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跪——”
“安然現在在哪,是在坤寧宮嗎?”步攆上傳來的聲音低沉卻含著不盡的喜悅。
“是,公主聽到陛下在早朝,就先去了皇夫處。”夏明跟在步攆右側,聽到主子問話趕忙回復著。
“好,快些去。”她想立刻見到自己的女兒,多少個日夜,都在夢中撫摸著女兒的面龐。當初,若不是那場禍事……苦了她小小年紀就經受這些…
夏明察覺到步攆上人兒的情緒轉變,只吩咐下人加快些腳步。他自幼入宮便一直跟著陛下,自然知道陛下此刻在難過什么,只是這些事實在不是自己一個奴才能張口去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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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圣安—”
殿外下人的請安聲還未落下,安然便看到屋門闊步進來一個衣著龍紋暗黃的女子,眉目之間與自己有著七分相似。孺慕之情,骨肉血親多年未見,使安然此刻激動的淚流滿面:“孩兒不孝,未承歡膝下…”
說著便撩袍下拜,內心壓抑不住的激動,委屈,憤懣和對母皇的思念,在這一拜中全部傾瀉而出。
看著日思夜念的孩子這般模樣,女帝怔愣了片刻,生怕眼前的人兒是觸手即散的虛影:“然兒,到母親身邊來…”
夏明有眼力的帶著其余下人,退出殿內候著。
見安然母女二人一直不曾再開口,皇夫才道:“琮景,孩子剛回來,又陪著說了許多話,不如先讓然兒去歇息一下,晚膳時再一起用?”
女帝拉著安然的手,不斷的摩挲著,內心實在不舍得松開,可孩子昨夜一宿舟車勞頓,今早方進宮便立即又來這里候著,是該好好歇歇:“你父后說的對,快去好好歇一歇,不急這一刻,晚膳再來。”
安然看著自己的父后又看向還拉著自己的母皇,欲言又止,終于還是忍下想說的話,在父母兩人慈愛的目光中,請安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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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整日,安然的疲憊緩和了很多。再次踏入坤寧宮時腳步已不再虛浮。坤寧宮雖然君后住所,可裝潢內飾卻處處低調,毫無奢華之感。只幾盆綠竹給殿內帶來些許生氣。
掀簾入內,見到母皇父后已經在等自己,不由得有些羞赧,剛想請罪,就被母皇拉來坐下。
“今日本就是為你接風洗塵,況且也只有我們一家子在這,沒那么多禮節。”女帝的聲音依然低沉,這是久居上位者有的沉穩和內斂。
紅粉粉的晚霞仿佛也留戀這一刻的溫暖與柔情,將自己的身影越拉越長遲遲不肯西落。
有一縷殘陽的余暉溜進坤寧宮,繞過屏風曝在了飯桌旁一位雍容的男子腿上。
安然看著這縷殘陽,心臟陣陣抽痛,她還是想問一問上午未說出的話:“母皇,父后的腿…為何不能下地行走了?孩兒可以知道嗎?”
寂靜,落針可聞的寂靜。連侍膳下人努力壓制的呼吸聲都依然能清晰的聽到。
女帝看向自己的皇夫肖文,她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呢?是因為自己無能嗎?還是朝臣過于欺主呢?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肖文察覺到女帝炙熱中帶著愧疚的眼神,抿嘴一笑:“不是什么大事,現下都已過去了,不必放在心上。”
安然聽到父后語氣輕快,只覺得心中更加苦澀不堪。母皇當年倉忙登基,皇位不穩,唯一的皇女下落不明,再加上父后本就出身不高,被朝臣彈劾欺壓的時候恐怕也艱難不堪。不然以母皇對父后的感情,如何會讓他是這般境況。
肖文見安然不再問,便安撫道:“你母皇的心中有我,一切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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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讓夏明送你回府宅。”女帝和安然在宮內的青石板上路走著,談著心:“這宅子本來三年前母親就給你備好了,結果現在你才住進去,哈哈哈。真是世事難料啊!”
“孩兒多謝母親,讓母親操心了。”安然拱手做禮。安然其實還想宮內住的,畢竟幼時是在這里度過的。
“快去吧,一會宮門下鑰了。明日的早朝可以先不來,后日再上朝吧,明日就再好好歇歇。”做母親都是心疼孩子的,可再不舍遠方的路也要他們自己走,父母能做的只是竭盡所能將他們要走的路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