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彩電,空調電冰箱,每個新嫁娘該有的東西田甜都有。更何況她還有一個高大帥氣的丈夫叫游剛。
游剛有多好?他不罵她,不給她難聽話。給她買漂亮衣服,陪她看電視,連零食都是成包成包地往家買。這些對別的男朋友、丈夫來說,都不算優點的地方,在田甜看來卻是彌足珍貴。
她像個小動物,因為有人關愛,毛色都鮮亮起來。
每次回娘家,田甜總是張嘴閉嘴我們家游剛。
她娘看她幸福,當然也心里高興。但怕她話掉地上,總是佯怒敲打她:“說你多少次了,少說點話,少說點話,總是不聽!”
村里的壞小子們聽說了,趁著晚上打牌,當著游剛的面又逗田甜:“田甜,你和有剛誰的體溫比較高?”
這怎么個比較法?都不需要展開聯想,他都能想起兩人私密的親昵。
游剛臉色發紅,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個勁兒給田甜使眼色,要她轉移話題。但田甜卻會了錯意,心下也有計較:如他們這些小家伙,該有多無聊才會問這種問題?新婚的快樂又豈止是體溫這種無關痛癢的東西?
“當然是游剛的體溫高,”田甜刻意想著怎么展示游剛對她的寵愛,正努力回想著措辭,卻被游剛打斷:“專心打你的牌吧,這張牌你要不碰,我可就杠了!”
“咦----還興給媳婦喂牌?!”
“只怕喂的不知是牌----”
眾人一通哄笑。
田甜莫名奇妙,游剛的臉卻臊地通紅。
也是從那次后,游剛慢慢對村里人對田甜的態度有了新的認識。
雖然兩村距離很遠,但總有各種親戚關系走動。一些關于田甜不透精的話也一點點傳了過來。
游剛心里有了些疙瘩,再看田甜的天真變成了愚蠢,關愛變成了嘮叨,就連她趴在床上畫畫,也變成了廢紙燒錢的陰陽行為。
游剛和田甜的話越來越少了,交流的肢體語言也越來越粗魯。
一次游剛出去串門,碰見街坊同他打招呼:“你家田甜最近在畫什么?是花仙子還是哆啦A夢?”
嘲弄的口氣叫游剛悚然一驚,那神氣儼然已經把他和她劃入同一陣營。
這媳婦是不能要了。他在心里暗下決定。
游剛離婚后很快又找了一個姑娘。沒田甜漂亮,沒田甜溫柔,但是長著一張巧嘴,會罵他,罵他的老子娘。如果有街坊鄰居口頭占她便宜,她指定讓那人后半輩子見她都繞道走。
游剛幸不幸福沒人知道,卻很快就當了爹,這叫田甜的父母更多了一層被退貨的羞恥。
家里緊鑼密鼓地拉著田甜相親。村里閑言碎語增加了相親的難度。
不多久,她同一個瘸子結婚了。
但是瘸子的娘卻很挑剔。她不讓田甜上桌吃飯,不讓她出門,不讓她看最喜歡的電視,不讓她回娘家。
如瘸子娘的計較,等田甜生了娃,她帶著,總不會過了呆氣。田甜見不著人,自然就落不了村里人口柄。
但她打錯了算盤。她的兒子先天殘疾生不了娃。田甜雖然溫柔,日日殘羹冷炙也激起幾分土性。
一天傍晚,她趁著大家上工沒回來,砸破玻璃從窗戶里鉆出來逃跑。
六七月正割麥的時候,柏油路上電蹦子、拖拉機呼嘯而過。田甜狂奔著還要頻頻擔心回頭,只怕被瘸子家追上。
腳上新婚時買的、看不出顏色的棉拖鞋帶起小小的風,裹挾著麥芒和塵土鉆進鞋里邊,一腳腳踩上去像是酷刑。
她連停下倒鞋的時間都沒有,只是無奈的低頭看一眼就出了差錯,迎面來的拖拉機差點把她碾于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