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松清離開外門弟子寮后沒回自己的洞府也沒回為霞,而是直接去了百器堂找尚聞等人,進門時尚聞,莫硯書,秦清野三人正坐在一塊摘隱月草,看到穆松清笑靨如花的走進來,莫硯書和尚聞第一反應就是跑,丟下手上摘到一半的隱月草,就要往窗外跳,率先踩上窗沿的莫硯書想起什么,又回頭伸手拉上自己那看著穆松清的笑臉犯傻的秦清野。
“三位這是著急去哪?都給我回來坐下。”穆松清的聲音聽起來心情極好,而尚聞和莫硯書聽到這聲音只覺得大事不好。只有秦清野個沒見過世面的,一臉傻笑盯著穆松清的笑臉乖乖地坐了回去。尚聞兩人還想掙扎一下:“師兄,我后院的神庭木要打理了,你先坐會,我去去就來。”莫硯書趕忙接話幫腔:“對對對~尚聞師弟的神庭木需要打理,我也得去幫忙,師兄稍坐,稍坐~”兩人邊說邊繼續翻窗。
“回來,”兩人的動作停在窗邊,“坐下。”穆松清坐到剛剛三人摘隱月草的桌邊,單手撐著桌面,一手拿著流墨扇敲了敲桌面笑瞇瞇地看著卡在窗邊的尚聞和莫硯書,
伸頭也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尚聞兩人把心一橫,已經掛在窗外的那條腿收了回來,蔫頭耷腦地坐回了桌邊,拿起隱月草,不情不愿地摘著。
次日清晨,為霞門外,柳扶風穿著一身初桃色的長裙,一條凌霄色的長披帛半搭在肩上,臉上畫著和昨天相似的妝容簡單的盤著發,手里依舊提著昨日的那只描金的漆盒。她到門外時,應安繞正在庭院內和尚聞、莫硯書喝茶聊天,柳扶風剛想敲門,身后穆松清的聲音傳來:“扶風師妹好呀。”柳扶風一驚,縮了縮手,嘟著嘴微蹙著眉,像只受驚的可愛小兔子,轉過身向穆松清撒嬌道:“師兄嚇到飄飄了。”聽著委屈至極。穆松清笑容燦爛,抬手做出討饒的姿態:“是師兄錯了,給師妹賠不是。”說著拱了拱手,不給她繼續表演的機會“你是來看安兒的吧,我們一起進去吧。”說完也不等她,一步越過去伸手推開了為霞的院門,拉著門對柳扶風做了個請的動作。柳扶風輕輕點了點眼角,慢悠悠地從穆松清身邊經過,還故意在經過他身前時哼著氣把臉別過一邊,裝出有些生氣的樣子。穆松清還是那樣笑得燦爛地看著她的表演。
院內的三個人看著門外的這一出,實在是覺得慎得慌,心想這個外門的柳扶風不知是蠢還是傻,居然向穆松清那只壞狐貍套近乎撒嬌,忍不住對著她搖了搖頭。眼看二人就到近前了,莫硯書在桌底推了一把應安繞,應安繞這才反應過來,春風滿面地對著柳扶風打招呼:“扶風師妹來了,快來坐。”拍了拍自己身邊的蒲團。”柳扶風沒應反而先對著在場的幾位行禮:“丹宗外門弟子柳扶風,見過各位師兄師姐。”也不坐,轉身對在自己身后的穆松清道:“扶風輩分小不敢在師兄之前落座,師兄先請。”說罷向剛剛應安繞指的座位做了個請的手勢,穆松清的瞇了瞇他的狐貍眼,在場除了柳扶風以外其他三人全都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穆松清斜了三人一眼,笑盈盈地對柳扶風道:“好,謝師妹好意。”一屁股坐到應安繞身邊,柳扶風看到他坐好,這才挨著穆松清坐下。
剛坐好,柳扶風就將漆盒擺到桌面上,卑微委屈地對應安繞開口:“安師姐,今日風兒上門是為了道歉來的,之前是風兒不懂事,在師姐的慶功宴上說錯了話,惹得師姐不高興了,今天風兒特意準備了禮物來給師姐道歉,希望師姐能原諒風兒。”將漆盒推到應安繞面前,委委屈屈地低下頭。應安繞看著眼前的漆盒一臉懵,穆松清看著眼前這只眼熟的漆盒,故作疑惑的問道:“昨日扶風師妹說,這只漆盒是給安兒的禮物,沒想到會是歉禮。我外出游歷日久,不知發生了什么竟要上門道歉這般嚴重?”
