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航日那天，完成飛行后的蕭菁蔚一回到鷺洲機場，就火急火燎地沖到顧南亭的辦公室。她完全沒有看信息，或者說她只希望用自己的眼睛去親自確認他是否有事。畢竟，某些人那張嘴啊，真的，只報喜不報憂。

“顧南亭！”焦急，擔心，還有面對未知結果的恐懼奇妙地雜糅在這一聲呼喚下。蕭菁蔚一臉倦態(tài)，發(fā)絲凌亂，很顯然是爭分奪秒趕來的。

要是以前的顧部長，看到她這樣的衣冠不整，是絕對逃不過要訓斥幾句。

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完全不忍心，甚至，他還想擁她入懷，柔聲安慰她別擔心，手術很順利。

不過，只是設想罷了。剛剛張嘴想要說些什么，蕭菁蔚就已經撲上來宣泄自己強烈的情感了。好吧，這小姑娘，不給他主動的機會，這也不怪他。

“嚇死我了你，怎么樣，沒事吧，怎么還戴著墨鏡，醫(yī)生怎么說，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多久才恢復？”蕭菁蔚一問就停不下來了，好像炮仗一樣，一股腦全問出來了。

顧南亭愣住了，好在憑借自己優(yōu)秀的聽力和記憶力，才能對答如流。

“放心吧，手術很成功。戴著墨鏡是為了防止陽光刺激，醫(yī)生說沒什么問題，一個月來打一針，連打三個月基本就能恢復。”

“基本？是可以恢復如初的是吧，你以后還可以飛的對吧。”蕭菁蔚攀上他的肩膀，用眼睛掃射了一遍又一遍，明明什么都看不出來，但是還是不放心地緊緊盯著。

“這個，要看之后的恢復情況。好了，別擔心了。一切都會好的。”顧南亭拍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首航儀式，你怎么沒發(fā)表講話？”

蕭菁蔚這才緩緩地放下手，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這話透露了點什么。確實，她只是簡單露個面，就把話筒交給了林一成。讓她驚喜的是，他的父母和秦阿姨也在首航的飛機上。

不過她壓根沒有時間和父母好好聊聊，就被秦阿姨那句“怎么南亭沒有來飛首航機長“給嚇住了。她明白，顧南亭一開始連自己都沒打算告訴，又怎么會讓秦阿姨知道。

“南亭他，因為工作上的安排實在走不開，就只好換成我了。“蕭菁蔚盡力掩飾心中強烈的不安，用那套說辭解釋道。

好在因為自家父母還在旁邊的緣故，兩家人一見如故，攀談起來，不然她壓根不知道怎么收場。事關顧南亭，她的奧斯卡影后要保不住了啊喂。演技拙劣，說辭老套，一看就是顧南亭影響的。

儀式上，她也沒說幾句，繼續(xù)對著林一成扯謊說要和父母多聊一會，所以儀式就交給他了。林一成表示理解，也樂得幫忙。畢竟，能上電視也可以讓自己的寶貝女兒兜兜看到，何樂而不為呢。

蕭菁蔚知道這個時候顧南亭已經做完手術了，她心里實在是很擔心。但是這里也走不開，只能讓自己單獨坐在這里冷靜一下。看著臺上意氣風發(fā)的林一成，她恍惚間，好像看到顧南亭和自己站在臺上，發(fā)自內心地笑著，為大家自豪地介紹這架國產大飛機。

說不遺憾是假的，但是只要顧南亭的眼睛可以恢復，他們就還會有這樣的機會，一起飛。

“那還不是因為身邊的人不是你，你難道想看到我身邊是別的男人在陪我參加儀式？”蕭菁蔚小聲嘀咕著。

“工作是工作，這是個很好的宣傳女飛的機會。”其實心里還是很開心的，不過嘴硬還是要的。就是那有些傲嬌的小眼神實在是連墨鏡都擋不住。

呵，嘴硬的男人。程霄在心里唾棄他。不過，蕭姐怎么會和病人斤斤計較。

“哦對了，我還在飛機上看到秦阿姨和我爸媽了。”蕭菁蔚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讓顧南亭知道一下，免得到時候他瞞不住眼睛的事了，口供不一就不好了。

