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軒五年，皇帝重新改革朝政，國家政局安定，社會和諧，百姓生活祥和。
清臺作為洲東一大勝地，是除國都外最繁華的地方。街上熙熙攘攘，遍地食客，來此的也都是些官家大戶，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提起清臺美食可得說起高凝素了，別看她辦的是酒樓，那赴水樓里的美食應有盡有，全是些稀罕物。品酒吃食，還有美人相伴，你說這赴水樓的生意能不興旺嗎？
“來來來，瞧一瞧，看一看咯！進來坐坐啊！瓊府老爺?shù)闹蹲有l(wèi)欲風衛(wèi)公子中了舉人！靈玉奶奶辦席請所有人免費吃咯！”赴水樓的小二拿著糙毛巾擦著脖子和額頭上的汗，嘴里還在吆喝著。
欲風還在來清臺的路上，還不知這為他舉辦的宴會。
赴水樓掛起只會在除夕才拿出來的紅燈籠，紅花綢布懸在刻有“赴水樓”三大金字的牌匾上方，里里外外紅火一片，隆重而奢華。
不久后，店里的小二忽而大叫道：“少爺來了！來了！快！”
遠望而去，果真是一隊抬紅轎、穿紅衣的人風風光光地朝著樓走來，路上的行人將路圍得水泄不通，個個都想上前去湊熱鬧，看看那衛(wèi)公子，也好沾沾喜氣。
轎窗的簾子微掀，白皙似玉的臉龐微現(xiàn)。衛(wèi)欲風，今年剛參加的鄉(xiāng)試便中了舉人，還是甲等第二。但其中是否有些難言之辭便不得告知了。衛(wèi)欲風盤著頭，利落不帶一根發(fā)絲，剛正不阿的眼神與嬌似姑娘的臉格格不入，一身綠裳顯得腹中頗有文墨。若告訴旁人這樣一個衣不重彩但長相放蕩的人中了舉人，誰會信？
靈玉奶奶聽到叫喊聲后急急忙忙走了出來，身后的丫鬟都跟不住她。
“欲風啊！恭喜恭喜啊！還得了個第二呢，若是到了殿試，便一定要中狀元！”瓊靈玉雙手伸向前去，想要扶著衛(wèi)欲風。
“瓊姑姑，我不是小孩了，不需要您扶了。還不至于下個轎子都不會呢？倒是您，讓丫鬟扶著點。”說著他便趕緊叫喚那落在后頭的丫鬟。
丫鬟攙著瓊靈玉，一行人齊齊向樓中走去。
四下的相鄰們也跟著涌進來。
要說這赴水樓，外表大氣，略顯奢華，樓內卻盡是紅木制成的端莊大方的華貴桌椅木柜，雖格格不入，卻也添了幾分神秘感。平時的赴水樓酒客眾多，進出的都是些散客騷人，亦或是權貴官家。今個裝扮起來，竟像個有錢主的大院，別說多熱鬧了，簡直就是門庭若市。
“欲風？出息了？敢想你小時還是個偷溜出去瞎玩的小子，現(xiàn)在成讀書人了？”正忙活著的高凝素見著他們進來，招呼道。
“高妹妹，別拿我打趣了！你不也一樣，偷摸著呢！不過沒讀個好書出來！”
高凝素本想揭短卻沒想到被反將一場，氣又不知向何處發(fā)，只得直跺腳，神色氣憤得像是在說“你等著”。那滑稽樣逗得眾人笑聲不止。
欲開口時，店內小二上齊了菜——一品豆腐、白扒四寶、木樨肉、奶湯蒲菜、砂鍋散丹等等名菜，香氣四溢，惹得眾人垂涎三尺。眾人齊刷刷落座，滿樓熙攘。
靈玉奶奶向丫鬟示意，丫鬟忙拾起筷子，丫夾了顆丸子放在碗里，輕戳成幾小塊，再小心夾進奶奶面前的瓷碗中。小二又取了雙銀箸來，獻上桌來，奶奶舉起銀箸輕夾起一小塊肉，放進了嘴里，細細咀嚼一番后，說道：“妙！這丸子柔嫩，不錯，好吃！”
屏息著的其他來客們這才紛紛拿起竹箸。
