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再把柳昭這樣關在獸籠里已是不妥,云寺海與穆松清一起去向掌門及幾位長老匯報情況看能不能將柳昭轉到法正殿的監牢里去,雖說還是在牢里,可人有人的牢房絕不該像個野獸般被關在獸籠里,云舟行被兄長留下布置封魔結界協助應安繞給移到地牢外間的柳昭治傷,莫硯書跟著尚聞采集柳昭的“羽毛”和勘驗現場,看能不能再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結界內,應安繞從自己的儲物空間里取出了各種瓶瓶罐罐還有一床柔軟的墊子,秦清野動作輕柔地將柳昭放了上去,便在一旁打下手。大致看了一圈后,應安繞先是將香爐點燃,投入了幾顆麻痹五感的藥粒——雖然也不知道柳昭還有沒有五感,但她還是想盡可能地讓柳昭舒服——再用止血紗布和干凈的毛巾為柳昭擦拭身體上的血跡,她動作很輕,盡量不去驚動柳昭肚子里的禁咒。把柳昭弄干凈以后,應安繞拿出之前剩下的半瓶冰肌膏,涂抹在柳昭全身,又從各種瓶瓶罐罐中取出藥材放在掌心,以手為爐,催動靈氣煉化藥材。一旁的秦清野實時戒備,緊盯著柳昭的肚子,以防意外。
身上的外傷可以用冰肌膏治愈,可喉嚨里撕裂的聲帶需要其他的藥物來治療,應安繞將煉化好的藥合著仙露一起給柳昭喂服下去。一盞茶的時間后藥開始起效,應安繞便滅了爐煙,趁著柳昭還沒醒,與秦清野一起退出了結界。
麻藥褪去,柳昭再一次醒過來,剛剛喉嚨里火燒的痛感消失了,身上也變得很清爽,就連肚子也沒那么難受了,她感覺到自己躺在什么柔軟的東西上,這種柔軟和之前包裹她的封閉狹小的感覺完全不同,更加的寬敞舒服,她轉動著腦袋,似乎是在打量周圍的環境,可失去眼球的空洞眼眶除了感受到些許光亮外什么也看不到。
“有人嗎?”柳昭嘗試著呼喚,柳昭很驚喜,因為她發現自己能說話了。維持結界的云舟行發現她醒過來,轉頭叫來在一旁休息的應安繞,聽到聲音的應安繞和秦清野快步跑了過來,隔著結界看著里面躺著的看起來有些高興的柳昭。
應安繞回答道:“有。”
收到回復的柳昭有些興奮,長久以來回應她的只有慘叫和求饒,如今終于聽到有人能和自己對話她十分開心。
柳昭繼續問道:“你是誰?我在哪?”
幾人相互對看了看,示意應安繞繼續與柳昭對話:“這里是南三陸的同玄門,我……”應安繞猶豫著要不要說出自己的身份,“是同玄門的弟子。”
南三陸,世界之南,大海之中,天下修士匯聚之所在。而同玄門是這南三陸上名氣最響最古老的門派之一。
柳昭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自己竟然會在南三陸還在同玄門,那是自己做夢都不敢夢到的桃源鄉。興奮地問來人:“那,那你是神仙嗎?”
本來還在擔心柳昭聽到此前云寺海的話會難過的應安繞和秦清野,被她這興奮的樣子弄得有些尷尬,云舟行看著她倆語塞的樣子搖了搖頭,語氣平淡地回著柳昭地話:“我們還不是神仙,不過門內確實有一位神仙。”
柳昭聽到有神仙更興奮了,又問道:“真的嗎?這世上真的有神仙?我能見……”柳昭突然停下話頭——她見不到神仙了——沮喪地低下頭。
“可以的。”應安繞突然開口,眼圈又紅紅地,“可以見到的,我能讓你見到神仙的。”應安繞不是在安慰柳昭,她真的可以。
可柳昭還是沮喪的搖了搖頭:“你們之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柳昭聲音有些顫,而這次絕不是因為聲帶疼,“能和我說話,已經很感謝你們了,我已經很久沒和別人說話了……”柳昭聲音里的哽咽更明顯了,“真的……很感謝……”她狠狠的搖了搖頭,給自己打氣,“我不害怕的,至少我沒有死在觀里,我還來了南三陸,要讓柳昱他們知道了,該羨慕死了……”柳昭又忍不住哭了起來,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流出眼淚,可她還是把腦袋埋進胸口,不想讓人看到。
秦清野鼻子紅紅的,大大聲地沖沮喪的柳昭喊:“師姐說能就是能!就算我們還不是神仙,可也有常人沒有的本事,你的聲音就是師姐治好的,我們不會誆你的。”在秦清野眼里柳昭年紀看起來和金烏幼鳥差不多大,在族群里這么小的孩子都還沒離開父母的庇護,而柳昭卻被折磨成這副模樣,她是真的看不下去。
柳昭被秦清野喊得徹底哭出聲:“真的嗎?我不想見神仙,我想見阿娘,想見阿爹!我,我想回家!”柳昭朝著秦清野地方向爬過來,和秦清野一個陣里一個陣外蹲在地上對著嗷嗷哭了起來。云舟行怕她又在把自己弄傷更怕她一激動把肚子里的禁咒驚醒,施了術把她半托起來,一路護著讓她和秦清野勝利會師。
秦清野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比柳昭還兇:“行的,行的,師姐會控夢,一定會讓你看到的。”
應安繞沒比她們好多少,早就哭得說不清楚話了,點著頭:“我一定讓你看到!看到你阿爹阿娘,看到你家!”兩人一鳥就這么隔著封魔陣哭得不能自己,就像許久未見的小姐妹,三人聊著各種有的沒的,只要她們不進陣聊,云舟行便不會攔她們,只是持續施術托著聊得開心的柳昭有些費神,從懷里拿出補靈丹,吞了半瓶。
直到去匯報的云寺海和穆松清回來,三人才戀戀不舍的結束,許下再見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