“嗯，我知道。謝謝你替我解圍。”顧南亭一早就知道以母親的性格肯定會親自感受一下這架國產飛機。當然，他也很感謝蕭菁蔚可以替他守住這個秘密。

“唉，我實在是太懂你了。但是，這件事，要不是宋宋發(fā)現了端倪，我去找湛哥他才告訴我的。有時候真懷疑，你和湛哥是不是才是真愛，啥都不跟我說，反而全和湛哥說。”蕭菁蔚鄭重地拍拍他的肩膀。突然話鋒一轉，倒是打了顧南亭一個措手不及。

顧南亭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這件事，說出來不是怕影響你嗎。和倪湛說只是因為他可以幫我找到醫(yī)生啊。”

“那你發(fā)誓，下次有事直說。”蕭菁蔚鄭重地掰過他的臉對著自己，一副威逼利誘的樣子。

顧南亭只好點頭，沒成想小姑娘突然捧著自己的臉親了上去，說道“蓋章了！不許反悔！”

“天哪！”夏至尖叫的聲音突然響起，兩人同時回頭。只看到宋宋和夏至兩人鬼鬼祟祟地想要逃跑，宋宋一把捂住夏至的嘴，可無濟于事。

宋宋覺得，自己婚還沒結，這工作要丟了。撞見領導戀愛親親，真的百年難遇。

“那個，蕭姐，南亭哥，你們繼續(xù)，繼續(xù)。”宋宋立定站好，緊張交叉雙手，努力扯出一絲微笑。

“咳，有什么事嗎？”顧南亭戰(zhàn)術性咳嗽，恢復了往日不茍言笑的模樣。

“啊，顧部長，我們是來，送結婚請柬的。首航結束了，婚禮時間就定下來了。所以，額，希望兩位可以賞臉出席！”夏至迅速恢復正常，拿出兩封請柬。

“哇，一定，一定。挺會選時間的嘛。這段時間是旅游淡季，確實飛行任務少。太好了，提前預祝你們新婚快樂啊。”蕭菁蔚順勢接過，打開請柬，赫然是兩人的結婚照，“放心吧，我和顧部長一定按時參加！“顧南亭也點點頭表示贊同。

回家路上，顧南亭拗不過蕭菁蔚，只好聽蕭菁蔚的讓她找了代駕。

“你這眼睛還沒好，不能開車，找代駕！“小姑娘雙手叉腰義正言辭，雖是居低臨上，卻能效果顯著。

回去的路上兩人都坐在后座，蕭菁蔚？很自然地靠在顧南亭肩膀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那張結婚請柬。昏暗的燈火隨著車的移動在蕭菁蔚的臉上跳躍，不難看出她的興奮中也透露出了一絲的落寞。原本活潑的話癆此刻安靜的一句話也不說，顧南亭將請柬替她合上，勸解道：“別看了，在車子里這么暗，對眼睛不好。”蕭菁蔚此刻故意表現出心事重重的樣子，只是點點頭，完全沒有反駁。

很好，顧南亭他意識到不對勁了，“怎么了？在想什么？“

“沒什么，回家再和你說。“蕭菁蔚故意閉上眼睛，吊著他的胃口。

什么話在這里不能說，顧南亭郁悶了。不對，他們還沒同居啊。這是要去哪？顧南亭猛地發(fā)現了問題的關鍵。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人，瞬間慌了，居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蕭菁蔚發(fā)現了顧南亭的手又開始不自覺地彈起鋼琴，立刻笑得合不攏嘴。

“哎呀，我們一向嚴謹，潔身自好，自律的顧機長居然被我騙回家了。真的不得不說啊，你也有今天。”

