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鄉間狹長的小路，就是榕樹小學。從昨天晚上起，雪就在一直往下落，齊膝深的雪沒過了臺階，給學校的清掃工作帶來了很大困難。

第一道鈴響了，學生們陸陸續續的從校門口走進來，涌向教室。在四年級1班的教室門口，齊老師正在清點人數，她看上去有點苦惱，拿出手機打了幾通電話。小紅是班里的活動積極分子，她坐在第一排，老師進教室后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里，這種時刻正需要她挺身而出。

“老師，我家就在小明隔壁，早上出來我聽到他奶奶正喊他起床呢。”

“那他起來了嗎？”

“我沒聽到他的聲音。”

小紅有點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

“謝謝你！老師再去聯系他的家長。”

齊老師出了教室，原本還在讀書的學生們一下子鬧開了。

幾個坐在小紅周圍的學生忙不停的向她打探消息。小紅誰都沒理，看著鬧哄哄的教室，她大聲喊道：“再不讀書我就要告訴老師了。”隨著教室里的讀書聲再次響起，小紅滿意地點點頭，也打開了書本，讀著讀著，她的視線不禁飄向窗外，只見學校花壇上蓋滿了雪，樹枝被雪壓彎了，大地被雪吞噬了。

昨天的雪有這么大嗎？小紅記不太清了。雪一直在下，天冷極了，她烤了很久的火。小明為什么不怕冷呢？那么冷的天跪在院子里，明明認個錯就能回屋，他就是一聲不吭，他像個鐵骨錚錚的硬漢，小紅把書上的這句話讀了一遍又一遍，小明是個傻瓜才對，小紅讀書的聲音更大了。

整整一天，小紅既沒有看到齊老師，也沒有看到小明。

齊老師聯系了小明的父母，又聯系了小明的奶奶，她絕望了，小明消失了，誰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她和小明奶奶找遍了小明會去的地方，結果一無所獲。

窗外的風雪不斷呼嘯，外面的世界一片朦朧，連輪廓都已經分辨不清了，屋里只有一盆漸近熄滅的煤炭，微弱的火光映在老人臉上，顯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與蒼涼。齊老師從廚房撿來幾塊煤，放在火盆上，撥弄了幾下，煤被引燃了，屋里稍微暖和了些。

“小明奶奶，現在風雪太大了，等小些我們再一起出去找。”

“齊老師，你說不會是我把他罰狠了，他才跑的吧？”

小明奶奶佝僂著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么冷的天，她只穿著一件薄薄的棉衣，瘦骨嶙峋的雙手凍得通紅，面無血色。

齊老師強忍著淚水從房里抱來一床棉被，裹在老人身上，她被老人身上的寒氣嚇住了，老人的手一片冰涼，幾乎在顫栗。

“小明奶奶，這么大的孩子哪會跑丟了，我們等會兒再去找，一定找得到的！”

“能找到嗎？”

“能！他聰明著呢，一定不會有事，倒是您別把身體弄壞了，你要是生病了可怎么好？”

“我真該死，”老人的臉上滑過一道滾燙的淚水，“我真不該那么對孩子。”

“小明奶奶，您別太自責了，孩子調皮哪有不管教的。”

“老師，你不知道，他的脾氣太犟了，什么都不肯對我說，所以我就不停地打，打到他說為止，可他就是不服軟，打完我就后悔了，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對他。他爸媽把他交在我的手上，我總不能讓孩子不走正道呀。”

齊老師，一言不發地盯著火盆，她回想起小明在學校的表現，心里一時不覺有些酸澀。

“這個小兔崽子，等找不到他我非得……哎，我再也不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