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總管來通稟時風凌剛給水若柳施完針。
聽說“李姑娘”來找,水若柳拉住風凌說想見見。風凌想了想,點頭答應,不過叮囑她只能待在內室,且不能吭聲。水若柳答應。
風凌站在廊下迎接。他覺得她這么快來找自己,難是答應的話。
不多時,風總管帶著槿容走進院中。見風凌微笑著站在廊下等待,槿容也笑了——疏遠的客氣的笑。
風凌好奇她會以什么理由拒絕自己。
離臺階還有一段距離時槿容停下了,深深彎下腰,尊道:“見過場主!”
聽到這音聲,前面引路的風伯愣住,扭頭一看,疑惑于槿容突然的鄭重,回頭再看看風凌,心想這幾日他錯過了什么嗎?
風凌請她進屋,“屋里坐吧。”
“不了,就在這兒說吧。”槿容轉向風總管,問到:“風總管,我能否單獨跟場主說幾句話?”
風伯沒有請示風凌就做了決定,他笑呵呵得回答說:“能。好好說,慢慢說,心平氣和地說。多說說一切就通了。”
望著風伯離去的身影槿容疑心是自己笑容太假還是哪里不對,怎么聽上去像在擔心她是來吵架的。早知道,她先對著鏡子練一練了。也不知道自己笑容究竟什么樣,槿容只得堆起更多地笑,以使自己看起來是柔和的,真誠的。
“我第一次見到場主并非在馬場,而是在一個客棧里。那日場主懷抱一個帶著幕籬的姑娘,一出現在客棧就引來了注意。上樓時,幕籬被從樓上跑下來的一位客人帶起一角,我們瞥見那姑娘容貌被毀虛弱灰敗的模樣。我當時感懷你擔憂愛護懷中女子的深情,但我旁邊的幾個男子說你終有一日會厭棄懷中女子。我不信,覺得就算少,就算罕有,也總歸會有不管喜愛的人經歷了什么仍一心護愛疼惜不改初衷的男子。后來在馬場看見場主,我甚感歡欣,覺得念念不忘的一樁事總能問出結果了。我想法探聽場主夫人的安危,卻得知場主并未婚配。我更掛念你懷中女子的去向,但不知道去哪里打聽。端午那日,看到場主帶著那位姑娘出現,依舊小心呵護,我心中一塊兒大石總算卸掉了。暢快,高興,恨不得找到那日那幾個男子告訴他們他們錯了。他們做不到,很多人做不到,但這世間就是有深情之人能做到。我也因此深深敬仰著場主。可場主今日突然說出那般話,我不覺得高興,而是寒心。難道天下男子真的都是以貌取人的嗎?場主若厭棄了那女子,請讓我與她見一面,她若愿意,我會帶她離開,盡我所能好好照顧她,好過她在這里成了多余的見棄于人的人。”說的時候槿容也不斷提醒自己要慢慢地,不可快,要注意語氣和緩,不能聽起來很沖。她是來向他表達她心中想法的,不是來指責他的。
風凌走下臺階,但并未靠槿容很近,“倘若我說我同若柳是兄妹,你又會如何想?”
“不喜歡了,就成了兄妹?”槿容實在不希望自己頂敬佩的人原來也是一個薄情寡性之人。
“原來我在你眼中是這樣的人。”風凌依然笑著,“以后你要多多了解我了。若柳是我親妹妹。少時家逢變故,我們兄妹失散,多年尋找未果,幾年前巧合相遇。風凌是義父為我取的名字。”
槿容愣住!這樣的事她肯定猜不到,也絕不會想到風凌會告訴她這些!望著俊雅持重的男子,也被這男子明亮帶笑的眼眸望著,槿容腦袋一時暈暈的,像泡久了熱熱的溫泉,無法思考真偽,甚至疑心又是夢境。
走!先離開這兒!
“……失禮……告辭。”槿容匆匆施禮,快步離開。
風凌沖著走到門口的身影喊:“還是三天期限!三天后我去找你。”
回應他的是更快離開的腳步。
水若柳從內室走出來,“不是說趁熱打鐵嗎?”
“分人的。逼太緊,她會躲開。”
“我相信李姑娘很快能想明白錯過大哥會是多么大的遺憾!”
“我也這么相信。快進屋去,剛施完針,不能見風見涼。”
水若柳卻仍不動,靈秀的雙眸閃動著,望著風凌。
“想說什么?”
水若柳笑了,開心地笑了,醒來后少有的發自內心的真心的笑。“哥哥等這么多年,沒有白等。父親,母親,風伯父,風伯母,也都會為哥哥感到開心的。”
風凌揉揉水若柳發頂,將她抱進懷里,“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回老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