顧南亭自知是被她抓到把柄，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只能干咳兩聲，緩解尷尬。

在他心里，大概，自己早就和蕭菁蔚同居了。畢竟，在確定關系以后，顧南亭總是以蕭菁蔚家離得太遠為理由，讓她留宿在402。自己也能經常過來串串門啥的，增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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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菁蔚怎么會不清楚他的想法，每次嘴上說著我來看看你工作進度的男人，其實多次以權謀私。聰明如她，在這種情況下，她都用自己精湛的演技，為他打圓場，所謂看破不說破，這是最高境界。

果然，目的地是蕭菁蔚家。

“請，顧部長。”蕭菁蔚調皮地模仿乘務員的動作，畢恭畢敬的為他打開車門，“來小心腳下，請把手給我，回家啦，顧爺爺。”雖然她家男人戴上墨鏡并沒有顯得老氣，反而還有點帥氣。不過，逗顧南亭已經成了她蕭菁蔚的一大興趣愛好。

“戲精本精啊，蕭小姐。”顧南亭一聽稱呼，就知道她又在胡鬧，笑罵她的這個詞，還是前幾天和她學的。

“天哪，你連這個詞都會了。嗯，看來，顧部長越來越有人情味了。唉，多虧了我這個優(yōu)秀的女朋友。”蕭菁蔚攔著他的手臂，有意放慢腳步。

雖然黑燈瞎火看不清她此刻臉上得意洋洋的表情，但是顧南亭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古靈精怪的調皮模樣。他們晃晃悠悠走到了家門口，蕭菁蔚為他打開門，一股裹挾灰塵的風揚起，引得兩人都咳嗽不止。

“家里是不是很久都沒打掃過了，你今天不會打算住在這里吧。“顧南亭輕車熟路地打開燈，環(huán)顧四周，檢查著家具上的灰塵。

“哼，你也知道我很久都沒有回家了？這家里沒打掃，還不是要拜顧部長所賜。放心，我昨晚早就打掃過了。還不是很久沒住人，空氣中連人味都沒有了。”蕭菁蔚打開加濕器，示意顧南亭坐下。

“哦對了，你剛剛在車上想和我說什么？”顧南亭卻轉身去為蕭菁蔚倒水，隨口提了一嘴。

蕭菁蔚一把奪過他手上的水杯，把他按下，后者馬上乖乖地坐好。

“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問問你的建議，”蕭菁蔚此刻有些緊張，她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本來這種事，都是男方去提，去想的，雖然她蕭姐人狠路子野，擅長打直球，但是還是需要好好斟酌一下怎么開口。

她回頭看向顧南亭木訥的眼神，沒好氣地說：“別人家才談兩個月就要辦婚禮了。我們的什么時候提上日程？”

這個問題，成功把顧南亭問住了。

“這姑娘怕是來克你的。”

只能說師傅的眼光毒辣，蕭菁蔚的問題他永遠都難以回答。

一時間突然陷入了安靜。

蕭菁蔚想的是這家伙果然沒認真考慮過，不過要是他仔細想好怎么回復我，我倒是可以原諒他。

顧南亭卻在猶豫不決，不知道怎么回答她。這樣的問題，顧南亭很早就想過了。他甚至還列出了多個方案，比較哪一個才是最佳方案。但是，和蕭菁蔚相處了這么久，如果他把方案給她看，換來的很大概率是一句“顧部長，你也太死板了吧。“

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在沉默的時間里，蕭菁蔚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下去。

“那個，蕭菁蔚。這個問題，你來決定。是這樣的，我想了很多方案。“顧南亭實在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破罐子破摔，好歹蕭菁蔚不會誤以為自己是個不負責的渣男。

“等下，方案？你開玩笑的吧。你也太死板了，顧南亭。“果不其然，顧南亭很無奈地捂臉。

“不過，這種事確實是只有你才干得出來。行吧，你有認真考慮過就好。下次這種東西，你直接來問我的意見就好了。做什么方案啊，你是把戀愛當成調查，還是課題啊。“在外人看來，

