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營區廣場就站滿了睡眼朦朧的隊員了。
大家如同和眼眶子有仇似得,各個都在拼命地揉著、按著,調動積極因素,讓自己清醒點。
這些都不奇怪,仲新手下的兵不愁立功受獎不受委屈,但會經常熬夜打仗和執勤上崗。
站在隊列前面,聽著仲新富有磁性的聲音,從嘴里慢調斯文地說出來,我把耳塞子往里塞了塞,趁這個光景自己再小睡會吧,站著睡,過癮不解乏!
這個功夫不光我,隊里很多家伙都擅長,你看看,好幾個家伙在我不遠處發出了輕輕的鼾聲,均勻有力,呼吸順暢,都在延續著還沒落幕的美夢。
仲新往我這里看了幾眼,似乎發現了我的秘密。
武強輕輕地捅了捅我的胳膊,我才自覺地撤下耳塞子,不得已,強大精神,聽了聽仲新的規劃。
“同志們,戰隊在復雜、艱苦的任務區已經站穩了腳跟,成績不大不小,不好不壞,接下來另一場戰役就要打響了,
具體任務就是在這里,在我們腳下,我們要建設一個吃住行像模像樣的鋼鐵營區,進能攻,退能守,被困能突圍,逆境下能生存,當然這是最基本的標準,更多計劃會在基礎建設幾個步驟完成后,
我帶著大家再集中智慧,匯總點子,升級建設,眼前嘛,以為我腳底這個地方為中心線,院墻、大門、防護網、運動場、棋牌室、晾衣場、洗衣間,這些基礎設施要盡快建起來……”仲新顯然早就謀劃好了,只見他手臂揮動,手掌落在哪個位置上,那個地方正好具備建設相關項目的基礎。
“隊長,工事為什么要建設五層,還有,這點地方,也就個兩三萬平方米吧,
你弄那么多大門做什么?”仲新這是要唱一出大戲的開篇,我沉住氣沒說話,倒是身邊的武強沖動了,主動問起了仲新。
現在每個人工作時間每天超過15小時,別看人數不少,可幾個哨位一分散,24小時人不斷,加上危險時期的帶哨、送哨,大家艱辛可想而知。
“武強問的這個問題,有點不專業,但肯定是大家普遍關注的,說點居家過日子的話吧,這么一大家子人,一個門一條路怎么能行,
尤其危險不斷,險情不少,大家在一起,多條路走,多個出路、退路,才符合華夏傳統兵營設計風格,否則,就是死路一條。”仲新看了一眼武強,再說話時,目光環視整個隊列,繞過隊員的頭頂,看到一排排破舊營房灰突突的房頂。
現在想來,從進入營區開始,仲新在兵力部署和營房安排上暗地里下了功夫,傳統文化和排兵布陣思想深邃早已融入其中:
四個分隊占據營區四角,如四把利刃,進攻和防守,方便快捷;
指揮中心靠近正門,便于上傳下達,快速掌握情況;靠近海邊和大路的方向容易腹背受敵,不光戰斗力超強的三分隊在那里,連程大副隊長宿舍兼辦公室都放在那里,一旦有情況,就地決策就地反擊,指揮鏈條縮短,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程序。
仲新的宿舍在營區正中間靠后位置。
這個快老掉牙的房子,是他看好選擇的,現在想想,確實是中軍帳的最佳位置——這里不亂,就是十倍強敵入侵,短時間內也不會得逞。
無疑,從今天開始,全體人員又多了項內容:建設我們的海外家園!
戰斗小組變工程小隊,在仲新在我們身上需要一定的時間,視大家基礎和悟性而定:最快的基建小組完成角色轉換用了15分鐘,慢的才3小時。
一場轟轟烈烈的營地建設攻堅戰第二天打響了……
浩浩蕩蕩的施工開局之日,按照仲新的建議,營區高音喇叭播放的是《催馬揚鞭運糧忙》和《兄弟連》等曲子,那種深沉那種豪邁那種歡快,儼然一個南泥灣的新式三五九旅開戰。
迫于情面,莎莉帶著指揮中心人員,業余時間來工地進行體驗式勞動。
干這些體力活,說實話不是我喜歡的,坐在那里一副磨洋工的派頭,叼著煙,打著哈欠,看著隊員們揮動鐵鍬鎬頭干活。
“去去,鏟到你屁股了,官僚主義作風,你給我讓開。”我這個小隊正修紅旗渠呢,屬于技術含量較輕的,礙到誰的事了,在身后這么譴責。
我回頭一看,是莎莉。
她帶著潔白的手套,頭戴米黃色的遮陽帽,拿著一把精致的軍用鏟子,快鏟到我屁股下面的泥土了。
我倆面對面站著,想起她剛才笨手笨腳的樣,攀談起了感受:“莎莉小姐,你說這么做有價值嗎,我們就是一個長時間的勤務,
一年半載的,不在這里生兒育女,不安家落戶,維和完事,地方交給你們,我們就閃人了,投入大,無效益。”
幾天前,莎莉剛從其他幾個分部視察回來,我這么說主要是想看看她對這么搞建設的看法。
“維和軍警基礎保障都是總部負責供應,要不是去那幾個地方看看,我也會和你一樣想,你知道嗎,就你們這么搞,我去了ME國,那里下水道堵了,衛生間污水都流到宿舍了,沒一個人動手整理,在他們眼里,總部維護人員,你愛來不來,不來我就這么臟。”莎莉說著,捂著嘴,惡心的吸了口氣。
這些現象我知道一點,比如,原先那個國家住過的地方,什么搭橋修路,清潔衛生,人家根本沒那事,現在門口幾道沒過膝蓋的車轍,都是他們造的,還在那里呢。
看著我沒說話,莎莉怕我不信:“這次,我陪著最高行政長官去了一個國家維和隊伍,說是最重要的慶典儀式,大毛病沒有,無意中,人家隊員槍口隨意對著長官,坐席底下還有隨處絆腳的小雞小鴨,你說,長官心里能舒服嗎?”
“你老大這么沒面子啊,別說尊重領導了,就是家里來幾個窮親戚,也得收拾利索的啊。”聽著莎莉的上峰、我們最高行政長官受氣,我差點沒笑出來。
“你什么意思啊,一會我老大,一會窮親戚的,要是她知道你這么說,一個眼神就把你開除了,信不?”莎莉氣憤地說。
“我這不是關心嗎,你是我的老大,至少心靈上控制我一部分,她又是你老大,那就是我敬仰的大佬,所以,想起這個事我就有些沖動,失敬失敬。”嘴里說著,我拿過來莎莉手里的鐵鍬,殷勤地想幫她干活。
“不用,不用,這個地方未來有名了,還有我的成績呢,否則,我不白忙乎了。”莎莉奪過去鏟子說。
“小莎同學啊,我現在沒太看懂,這場建設真的就有那么大的意義嗎?”很多問題我現在沒看明白,就和拿慣了槍的手,拿這些工具一樣,一點都不習慣。
“文韜,你真不懂?還是裝糊涂?你想過沒有,這場戰役不亞于幾十次的實戰沖鋒……”莎莉說。
細柳營?諸葛孔明增灶退兵?我腦子一下子清醒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