“奶奶覺著好吃就好！我本還想著這小菜不合奶奶胃口，特地讓后廚做了些糕點，奶奶要覺著需要，便吩咐就好。”洋洋得意的高凝素正為自己的準備感到體面。
“哦？那就一同上上來吧！欲風，來，多吃些！凝素你也是，小姑娘不長肉啊，纖細得好比后院的竹子，哈哈——”奶奶打趣道。
眾食客也應和著，哄堂大笑。
慶宴便在歡聲笑語中繼續(xù)著。
宴中，清臺的百姓都擁在瓊靈玉坐的那張席桌前，說是聊家常，實則個個都在巴結瓊奶奶。高凝素看不下去，便脫了群眾從后門鉆了出去，賭氣似的踹著后院里的小石塊，嘴里還念念有詞：“一幫墻頭草，失意的時候也不見得你們來幫忙！還有那個衛(wèi)欲風，不過是個小小舉人罷了，嘚瑟個什么勁兒？要不是我是女兒身，不能進京參考，不然早考個狀元風光回鄉(xiāng)！我！切！”
“說什么壞話呢？嗯？”
衛(wèi)欲風一把勾住高凝素的脖子，勒著竟還不放手。
高凝素唬了一跳，“那個……夸你長得帥！對，太帥了！迷得千萬女子！”
她拍馬屁似的說。
“迷倒你了嗎？”
衛(wèi)欲風勒得更緊了。
“啊——衛(wèi)大哥，行行好，放了我吧！”高凝素一臉可憐相，但隨即說著便一口咬了下去，兩排齊齊的牙印顯現(xiàn)在衛(wèi)欲風白皙的手上。
“高凝素！王八蛋！”
他吃痛地揉揉手，轉眼一看，高凝素早就嬉笑著跑遠了。剛要追，卻被瓊靈玉打發(fā)來的丫鬟給叫了去。凝素早跑遠了。
他來到二樓的客堂里面，和瓊靈玉面對著坐下，衛(wèi)欲風招呼小二端來兩盞托人在南方帶來的龍井，奶奶卻讓他自個留著，他不聽，非要讓她嘗嘗。
“還是拗不過你，不過……”
“誒誒，姑姑，我知道您要說什么。不過，這件事我還沒想好，所以，您不用因為爹一句話就催我。我、我自己知道。”說著他竟害羞地低下頭，紅了半張臉。
“誒？誰告訴你的？這事啊，急！”
“不急，我會處理好的。”
“你處理？你才多大就處理？”
衛(wèi)欲風頓覺不對，愣在那，良久，問：“姑姑，您說的不是娶親的事嗎？”
瓊靈玉也愣了。
“娶親？娶親不急啊。誒，我說的啊，是讓你姑父好好給你找個官位，托個關系，也好以后省力。”
“啊？這，這也不急啊……我、我才剛中舉人，便要去做官了？”
“哈哈，這是當然。照你母親的意思，是想讓你留在清臺，不去朝廷趟那渾水，待到加冠之后，再升至朝廷，同你祖父共議朝政。咱們，先積經驗，仕途坎坷，謹防吃虧。瞧你，天天想的什么，我才覺著你臉紅不對勁。”
他只得羞愧低下頭。
“不過娶親的事也挺急的！你覺得……凝素怎么樣？”
衛(wèi)欲風剛低下的頭“唰”的又抬了起來，“……姑姑，這事，不急。”
瓊靈玉還要說些什么，外面突然吵吵嚷嚷，還有女子凄厲的哭聲，打斷了姑侄倆的談話。衛(wèi)欲風走到窗邊往外張望，赴水樓下擠滿了人，圍成圈，衣衫襤褸面色慘白的女人抱著襁褓中的嬰兒，似是乞丐，跪坐在門前嚎啕大哭。圍著看熱鬧的人說笑的有，嘖嘖連聲的有，更有嫌棄地吐口唾沫的。
欲風不解地看著。
瓊靈玉只是搖搖頭。
“官府亂殺人啊！我家相公冤啊，成了個替死鬼，我們冤啊——官府真假不辨就殺了我相公，留下我個寡婦和這孤兒！老天啊，開開眼，冤枉啊！這些個官府人殺了我相公卻在這里大吃大喝，我娘兒倆乞討到這求理，可那太守卻說他管不了這事啊。我可憐的相公可憐的兒啊——”
旁觀的人連連搖頭，鬧事者年年有，清臺不是紛亂之地，人們早已不屑于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