這種事真的很離譜，可蕭菁蔚早就見怪不怪了。大約自己也被他變成一個怪人了吧。

“原本，我是想在帶你見了我媽以后，就和你提出要領證的，就是今天。叔叔他和我說，他們今天會乘坐D191。所以，我想著讓他們兩家見一面，我們也好，談婚論嫁。“顧南亭雙手交叉，神色凝重。剩下的話自然不必多說，結果就是他的眼睛出了問題，一切計劃全數打亂。

原來，他早就想好了。是啊，他一直是這樣的人。永遠都提前計劃，自己不該懷疑他的。而且，好好的求婚計劃和首航被突然打斷，他心里一定不比自己好受。笨蛋，這個笨蛋，這么大的事藏在心里。果然還是那個顧從心，慫死你去算了。

空氣中很安靜，蕭菁蔚哽咽的細小聲響使得顧南亭抬頭望向她。

“蕭蕭，別難過，時間還有很多，我們可以再找機會。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等太久。”顧南亭伸手想要抱住她。蕭菁蔚卻擦擦淚水，直接坐到他腿上，靠在懷里求安慰。

“顧南亭啊，顧南亭，我…這個計劃太完美了，就導致，我現在真的好難過啊。”

話外之音，你要是沒生病就好了。

可是，他們都明白，天有不測風云，心里難過的同時又慶幸，至少這次眼疾還有恢復的可能，

沒有將顧南亭一生的事業(yè)都奪走。

道理她都懂，就是還不想表現出振作，難過的情緒一圈一圈地蕩漾開。

兩個人都沉浸在緩慢流逝的靜謐時光中，可即便再怎么遺憾，時間海浪總會向前奔走，不過，冷漠的時間也有帶不走的東西，它會匯集成團，即便經過多次的沖刷也無法將其沖散，反而將它打磨的更加美麗，那是深藏記憶中的最美的也最獨特的巴洛克珍珠。

“顧南亭，你是不是求婚儀式已經練習過了。”

“嗯。”

“婚戒也買好了？”

“嗯。放心，有我媽和叔叔阿姨把關，你肯定喜歡。”

“我的戶口本你是不是也拿到了。”

“嗯。叔叔已經給我了。”

蕭菁蔚地抬頭，那句要不我們明天就結婚的話幾乎都要脫口而出了，映入眼簾的黑色墨鏡迫使她將這話咽下去。

顧南亭察覺到她想說些什么，.帶著鼓勵的眼神示意她說下去。

“顧南亭，我為什么這么愛你呢？愛你愛到，我好想馬上和你結婚，然后把你拴在身邊，讓你永遠都離不開我。“

他很想說，我知道，我也想要馬上和你在一起。

“怎么，是想我把當狗養(yǎng)了？沒想到喜歡養(yǎng)鳥的蕭機長，還想再養(yǎng)條狗啊。“顧南亭這話成功把蕭菁蔚。逗笑了，不過這調侃蕭菁蔚突然反應過來，慢慢抬起頭凝視著他。

“顧南亭，你居然，在開玩笑！我的天哪，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嗎，我的魔鬼教員居然在開玩笑。“

一臉的不可思議，眼眶卻依然很濕潤。情緒變化真的很大啊。顧南亭下定決心要逗逗她。

“你這么說，我下次不開玩笑了。“

“別呀，你還會怎么開玩笑都說來聽聽。“

顧南亭很淡定地掏出手機，打開備忘錄。里面記錄著他找到的一些，自認為可以逗笑蕭菁蔚的玩笑。

看完以后，蕭菁蔚表示，你還是別記錄這個了吧，今天雖然很熱，但是也不必讓我降溫到零下。

顧教員很不解，難道不好笑嗎。蕭菁蔚真難懂。

“好啦，手機沒收！你眼睛還沒好，這三個月呢，工作也只能循序漸進。當然，可以出去多走走。但是，跑步運動不可以太激烈。來，戴上這個新的運動手表，這個是我的，綁定的是我的手機，所以，別想瞞著我哦。”

