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只記得秦媽媽說的話：“把她服侍好看好，讓她少給奶奶添亂就行了。”
正房里，林清升也睜開了眼睛，她都鬧不清自己是什么時辰才睡著了。
秦媽媽等人忙著打熱水、掛衣服、擺首飾、理妝盒等，高媽媽來時，便看到這副場景，四五個人在里頭穿梭不歇。
她暗自咋舌。
進去站了站，沒人拿眼看她，又無事可做，怪臊的，又慢慢退了出來。
秦媽媽跟著出來了。
“老姐姐，早晨奶奶起身，正是我們忙的時候，怠慢了。”
高媽媽拿人手短，如何說得起話，連忙說不必客氣。
秦媽媽又道：“我們都是剛來的，胡家的規矩可不懂，一會子去老太太那里請安，還請姐姐陪著。”
高媽媽渾身舒服起來。
連忙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如此，姐姐便先回房休息，奶奶這里妥當了，自然有人來請姐姐。”
秦媽媽說著話，春兒秋兒就上來撮弄，將高媽媽送回了房。
一時林清升這里裝扮起來，就有人去請了高媽媽，令她陪奶奶去正院向老太太請安。
高媽媽在房門口候了一候，林清升就由秦媽媽陪著，丫鬟婆子們簇擁著出來了。
她上下打量了高媽媽兩眼，這才道：“唔，走吧。”
說著便當先邁開了步。
秦媽媽連忙沖高媽媽使眼色。
高媽媽會意跟了上去。
松花院院門在即，林清升緩了緩腳步。
“媽媽，二爺昨晚上歇在哪里？”
高媽媽連忙答道：“二爺在書房徹夜苦讀呢。”
“喔。”
高媽媽原本還要為勤謹治學的二爺吹捧幾句的，看林清升臉色冷了下來，便也訕訕住了嘴。
一時進了松花院，高媽媽打了簾子，她畢竟還是松花院里出去的，老太太面前得臉的老媽媽，她這樣的作派，倒是讓里頭伺候人們不敢小覷，無形中提高了林清升的地位。
“表嫂來了。”
甜美的聲調，不用看也是那可愛的表妹了。
一句話就讓屋中眾人都將眼光集中到她的身上。
喲，胡之遠都到了，甚至沒讓人去如意院傳個話。
胡太太有些嚴厲的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解釋。
“二爺在書房徹夜苦讀，到得都比我早，真是讓人不好意思，”林清升暗自垂下頭，仿佛真是很不好意思的樣子，遮掩了臉上真實的神色。
胡太太正要接話說她，她又抬起頭來，定神看著表小姐趙曉兒：“連表妹也到了。”
胡太太聽了，瞳孔一縮。
唔，如她所料，原來這對狗男女的事，這位老婆婆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苦苦騙得自己為他家賣命。
那趙曉兒究竟城府不深，心中有鬼，一時間被這若有所指的話打懵了，紅了臉。
胡之遠見了，連忙斥道：“來晚了便來晚了，胡說些什么。”
“我何曾說過什么，二爺急什么？”她又轉頭，疑惑的看著胡之遠。
對方一時吶吶無言，呃，是啊，細想起來，她并沒說什么不妥的話。
尷尬了。
終究還是胡太太心痛兒子，示意劉媽媽解了圍：“二奶奶來得并不晚，大奶奶都還沒到呢。”
正著人打簾子進來的大奶奶，一時間，嗯，有被Q到。
她有些莫名的踏了進來：“喲，這么早，二弟與弟媳并表姑娘都到了啊。”
趙曉兒臉又紅了。
早晨的問安便在這有點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胡之遠沒去安撫趙曉兒，徑直跟著林清升回了正房，倒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升娘坐在妝臺前，由著丫鬟卸除釵環，看胡之遠在一旁坐臥不寧，有話要說的樣子，心中一哂，偏偏就不相問。
好容易看她進內室換好了家常衣裳出來，胡之遠終于忍不住了，問道：“你收拾好了沒有，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與你說。”
屋中眾人聽了這話，自然退下，林清升擺出疑惑的表情看著胡之遠：“二爺有什么吩咐？”
“唔，我下半晌要出去一趟，同年的幾個友人來晉州府游學，派人送了信來。”
“二爺只管去便是。”
一個說得快，一個答得快。
胡之遠心中咬牙，覺得林清升變化很大，若是往日，說到這里，她便懂得要將那黃白之物拿出來了，哪里用他把那種話說出來。
“喔，我是想問問你，這晉州府里都有哪些風光，往日里我常拘在家里治學，少有在外游覽，竟覺陌生呢。”
“原來二爺是問這個，”林清升笑了起來，“福安寺、多巧閣、宇農山等地，想必都是要走走看看的。”
“唔，”胡之遠一本正經的點頭，又問：“那么飲宴之地，娘子覺得哪里好？”
這話說得已是露骨，林清升卻還是不接，甚至笑得更歡快起來：“二爺，您該不是在打趣我吧，誰不知道我娘家做遍了州府的生意，您要飲宴，自然去食山水，聚香樓或是那白玉閣，難道您還去關照別家生意不成？”
胡之遠沒那耐心再陪她說笑下去，霍然起身。
“那便依娘子所言，我陪同科出去看看。”
“這是自然，二爺慢走。”
誰生氣誰輸，啊，真爽，林清升簡直忍不住想對著他迅速離去的背影做鬼臉。
前世自己怎么會迷上這樣一個人的？迷得失去本心？真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來。
“秦媽媽。”
秦媽媽連忙走了進來：“大小姐。”
升娘點點頭，“媽媽，你讓人去我陪嫁的幾房人里頭傳話，讓他們點點我們嫁妝里的冊子，里里外外的事，咱們該忙起來了。”
對著自己家的大小姐，秦媽媽臉上不復嚴厲，滿面都是春意：“是，小姐。我這就讓人去傳話。不過老婆子還要請您移步到院子里走走，說好了今日要按您的喜好將這正房里重新布置一番的。”
清升自然允諾。
二房開了庫房，正在取物件兒布置如意院，這樣大的動靜，自然瞞不過其他人去。
胡太太由趙曉兒伺候著正在吃燉好的血燕，聽了不甚了了，趙曉兒卻似乎有些不快。
“曉兒，怎么了？”
“老太太勿怪，曉兒是想著，二嫂這也太奢靡了些，咱們胡家究竟是讀書人家，何必把那些庸俗之物拿出來顯擺。再有，若真的那好的物件兒，似乎也應先送來請您賞玩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