柳扶風就等著人問呢,見是穆松清開口詢問,立馬就開始抽泣起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邊哭邊說:“當初師姐參加內門大比,贏了比賽師父為師姐舉行宴會,宴會上扶風說錯了話,惹得師姐不開心了,那之后師姐便生氣不再與飄飄來往,我怕師姐還在生氣也不敢輕易來找師姐,但飄飄當時真的是擔心師姐才會那么說的,猶豫了很久,今日才鼓起勇氣帶著禮物上門,想求得師姐原諒。希望師姐能看在風兒年幼的份上原諒風兒。”越說越委屈,最后直接從穆松清身前橫過去抓著應安繞的手,眼神無比懇切。
尚聞和莫硯書看著這位看似在道歉,實則投懷送抱的柳師妹,很是不喜,剛想把頭偏過一邊,就見穆松清眼神示意他倆說話,尚聞不情不愿地問道:“所以,柳師妹到底是說了什么話,能讓安兒這么生氣,她可不是那種旁人隨意說些什么就會發火動怒的人。”
柳扶風擦著眼淚,從穆松清身上爬起來:“當初師姐大比得勝,有人覺得師姐勝之不武,私底下都在議論,其中更有不少對師姐不滿的聲音出現,內容實在刺耳,宴會上看到那些背地里說師姐壞話的家伙我就覺得生氣,不免說了幾句重話,師姐不明就里的教訓了我一番,師姐不常在外門走動自然聽不到那些話,會誤以為是飄飄的錯也是常情,飄飄也不敢奢求師姐原諒,只希望師姐別再生氣才好,千錯萬錯都是飄飄的錯。”說完哭得更兇了。
莫硯書一聽就明白過來,柳扶風說的是十年前內門大比的事情,其實當年她和尚聞也參加了宴會,不過到得晚,還沒進門就看到了柳扶風和應安繞在下首宴席上的鬧劇,當時兩人覺得這是丹宗自己的事情就懸在半空看著沒進去,直到柳扶風離開后,他們才進殿飲宴。如今看著她這般在面前搬弄是非顛倒黑白,明明是自己挑事不成被趕出去,竟說是為別人著想。真真不要臉,這讓莫硯書幾人對柳扶風的不喜直接上升到了厭惡。
穆松清看著臉色越發不好的尚聞、莫硯書兩人,決定在二人發作前結束今天這場鬧劇,清咳了一聲,微笑著對柳扶風道:“當年大比之事我回宗門后也有所耳聞,安兒的香道平日里不算起眼,有疑議也正常。事情過去了那么久,也沒什么好在計較的了,你說是不是安兒。”,應安繞心不在焉的聽著穆松清發言,完全沒反應過來穆松清在叫自己,莫硯書又從桌底推了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順著他的話接著往下說:“師兄說得對,這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我早就不計較了,師妹你也別掛在心上了。”邊說著便伸手將桌上的漆盒打開,里面放的全是些簪環首飾等女孩喜歡地東西,還有一個仿著應安繞摸樣做的布娃娃,應安繞每一樣都拿起來看了一遍,抬頭對柳扶風道:“師妹有心了,這些東西想來花了師妹不少心思,我就收下了,師妹也放寬心,日后也要常來我這為霞做客才是。”言罷端著漆盒起身,要將漆盒放回房內,柳扶風見狀立馬站了起來,雙手按在漆盒上,頗為殷勤地對應安繞道:“就讓飄飄去幫師姐放好了,師姐身為主人怎可放著客人在這獨自離席呢,這點小事讓飄飄來就好,師姐只需告訴飄飄放哪就好。”然后用一種不由分說地氣勢將漆盒從應安繞手中搶了下來,抱在懷里。
應安繞看著突然殷勤的柳扶風也沒說什么,告訴她將漆盒放到床頭便好,柳扶風聽完,抱著漆盒對幾人行了個禮,然后一刻也不肯耽擱抱著漆盒就往內室去。
片刻后,柳扶風從內室出來,笑容輕松陽光地應安繞開口:“既然與師姐的誤會已經解開,飄飄今日的課業還未完成,想先回外寮去,日后再來拜訪,不知可否?”應安繞等人聽了也不再留她,柳扶風向眾人行了一禮還不忘含情脈脈地看穆松清一眼,這才步履款款地離開了為霞。
看著已經走遠的柳扶風,眾人松了口氣攤在那里,應安繞一伸手將附在身上的蟬紗脫去變回了自己的模樣。
