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渝半晌也沒等到周祈的聲音,沒忍住,還是轉過頭想解釋幾句。畢竟是她媽媽約的他,她說這些話是不太厚道。
“周祈,我也不是想讓你難堪的意思,我只是不想這樣兩個人尷尬。”劉安渝多看了他幾眼,莫名心虛。
周祈握拳放在唇前,輕輕笑了一聲,看上去似乎并沒有生氣。
劉安渝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懵了幾秒的劉安渝:“……啊?”
很多年后他們能在最初分別的地方相逢,這對周祈來說是一種幸運。這么多年,兜兜轉轉,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讓她知道,他喜歡了她好幾年。
周祈試探地問她,“高三畢業那年,你有沒有收到一封信?”
“什么信?”劉安渝更懵了。
“我寫給你的情書。”
劉安渝怔怔地看著他,半張著嘴不知道如何作答,電光火石間,她很快也很奇妙地就想清了很多年前,她耿耿于懷的那些細節。
當時高二分班表張貼出來,劉安渝因為八班班主任提前和她打過招呼,所以毫不意外自己被分到了八班。鬼使神差的,她又看向周祈的名字。
不過她當時以為兩個人一個班是巧合,卻忘了他也可以向老師主動申請。畢竟他在老師們眼里也是塊可細心雕刻的寶玉。
高二分班后,劉安渝發現自己慢慢地跟不上老師的講課速度。她和當時的同桌王鶯鶯也就是高一時的英語課代表打過商量,兩個人在自己更擅長的科目上加油,互相輔導。
某天晚自習,劉安渝發現自己的英語筆記本里夾了張寫滿語法分析的紙,正好對應那次月考的英語試卷。紙上的字下筆有力,一目了然。她以為是王鶯鶯寫給她的,然后又放回筆記本,卻忘了問王鶯鶯那是不是她寫的,也沒有反應過來王鶯鶯的字要比紙上的字更清秀。
高三最后一個元旦前一天下午,全校放假。她因為肚子痛耽誤了出校門的時間,一個人站在校門口等了半天車也沒打到車。
身旁走近一個人,同班同學譚晨辰竟然主動來和她打招呼:“我叫的車還可以坐一個人,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拼?”
劉安渝看向他身后,還有陳啟和周祈兩個人,她見堵得水泄不通實在打不到其他車,沒多想就答應了。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猜到點什么,只是那個時候她并不敢相信這個猜測。她和譚晨辰和陳啟幾乎沒說過話,他們倆不太可能主動找她拼車。唯一的可能就是周祈。
……
還有很多很多她曾經沒有察覺到的細節,在聽到周祈的心意后她幾乎是一瞬間就想了起來。其實她曾經或多或少在意過,不然為什么會這么清楚呢。
車內的兩人都安靜極了,周祈知道她想起了一些事,就靜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周祈。”
“嗯?”
“我曾經無意間……在你的筆記本上看到過三個字母。我當時以為,那是路桉語學姐的名字縮寫。”劉安渝猜到了點什么。
“不是。”周祈肯定地回答她,“我寫下的字母縮寫是你的名字。”
“還有一件事,”劉安渝抬起頭看著他,很認真,也很謹慎:“我看到路桉語學姐的手腕中間,紋了兩個字母。”
“Z和L。”
那些枝細末節的事她本來應該不用懷疑,其實心里是知道周祈不會對她說謊。但她就是想知道清楚。
猝不及防的,周祈試探性的抬手碰了碰她的發頂,不太唐突,卻又帶著些安撫的意味,他的眉眼間浮現出劉安渝看得心暖的笑意。
“我上個月剛喝了她的喜酒,”周祈停頓了一下,怕她誤會又很快補充,“她和她喜歡了很多年的趙先生在一起了。”
“趙珩之是我哥的一個朋友。”
劉安渝忽然就想到了記憶里并不深刻的那個冬天。
長廊外大雪紛飛,裹著嚴嚴實實的女孩站在窗邊和朋友看雪。忽然,女孩看到了誰,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抬手和對方打招呼:“趙珩之!”
那時候劉安渝沒有看到路桉語要打招呼的那個人的身影,很快就離開了這棟教學樓。
鹿桉語和劉安渝的名字縮寫一樣,這巧合說來真是妙不可言。
客廳里,劉母湊到自家默不作聲地女兒身邊悄悄說話:“安安,你覺得小周……人怎么樣啊?”
劉安渝猛灌了一杯水,看著手中的玻璃杯,沒有回答。
見她不說話,劉母莫名有些心急:“安安,我看小周他挺喜歡你的,我和他媽媽是老同學了,而且他家條件也不差。”
劉安渝不免驚訝:“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媽媽認識,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倆以前是同學啊?”
劉母絲毫沒有被拆穿的慌亂,后面樂呵呵地解釋:“你高二有段時間悶悶不樂,我這當媽的肯定擔心啊,就悄悄去你們班多看了幾次。媽媽也算是看著你們倆從那幾年過來的,我知道你以前喜歡他,那恰好,他現在也還喜歡你,兩個人相處一下嘛。”
天!雙方母親竟然是老同學!劉安渝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靠在沙發上對著天花板嘆氣,只覺得這一切太不現實了。
劉母推她的胳膊,“安安,你和媽媽說,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廚房門沒關,周祈系著圍裙正在忙碌。本來只是說一起吃個飯,他倒毛遂自薦一個人去做菜了。
劉安渝看了眼,馬上又躺回沙發里,壓抑地啊了老長一聲。
“媽……”
“嗯,我聽著呢。”劉母看著女兒靠著沙發仰頭盯著天花板,忽然心里隱隱有個感覺,說不上來。
劉安渝緩緩說:“我以前喜歡他,因為他符合所有人青春時成績好人品好長得好看的審美,現在我長大了,我知道那只是青春期里正常的好感,我們之間根本就沒什么交集,那些美好也只是我的幻想,這么多年過去,再見到早沒什么感覺了,也就是相當于再見到一個印象稍微深刻點的同學。”
她說的很慢,但又很認真,劉母注視著她,就這么聽著。
“我知道,你是看我以前那樣,以為我很喜歡很喜歡他,但其實不是,我那時候太青澀了,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愛情,單純玻璃心而已,他現在變得更優秀了,他有更好的選擇,沒有必要因為年少懵懂的感情就再把未來壓在我身上……或許他也只是舍不得那段朦朧的感情。”
劉安渝輕聲坦白:“媽,我不喜歡他了。”
劉母當教務處主任那幾年見過很多學生,那些學生受處分后的無可奈何,和劉安渝現在很像。這很奇怪,也很讓她擔心,她覺得劉安渝這些話說的不是真的。
“安安……”劉母想說點什么,卻看見劉安渝往她這邊看時目光一滯。
劉母回頭,就見周祈端著切好的水果,不知道在這兒已經站了多久。
“菜很快就好了。”周祈放下水果盤,歉意地朝劉母笑笑,轉身又回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