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柳玉留槿容住在家里,這次槿容沒有拒絕。登門幾次,她們更相熟了些,也便宜了些,還有就是同院中其她五個姑娘都回家過節去了,槿容一人守著院子顯得冷清孤苦。
晚餐豐盛,吃的又有粘糯米,三人一起收拾停當后槿容和易禹出來散步消食兒。柳玉體弱,食量一向不大,又因今日高興,多年來頭一次出門一整日,情緒高漲一整日,到了晚間實在困乏不適,不能再跟他們一道兒。
若在住處附近轉悠,碰到的竟是熟人,逢上節日問候的需比平日更多,難得自在,易禹提議沿著他們平日上工的路線走一來回。
槿容關心柳玉身體,她吃的實在是太少了。吃得少,就沒有氣力,白日她又不閑著,實在太損耗身體。但她不想提起這個話題以致將易禹帶進不好的情緒中。
槿容先回答了大雨滂沱那個傍晚易禹的那句“端午節那日再看看”。她說今日的易禹讓她甚為驚艷,驚艷于他的俊俏,驚艷于他技藝的高超。她說看他在狂奔的馬背上搭弓射箭時想起的都是曹子建《白馬篇》中的詩句。她又說今日知道風華正茂的少年英雄是什么模樣了。
面對槿容的夸贊,易禹略帶羞澀地微微笑著。
槿容又問易禹他的騎射何時練的,年紀最小卻拔得頭籌。易禹說隱約記得父親教過他,但后來都是場主教的。
槿容沒有好奇追問他們和場主的關系。他們好是他們的,她與他母子交好于此無關。
她問易禹騎射技藝是不是跟武藝一樣得從小練。
易禹聽出她話音兒,問她是不是想學。
槿容點頭,并說若她這個年歲還能學武的話,她想學武藝,對己能傍身,對別人能扶危救困。
她一直憧憬著那夜將她從西門壇手中救下的那位俠士,她若有那樣的身手……算了,四娘都說她根骨已成,不適合習武了。而且他那般身手應是四娘口中說的硬功,女子難練成。
這邊槿容自己勸自己不要妄想,那邊易禹也毫不給她妄想的希望。他說習武的話后天練習肯定比不練習強,但若想出類拔萃,一般要從小練起。不過騎射是可以的,只要勤加練習,能有所成。
趁著易禹的話,槿容毫不客氣地問他能否教她騎射。
易禹看了看槿容,緩緩說若想有所成,至少要數年。
槿容聽出他意指她離開的事。
她想了想,緩緩告訴易禹她新的打算。她說她想在馬場好好干,等成為馬場用得著的人時看能不能在風家各處的產業里輪調。這樣她也算給自己找到歸宿了,還能去更多地方看看。
易禹猶豫了下,慎重地問槿容她沒有想過嫁人的事嗎。
槿容卻回答得有些隨意。她說反正她年紀也這么大了,能遇到真心相待的自是她所盼,遇不到她也求不來呀,左右她也有了孤獨終老的預想。
易禹鼓了鼓勇氣,說出令槿容動容的話。
他說她盡管天涯海角地去游歷,若始終遇不到心儀之人也不必怕老來無家,他視她為親人,他在的地方永遠是她可以歸來的地方。
槿容淚光隱隱,喜悅感激得雙手捧住易禹的臉頰,又輕輕拽拽他的耳朵,說她記下了,說天上絢爛的晚霞,回巢的鳥兒,吹過的晚風也都替她記下了,以后他想反悔可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