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聞脫下防咬服才發現里頭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濕透,他也懶得去管長出口氣一屁股坐在條凳上,努力平復自己那快得過分的心跳。圍在一旁的幾人雖然沒進去,但在外面看著也是膽戰心驚,莫硯書抬手給尚聞放了個清潔咒,把他那一身不知是嚇出來還是熱出來的汗給清除掉,恢復干爽的尚聞這才稍稍緩過神來,招呼大家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先倒了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幾人坐定,把茶水咽下去的尚聞一臉劫后余生的表情開口:“它張嘴那一下,我真的以為自己出不來了。”坐在他旁邊的云舟行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尚聞突然像是被觸碰到了什么機關,臉一垮就扎進云舟行懷里,一副沒出息的樣子哭喊著,云舟行面色如常,熟練的給他順著毛。
在場除了秦清野和換魂歸來的應安繞以外,大家皆是見怪不怪的表情。秦清野十年前剛進內門和幾人接觸的時間短沒見過這場面,袁婧雖然在應安繞的記憶里看到過,可這樣親眼所見也是第一次,即便有記憶護體,還是被那極具沖擊力的畫面震驚到了。
等尚聞嚎得差不多了,云舟行才把他從懷里拎出來,語氣淡淡地對他道:“好了,哭夠了就起來說正事。”
還在抽鼻子的尚聞把臉蹭到云舟行懷里一頓糊嚕算是把臉擦干凈了,莫硯書搖著頭把頭偏開,穆松清和云寺海拿起各自的茶杯嫌棄又尷尬地轉過頭,唯有應安繞和秦清野兩個人下巴脫臼一樣掉下來,既嫌棄又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恢復正常的尚聞給所有人添了一輪茶,表情嚴肅地說:“是人牙。”
幾人面面相覷,對尚聞這沒前沒后地一句表示不解,尚聞看大家沒懂,接著解釋道:“它張嘴那一刻我看到了,它嘴了長著的是人的牙齒。”這么一說大家更不理解了。禁咒,怎么會長人的牙齒?
沉默片刻,云寺海和穆松清同時想到了什么抬頭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交會那一刻兩人知道對方想的和自己一樣,可轉眼又相互搖頭想否定腦中的想法。
“人牙?不會吧,它總不能是人變的吧?”應安繞出聲打破了沉默。
大家齊齊看向應安繞,眼神各異,有驚訝,有不解,還有……猶豫。被大家用這么奇奇怪怪的眼神看著應安繞有些慫,“我,也就隨口一說,瞎猜的,大家不要多想。”看到大家神色如此復雜應安繞打著哈哈,“人不可能變成禁咒吧?這物種都不一樣了怎么可能呢,對吧?哈哈…哈哈哈…哈……”應安繞干干巴巴地想要活躍氣氛,可好像沒什么效果。
穆松清看著她,嘆了口氣道:“可能。”應安繞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勾勾地看著師兄,穆松清迎著她的目光一字一頓地又說了一遍:“人,可以變成禁咒。”應安繞身體一怔,有種裝傻被拆穿的尷尬。
看出應安繞的窘迫,可云寺海也不打算放過她,用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別裝傻,你記得的。”
她知道,她當然知道,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哪怕說這種自己都覺得蠢的傻話也想否認而已。自我欺騙失敗的應安繞抽了魂一樣蔫下去,尚聞看著此刻再次陷入沉默的局面,嘆了口氣,起身離開了這沉悶的桌邊。
片刻后,仍不死心地應安繞還在掙扎著否認:“這怎么可能呢?就算有方法把人變成禁咒可誰會愿意?傻嗎?腦子得被驢踢多少下才會愿意干這種事?好好的人不做,做那種東西?”應安繞實在不愿意接受,不只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不該,不論何種理由都不該做那樣的事情。
坐在她身邊的莫硯書輕輕拍了拍應安繞的肩膀,說道:“安安,這是現在唯一能解釋獸籠里的禁咒有人牙的理由。你冷靜一點,我也不相信會有人蠢到愿意做這種事。”
應安繞也知道那是如今最合理的解釋,可正因為它最合理,才最讓她無法接受,緊抿著嘴唇,努力的找回自己的理智。
“你們快來,快來!!”地牢遠處傳來尚聞的呼喚聲,打破了此刻哀憫沉重的氣氛,可憐的條凳被幾人著急起身的大動作帶倒。
“你們快來!”又是一聲呼喚,幾人的心又揪了起來,以為尚聞遇到了危險,旋即催動疾行咒,向聲音的方向奔去。
當所有人閃現到尚聞身邊時,看到他正站在關押禁咒的獸籠外,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觀察著籠內的禁咒,看到快到身邊的幾人,尚聞更是起勁的揮手,招呼他們快來。
眼見尚聞沒事幾人懸著的心也落了下來,收了勢放慢步子,小跑來到他身邊,還沒開口問,尚聞示意大家看向獸籠,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本躺在角落睡覺的禁咒不見了,此刻躺在籠內的是一個蜷縮著睡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