蕭菁蔚像變魔術一樣拿出一塊新的紅色運動手表，放到顧南亭的手上。

“你幫我?guī)А！鳖櫮贤ど斐鍪郑诖囟⒅?/p>

蕭菁蔚徹底懵了，這居然是顧南亭？那個，高冷禁欲嘴硬的顧部長？想是這么想，但是，可以趁機摸到這么骨節(jié)分明的手，也算美事一樁。

“喲，顧部長，手術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還是，醫(yī)生聽到我的訴求，幫你順便換了一張嘴呀。”蕭菁蔚用手指輕點他的薄唇，拿掉了他的墨鏡，凝著那雙仿佛有星子落入其中的眼睛。還記得，在天臺上，她一直緊緊盯著那雙蒙了一層霧的眼睛，果然是做了手術，他的眼睛終于恢復了一些澄澈。這雙眼睛是她最喜歡他的地方之一，此刻的眼睛比她當時第一次見到的多了幾分溫柔，更，雜糅了濃濃的愛意。

“看什么呢？嗯？”磁性而性感的聲音，溫熱的氣息，將她拉回現實。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的眼睛又變得明亮了。”蕭菁蔚捧著他的臉，欣慰地笑了，應該很快就可以恢復了。

顧南亭抵住她的額頭，放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說著：“今后，還要仰仗，蕭大機長的照顧。“

也不知道是這句蕭大機長頗得她心，還是被顧南亭這廝的低沉磁性的嗓音蠱惑了，大腦宕機，竟然鬼使差池地乖乖回了句好，再無其他。

顧南亭這下滿意地將她摟在懷里，一面拍著她的后背，一面一下又一下地輕啄她敏感的頸部。蕭菁蔚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這么敏感，酥酥麻麻的電流流經全身，偏偏自己的身體是個沒出息的，這種時候軟成一灘水，完全沒有推開顧南亭的力氣，反而很服帖地攀上他的肩膀，緊緊相貼。

算了，稍微滿足一下他好了，要給他一個發(fā)泄出口。

顧南亭見蕭菁蔚默認了這樣的舉動，就開始順從自己的心意。他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漸漸往下，順著她的臉頰親下來。在暖色調的燈光下，她的雙唇是各種玫瑰調和的顏色，融化了一整座玫瑰園凝聚而成的明艷，令人心動。

不過，此刻的她好像收起了自己尖銳的荊棘，一心將自己最柔軟的一面展現在他面前。，也不知是不是男人的劣根性，讓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顧南亭自嘲道，自己怕不是受虐體質，怎么會有如此荒唐的想法。

兩個人僵持了許久，在蕭菁蔚怒不可遏地反抗中告一段落。

“顧南亭，你別太得寸進尺！”

顧南亭饒有興致地觀賞著突然亮出自己尖刺的蕭菁蔚，這才像她。張揚而又明艷。

這人是怎么了，為什么今天，會這么安靜地看著自己。難不成，是受了太大的刺激！蕭菁蔚越想越害怕，捧著他的臉質問道：“顧南亭！你看著我，你沒事嗎？你告訴我，你是不是還是很擔心手術后續(xù)恢復的情況？”

他的小玫瑰，在擔心自己啊。心中的那根理智的弦突然斷了，他突然覺得自己好想好想將那些深埋在心底的事情全部說與她。

顧南亭凝望著她緊張的面容，許久許久，終究只是輕輕地在這嬌艷欲滴的玫瑰上輕觸，便放松了自己的雙臂，低嘆道：“蕭菁蔚，我想和你坦白一些事。”

蕭菁蔚迷茫又訝異，望著近在咫尺的他。

他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在她的發(fā)間，語調如同囈語：“蕭菁蔚，在...我拒絕你之后，我一夜都沒有睡著。我狠心將你送與我的那張地圖收起來，想要藏起對你的感情。還有，在你被謠言攻擊，決定退租的時候，我來找你，其實是想幫你搬家，也從來，從來沒有想要換鎖，那間房子，在你走后，失去了一切色彩，就像突然回歸了我原本單調的人生一般。其實那個耳釘，我本來是不想還給你了。這大概是你留給我的為數不多的念想。我一直把它帶在身邊，它讓我安心，總覺得你一直在我身邊，我的心每一刻都在訴說著，我后悔了......我也無數次幻想過，你會再次笑盈盈地跑到402，和我說，我回來了......我真的，很可笑，對不對。”

