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不再糾結自己的外貌,這片熱騰騰、讓你精神松弛、血肉滋養的溫池,于你而言,就失去了所有的誘惑力。
你和他散去了水鏡,結伴前行。
消除了心里對美的魔障,不過兩天,你們就來到了池子的邊緣。
沿著弧形的池底,向上走出淺淺的、冒著騰騰霧氣的白色水池,出現在你們面前的,是池邊的一座城市。
白池上空濕潤的白霧擴散,周圍霧騰騰迷蒙的一片,一米之外基本看不清人影。
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的認知,已經足夠支撐起你的羞恥心。
做一個火柴人或者骨頭架子的時候,你可以接受自己赤條條、搖擺來去。
畢竟,光溜溜的火柴人和骨頭架子有什么好看的?
你一點兒也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可是現在的你,還有現在的他,血肉齊全,已經是完整的、有智慧的人形生物了。
這種情況下,赤條條大搖大擺走在大路上,胯下的玩意兒蕩來蕩去——離開白色池水之前的一瞬,你甚至因為這個因由,都有些抗拒出水。
好在這場朦朧濕潤的濃霧,幫助赤條條的你們遮了羞。
進城的道路十分顯眼,是一座長長的隧道,光滑的池底地磚直接鋪設到池水的邊緣,甚至剛好著落在你們的腳下。
不遠處高大的城市,在翻騰的霧氣里顯露出黑色的倒影。
你們跟著莫名的指引,共同走進了隧道。
即將踏進城市。
城門口,有木頭做的人偶攔住了你們。
和你們最初始的火柴人形態不一樣,這位攔住你們的,明顯不是同族。
和火柴人一開始精巧的卯榫結構不同,木偶人的設計更加粗糙,關節動起來一卡一卡,你甚至可以看到他脖子連接處露出的半根釘子。
而最顯眼的,是他木頭腦袋上一張粗糙的,表示表情的貼紙。
貼紙上粗糙地畫著一個客氣的微笑:
【(^_^)】
類似這樣。
他擺著一張畫出來的笑臉,伸出僵硬的肩膀攔住了你們。
“歡迎你們!遠道而來的客人!”
木頭結構的他,竟然已經掌握了發聲的技巧。
你往他的喉嚨上看了許久,除了找到更多粗糙的釘子,實在摸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順利說話的。
“……”
“……”
你和皮格馬利翁都沒有貿然接話。
木偶人并不介意你們的反應,自顧自伸出雙手,念著程序化的寫好的臺詞:
“為了城市儀容儀表、文明建設,兩位進城之前,請先行更衣——”
他木頭的指頭一指,寬大城門的旁邊,是一扇不起眼的、灰撲撲的小門。
“吱呀”一聲。
小門打開了。
門里黑洞洞的一片,也看不清到底有什么。
你嘗試著和木偶人溝通,但他的確是不折不扣的木頭腦袋,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詞兒,你換著角度的追問,也找不到更多的信息。
你和皮格馬利翁站在小門的門口,面面相覷。
這也算是這條路的風格。
不拐彎不抹角,眼前只有這一條路,無論好壞,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你和他,一同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