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下學期,有次跟朋友聊天,說起大一的時候,我們怎么怎么樣,后來她說,“林希糖,你知道嗎,這幾年你變化真的很大!”
我很驚訝,于是跑去問閨蜜,閨蜜說,“你這不是廢話嗎,誰變化不大啊?”
老話說旁觀者清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吧。
后來跟左嘉佑一起玩王者榮耀,對面橘右京嘲諷我們是“連體嬰”,在全部人可見的消息框里彈出這么一句話“希望很多年后你們也可以這么恩愛”。
左嘉佑回他,“謝謝你的祝福,我們很好。”
雖然知道這是一句玩笑話,但當時的我們曖昧上了頭,不過是一層窗戶紙的距離。
我問他,有多好。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過來問我,這種話你也信?
因他這句話,我的心情莫名其妙低落起來,他大概是覺察到了,屏幕對面的我一言不發,手上的動作也開始變得緩慢。
“淦!這不是送死嗎?瑤妹你會不會玩呀!”
“自己不會玩就不要怪別人,菜的一批!”
每次游戲中被罵,左嘉佑都會站出來幫我懟回去,一次又一次,我在他的庇護下逐漸囂張,彷佛游戲中的我們不是為了上分,而是單純的娛樂,所以這次,他依然選擇站出來替我說話。
再后來,他見我遲遲不言語,便開始哄我。
他說:“這么多年友誼,有多好,你心里沒點數嗎?”
他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
我學生時代很喜歡的一位博主說過這樣一句話:人們真正注意到你的時候,不是第一眼看到你站在那里,而是發現過了這么久,你居然還在那里。
就好像,很多年前我們是同學、是朋友,多年后再次相約去散步,路上遇到某個同學,他驚訝道,“你們居然還能玩到一起去。”
于是想起朋友說我變化大這件事,我問左嘉佑,我和中學時代相比,有什么變化。
本以為他會說變好看啦,變優秀啦這樣的詞,結果他說,“那時候我們不熟吧”。
我又不開心了,這次縱使他說了再多好話都不管用。
那瞬間就像是有盆冷水從頭上潑了下來,啪唧,什么東西碎了。
游戲結束,我躺在床上準備放空一下,突然就明白,我和他的記憶應該是出現了偏差。
他以為我的高冷、不近人情是不喜歡他,他覺得我們還沒有好到可以做朋友,他甚至覺得,那時候的我們都不能稱為是同學。
可是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小心翼翼,會怕別人戳穿自己的小心思,會在所有人起哄的時候說我們不熟,盡管這種事情發生的概率少之又少,誰讓他一次次否定我的存在呢?
中學時代的少男少女們對待感情是敏感的,而從小聽話、懂事的我,會很自然地遠離那些不良風氣,比如早戀。
左嘉佑說,我這個人特別不厚道,每次想問我做題,我都不理他,他說我總是藏著掖著,拒絕溝通,想看我作業也不行……
他說,我那個時候特別愛哭,稍有不開心就板著臉,書堆得很高,喜歡把自己框起來。
他說我,矮、挫、窮。
在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時,我也只能默默感慨:原來我在你心里,連朋友都算不上。
我冷靜下來,耐下心給屏幕對面的他發了個消息:“我真的有這么差勁嗎?”
他沒回復。
在我的記憶里,我們會一起討論數學題目,研究某個英語單詞的發音;在我的記憶里,他跟所有人都玩得好,除了我。
尤其是高中后的我們,當別人問起他的初中同學都有誰的時候,他閉口不談我的名字,班上同學知道我們是同桌這事,還是我故意透露出去的。
那時候班上經常會有同學讓他幫忙帶早點,我每次看到他從包里拿出一堆早點分給各個女生,都很想說,“左嘉佑,明天幫我帶早點吧。”
每次都說不出口,每次都想著,算了,不麻煩他了。
其實我更怕的是他說人太多帶不了,因為怕拒絕,所以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
我從未想過,因為我的種種害怕,不想麻煩,成為了他口中不能麻煩的陌生人。
年輕的時候看過一部綜藝,主持人問:“用一個詞來形容你喜歡的人。”
有個人回答了“麻煩”二字,他解釋說:“我喜歡的人很會麻煩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讓我做這做那,最開始覺得她很煩,后來才發現這是喜歡,因為麻煩就是刷存在感,她想接近你,自然會想方設法的讓你做一些事情好記住她。”
主持人又問,那現在還喜歡她嗎?
他說:“喜歡呀,她要是一天不麻煩我,我心里都要難受到不行。”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有事盡管麻煩我,如果有一天你找了別人,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
或許是吧。
但大家都忽略了一個事實,真正喜歡一個人是會自卑的,是那種低到塵埃里,再也開不出花來的那種。
書里總愛把青春說得這般轟轟烈烈,比如教室外的夕陽總是最美,校園廣播里的歌曲永遠最動聽,他穿過人群跑向你的時候,你會覺得,風都是甜……
可惜我不是偶像劇女主角,我沒有不顧一起奔向他的勇氣,也沒有優秀到讓他為我停留,我只是在每個平凡且普通的日子里,反反復復地愛他,再反反復復地告訴自己,再愛就不禮貌了。
在左嘉佑面前,我從不敢說喜歡之類的話,我也不敢做任何讓他誤會的事情,我只是偷偷的,在自己的世界里,編織一些哄人的夢境。
我曾匿名給校廣播投過信,拜托他們幫我放一首《小小》,只因歌詞里唱到:
我的心里從此住了一個人
曾經模樣小小的我們
那年你搬小小的板凳
為戲入迷我也一路跟
我在找那個故事里的人
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
……
也曾匿名給他寫過明信片,他們都說我這個人不厚道,從不送人生日禮物,但他們不知道,左嘉佑每年生日,我都會給他寫賀卡,不過是換了個字體,換了個身份。
可惜,這些他都不知道,若干年后,我的付出也沒有換來任何的回報,只是聽到這么一句話:那時候我們不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