“........“

蕭菁蔚將臉埋在他的胸口，貼在他身上的耳朵聽著他急促的心跳，心臟一陣鈍痛，很疼，很疼。她也想起，自己也曾無數次在夜晚難以入眠，那段折磨著他們兩個人的時間，她真的不想再回憶了。

見蕭菁蔚沒有說話，他收緊雙臂，擁著她的力道更重了些：“知道你在飯局心情不好，我著急來找你，看到你被騷擾，幾乎要瘋掉。當時我根本顧不得其他，只想把你好好護在身側。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低估了自己的感情。對不起，對不起，蕭菁蔚，蕭菁蔚。得知你出事，我便在心里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竭盡全力將證人帶過來，無論如何，我也要證明你是對的，然后，我要毫不猶豫地追回你，永遠不放開你......”

蕭菁蔚察覺到他雙臂的力量，緊的讓她微有疼。但是，此刻，她的面容上反而露出了笑意，也抬手緊緊地反抱住他的腰。

“還有.....蘭山那一日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些愿望，翻來覆去，難以啟齒，無人可訴。但今夜，我想和你說一說。”

蘭山，是她第一次主動親吻顧南亭，也是，顧南亭，開始躲避她的時候。

“那天夜里，感受到你的親吻，還有那雙小手，我睡了有史以來，最安心的一覺。從認識你到逐漸相熟，我?guī)缀蹼y以入睡，但是，那夜，我睡得很香。第二天一早，我起來的時候，你也睡得很香，你也許沒有感受到，我借著替你整理發(fā)絲的時候，觸碰著你的臉，我當時反復地想，若是將來的某一天，我可以握著你的手，想不松開就不松開；若是將來的某一天，我可以毫不避諱，毫不猶豫地擁你入懷，想不放開就不放開；若是將來的某一天，清晨見到你酣睡的臉龐，我也可以回吻你，無論是你的手、你的臉頰、還是你的雙唇......”

蕭菁蔚瞬間明白了他為什么說這愿望難以啟齒，無人訴說。她下意識地掙扎著，想要脫出他的懷抱。

“那么，為什么，為什么要拒絕我？顧南亭，你真的是個懦夫！”

感受到她的掙扎和質問的語氣，他按住她的肩膀，俯頭吻上她光潔的額。

“我一直沒有細細想過，我們的關系。直到，倪湛來和我說，他喜歡你。我第一次愣住了，因為愧疚，我當時只想到要逃避。可我忘記了，你也會痛苦。程霄，你一直都是個獨立的個體，當你和我挑明我的想法時，我才知道，我有多么可笑，多么過分。我對倪湛的愧疚，從來不該由你承擔。我一直一直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蕭蕭，蕭蕭.......“

“真的，你突然就長嘴了。我有點難以適應。不過，我喜歡你叫我蕭蕭。看在這個稱呼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了。”

蕭菁蔚慢慢起身，做了一個深呼吸，雖然提起那些往事她心里還是很難過，但是不得不說，顧南亭終于愿意說出他的想法了。

顧南亭望著她的雙眼，看著她倒映自己身影的眸子，忍不住心頭的悸動，凝視著她的目光在水波般的燈光下，緩緩蕩漾著，水光瀲滟。他點了一下頭，沒有接話，只是看了她許久，才伸手去拉住她的手臂。

隔著衣袖，他感受到她柔軟的肌膚，才恍然而笑：“真是的，我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

蕭菁蔚只覺得心口一跳，一種奇異的溫熱瞬間填滿了她的心房，她反手握住他的手：“你究竟你夢到過我?guī)状伟　！?/p>

“無數次。可這一次，終于不再是悵然若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