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我們會忍不住去思考,這個人對你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說是同學吧,好像生分了些,說異性好友呢,又好像你們之間有理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大三考研的時候,我在圖書館復習,左嘉佑給我發消息詢問進度,我回了一句“沒學多少”。
他責備我,“都這個時候了,還整天嘻嘻哈哈不求上進。”
我回了個表情包,繼續做題。
我和左嘉佑是初高中同學,相處這么多年,我對他的話一向是言聽計從,可有的時候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小細節生出些不該有的小心思。
比如他連續很多天叫我打游戲,跟我說晚安,又連續很多天提醒我飯點到了記得去吃飯……
一些情侶之間才會有的親昵舉動在我們中間反復上演,原本墜落深淵的心慢慢被拉回,鯨魚沉到海底,但還是會有露出水面的時候。
專業課分析題最后,題目中有個詞:關系。
我在想,我和左嘉佑,我們又是什么關系呢?
他們說如果你心里藏了一個喜歡的人,不管你在做什么,總會想辦法和他沾點邊。
走在路上看到有人拌嘴吵架,心里想的是,我們好像也是這樣的;看到一個有趣的視頻,第一個想分享的人永遠是他……
所以那些年,天上的云,地上的樹,隔壁鄰居做了什么好菜,他都知道;相冊里存滿照片,各種搞笑視頻,依數分享給了他。
和朋友聊天的時候總會率先想到他,然后趁機說一句,我有個朋友也是這樣的。
只是這個朋友,是你喜歡了很多年但是連名字都不敢輕易提起的人,也是你藏在心里念了無數遍,但依舊沒有勇氣承認喜歡過的人。
當別人問起,你也只是擺擺手說“你不認識”。
愛情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扭捏得不成樣子,喜歡卻不敢聲張,偷偷暗戀卻又不甘心。
如果別人不小心戳破了你的小心思,你還要撅著脾氣說沒有,明明喜歡的不得了,卻還是忍住了,明明難受得要死,還要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所以大學四年,包括我最親愛的室友加青,到現在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加青曾問我,為什么不能告訴她左嘉佑的名字,她說,就算知道了也沒什么,偌大的校園,除你之外,根本沒有人認識他。
我說,暗戀是見不了光的,戀字前面加個暗就說明了這是一場單人獨角戲,而暗戀之所以稱之為秘密,就是因為它藏得夠深,如果沒有人知道,那不是更能證明我的愛足夠濃烈。
可是,暗戀是這個世界上最沒用的兩個詞啊。
不敢說真心話的那個人從一開始就輸了,別妄想得到什么,小說里那些暗戀多年最后皆大歡喜的情節都是騙人的。
現實是什么。
現實就是,我和左嘉佑做了將近九年的朋友;現實就是,這九年時間里,我看著他喜歡別人,然后戀愛、分手、再戀愛……
我不是沒有表達過自己的心意,在每一次的聊天中,我那看似玩笑的話,其實就是我內心最真實的聲音。
加青說,你真的以為他不明白嗎,坐在火堆旁怎么會感受不到熱呢,沒有回應就是最好的答案。
可是傻姑娘不甘心,她想的是,就這樣做朋友也挺好的。
學生的時候在書上看過這樣一句話:特別小但不懂如何去喜歡的時候,偏偏都會遇上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但我們總是那么倔強和固執,不敢坦白,覺得默默陪在他身邊就好了,還生怕被察覺出異樣的心思,于是更加高傲。
或許是少年時候的喜歡太過小心翼翼,在身邊同學開始傳八卦的年紀里,我不斷否認自己的情感,我說,“我們真的就只是同學,充其量也算半個朋友啦。”
左嘉佑說我這個人要強、脾氣倔,以前不覺得,后面這些年才漸漸懂了話里的意思:倔強的小女孩注定要孤獨一生。
因為不停地否認,到最后大家也都相信了,你好像真的不喜歡他。
加上我后來談過那么幾段戀愛,于是他更加相信,原來我們之間是真的有純友誼。
我也曾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深情的人,也曾在夜里為了感情哭泣過,但還是沒能逃過暗戀者的宿命,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
左嘉佑以為我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情感騙子,實際上那些所謂的朝三暮四,見一個愛一個都是我的保護色,只是為了不讓他知道我喜歡他。
我其實怕得要死,遲遲不表白是因為怕分手,我們性格不合,想法不同,能處成現在這樣完全是我在遷就他。
我曾在自己的公眾號里寫過一則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左先生,從“他是我喜歡的人”開始,到他戀愛,故事終結,我才開始說服自己放下。
我也曾讓他看過里面的一些故事,卻從不言表。
有次回家,我和他去廣場散步,當我把文章內容分享過去試圖得到一個回應的時候,他只是淺淺地劃過,然后跟我說,“你們這些作家都是騙子,哪有這樣愚蠢的人”。
在他的世界里,沒有暗戀這個說法,他覺得,不管男孩女孩,喜歡就應該主動一點。
我有很多次都跟他講,真的有人會暗戀多年但是不敢表白,他總是不信。
所以后來,我再也沒提過。
畢業后有次和同事去散步,路過一家很有意思的紀念館,經人介紹,有面墻是專門用來收集心愿的。
我當時什么也沒想,拿起筆在墻上寫了一句話,我說,“左嘉佑,我可以不跟你在一起,但我要你,做我一輩子的好朋友。”
可是異性之間哪有真正的純友誼,在跟他認識的第九年時間里,他遇見了此生摯愛,而后的我們,如同山花飄零,越走越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