秦清野甩了甩手上的蟬紗,皺著眉開口:“這人可真真是不要臉,當年大比時我和她比過一場,修為不怎樣,這搬弄是非的本事倒是一流。怎么就有人質疑安師姐了?留影石記得清清楚楚的哪有什么疑問?”莫硯書給自家氣得炸毛的小金烏順毛,一吹口哨,將三只小小的雨燕從霞內室召了出來,落地一道金光變成三個半大的孩子,三個小靈童頭頂上各有一根金色的羽毛,穿著一身玄色的小道袍,脖子上掛著一個墜有寶石的長命鎖,圓鼓鼓肥嘟嘟的小臉看著十分可愛,眉眼間及像秦清野又有些像莫硯書。三個小可愛撲到莫硯書和秦清野懷里撒嬌,其中一小只抱著莫硯書仰著臉道:“娘親親,剛剛那個姐姐身上有難聞的味道,還把一張畫著奇怪圖畫的紙塞到了安安姨的床墊底下,現在安安姨的床全是難聞又奇怪的味道。”小家伙捏著小鼻子形容著那氣味,四人就聽著小家伙的話,眉頭一緊,莫硯書摸著懷里小可愛的腦袋道:“好燕兒,來將長命鎖給娘親親,娘親親看看。”小燕邊將脖子上的長命鎖取下來邊說:“我照著娘親親教的,一直將長命鎖對著那個怪阿姨。”“我也是~”“我也是~”三只小燕爭先恐后的將自己長命鎖遞給莫硯書,莫硯書接過長命鎖取出其中的留影石,四人通過留影石將剛剛柳扶風進內室的所作所為全看了清楚,小燕兒口中“奇怪圖畫的紙”是一張內容不明的符紙。四人看完眉頭皺得更緊,實在想不通柳扶風為何要將這張莫名其妙的符紙藏在為霞。
秦清野率先開口:“現在證據確鑿,我們直接抓了她送到掌門面前吧。”三人沉默著不說話,穆松清輕叩著流墨扇若有所思,尚聞解釋道:“將她正法是一定的,現在的問題是她為何要陷害安師妹,她的符咒是何用處,又是從何而來,符咒只能用靈石交易,而靈石與人間的錢幣是不通兌的,以她在丹宗外門的月例,就是從入門起一文不花也買不起最普通的疾行符。”尚聞看著留影石內圖案詭異的符咒,“你們看這符文,咒殺、掠奪、囚禁、轉換,這么復雜的符文別說她一個外門弟子,便是我們內門弟子月例也未必買得起,更何況……”尚聞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東西是什么突然啞火。莫硯書也從這個停頓中明白了什么與尚聞交換了一個眼神,雙雙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穆松清。
秦清野還在等著尚聞的下半句,只等來了他與師姐的大眼瞪小眼,自己什么也沒聽懂,看著大家那副什么都明白的表情急得不行,一拍桌子:“更何況什么呀?師兄你們倒是給我說說,讓我也明白一下呀。”
秦清野這一拍把穆松清從思緒中拉了回來,接著尚聞的話解釋道:“更何況,咒殺、掠奪、囚禁這類的符咒是禁止的,她一個上山不過百年的外門弟子怎么會有禁止的符咒?”秦清野聽懂了這張符咒是禁止的,但更多的就想不到了,莫硯書伸手摸摸了秦清野那思考得快冒煙的腦袋,繼續說:“能夠制作這樣符咒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修士,不管柳扶風要用這個符咒做什么,在她背后為她制作符咒的人才是真正的關鍵。放她回去也是不想打草驚蛇,要順著她查出背后制作符咒之人。”
秦清野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可馬上又想起什么似的說:“可我們一開始也不知道她要往安師姐房間放什么呀,怎么就知道要放她一馬呢?”這一問也問出了尚聞和莫硯書的疑問,誰都不知道柳扶風今日會在應安繞房間放禁咒,然而卻有一位料事于先,提前做了一系列準備。
穆松清察覺到幾人的目光,今日的準備確實周到,說他事先不知情,誰都不會信。他還在斟酌著怎么開口,為霞的門就被人推開了,來人是陣宗的云寺海、云舟行還帶著一眾法正殿的弟子,一行人來到為霞園中,法正殿的弟子立刻將小院圍了起來,帶隊的云寺海臉色凝重地對幾人開口:“我們要搜查為霞,請幾位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