怎樣說服自己說出口的，可能是積壓的情緒急需一個暢快的出口。

她這樣說著，“他（李宇飛）是個怪人，學校多數人都這么認為。有一次他送了我禮物，我要好的幾個同學就起哄了，在她們的輪番轟炸中，我大言不慚的和她們立下賭注，和他建立交集，就想知道私下的他能有多奇怪……這無疑是我最后悔的事。”

“所以你見識到了他的奇怪？”

“他令我惡心……”李暉女兒前一秒還在懊悔不已，突然抹臉無力擺脫的恐懼顯現出來，“他不知道從哪里抓來貓和狗，掏出它們的器官裝在一個又一個的瓶子中，他還引以為傲的給我介紹，我簡直……他簡直是個怪物！”

“他帶你看了他的‘成果’？”

“那是一間廢棄的草木屋……”

“在哪里？”

“離校往左手邊的小山丘走，差不多五六里地。”

李暉女兒故作堅強，假使眼淚已經流到鼻端，咽了口唾沫，還是堅定不移的說：“他必須下地獄！”

李暉女兒往后還說：“從那以后他總像怪物一樣出現在面前，任何時候，對他的討厭無止境，以至于接收到其他同學的禮物時感覺都是他在搞鬼，感覺他陰魂不散的……”

憑借扭曲的取向，不足以對李宇飛扣上犯罪的帽子。

事因更側重于起因和結果，所以邱明把話頭指向那天晚上，“所以，你們幾個家庭聚在一起進餐都發生了什么？”

“我母親熱衷于她的事，飯桌上都商量著怎么幫助人。但在送客時，我母親就和李代玉一家提嘴說想幫李宇飛介紹醫生，畢竟他的腿一直在治，一直都那樣。”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李宇飛面露兇色。”李暉女兒不自覺的哆嗦兩下。

“如果李宇飛對你母親的好意表現出了不快，那和李宇飛行兇有什么關系？”

邱明看似毫不相干的話，李暉女兒卻沒有及時說出合理的解釋，她抹額、眼睛故意閃躲，反而顧及自己的說道：“我感到迷茫，又很生氣……這純粹是在浪費時間，現在的談話能助于我什么？”

“我想并不能助于你什么，就像麻藥有利于緩解傷口的疼痛，并不能愈合。”

邱明沒有捅破她被侵犯一事，越往后就會有越揭不開鍋的事，所以李暉女兒選擇性的逃避了。

然后李暉女兒又刻意發起問題，“你殺過人嗎？”

“我上過戰場。”

“所以你殺過。”

邱明沒有規避，點頭表示。

“會是什么感受？”

“不是很好受，且還會伴隨著……”

“李宇飛也會這樣嗎？”

“這不好說，因人而異吧！”

思索片刻之后，李暉女兒又道：“能幫我給他（李宇飛）狠狠地來一擊嗎？”

“那要看你提供的證據，不然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想到這里，車子一陣顛簸，把邱明的思緒又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