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節,罕見的下了雪。沒有搶到春節前的票,給家里打電話說明情況后,手機的另一邊輕飄飄傳來一句“知道了”。
這是第一個在外獨自過的新年。臘月二十八那天下雪了,我在雪地里跑跑跳跳,和我做著一樣事的還有一群孩童。
那晚夜色很暗,燈火格外明亮。
我裹著羽絨服走在街上,任由雪花飄落在身。站在路中間,一時找不到去處,就這么走到了學校。里面依稀有些燈光,我走到了修復室,這里大概是除了教室外我來的次數最多的地方。
沒帶門禁卡……
正欲離去,一盞小小的燈光向我靠近,是劉教授嗎?
“怎么來了?”這個聲音我很確定就是劉澈了。
我的驚訝程度并不比他少:“你不也在。”
我們相視而笑,這一刻是兩個孤獨的靈魂相遇。在修復室,在這些殘缺的文物面前,他像穿越時空而來,而我與歷史產生了實質的碰撞。
今年的最后一天,街頭的我的黑色大衣上有雪的裝飾。
“江梔言?!”
我回頭,那個人穿的很喜慶,身側應該是她的家人,她小聲說了幾句后向我走過來:“還真是你!”
我看著葉淑嫻一臉的高興,問:“你有事嗎?”
“別一副可憐樣,你這樣的人就活該落魄!”她的聲音不大,卻能恰好讓我聽見。
我現在的樣子很落魄嗎?
我笑:“我到底是怎么你了?”
她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一樣:“你說過什么你會不記得?我告訴你,我是喜歡陳慎禮,但我沒有任何不當的行為!”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我大概了解清楚了這件事。
“我不知道是誰告訴你我在陳慎禮面前說你壞話,捏造事實。但事實是我沒有做這些事,你若不信,大可去問陳慎禮。”我看著葉淑嫻微紅的眼睛,說道:“開學后,我約他出來,你自己問清楚。”
葉淑嫻思考良久說道:“不用了,我會了解清楚的。”
我沒再說話,清不清楚已經不重要了,有的關系要及時止損。或許是從未有過的信任,亦或許是毫不在意的一句氣話。
會遇見的人太多,沒必要人人都斤斤計較,更沒必要看誰都回頭。
回家后,看著相冊里的落雪,我發了一條朋友圈:梨花開了。
晚上我在窗前向下看,樓下一個阿姨在賣餃子?這個時候竟然還有賣東西的……
跑下樓,長街上只有這一個落單的身影。
“阿姨,您在賣餃子嗎?”我詢問著。
她笑的很燦爛,像今晚將絢爛的煙火:“小姑娘,來一碗嗎?”
我點點頭:“過年了怎么還出來擺攤?都沒什么人會買的。”
“這你不就來買了么!”她似乎很高興,或許是在渺茫之中看見了光。
我蹲在一旁吃著餃子:“您不回家過年嗎?”
她苦笑:“現在的年哪有那時候有意思。”
她沒有再說下去,今夜的寂靜敗給了碗里的餃子。
當天空被煙火填充,長街上是滿家燈火。身旁的陌生老人,碗里熱騰騰的餃子,足矣你我二人長談。
凌晨一點多老人收了攤子慢悠悠走在街上,我看著這個越來越小的背影,落魄的又何止我一人。
正月初六陳慎禮給我發消息問:“你跑到哪個無人區去了?”
下一秒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接了電話就問:“什么無人區?”
他說:“給你打了多少電話都顯示不在服務區,你跑哪兒去了?”
“我發定位給你。”掛了電話,我把定位發過去。
過了半個多小時,一輛賽車直直沖來,最后停在了我的前方。我驚魂未定的呼吸著,差點死于非命!
“言言,你總讓我擔心。”陳慎禮從車上下來,手中拿了一束花。
我朝他吼道:“你確實要擔心一下,這是想開車撞我嗎?”
“怎么可能!”他笑著說:“飆車去不去?”
我忙擺著手:“我惜命,況且我會暈車。”
那之后幾天,他帶我去看了洞庭月,西湖水,昆侖山,長白雪。最后……
最后我接受了他的告白,在雪山的見證下,他說要和我朝朝又暮暮。
此刻我看向陳慎禮,他很嚴肅:“別問這種沒意義的問題,我不會讓你死在我前面的。”
我隨意應了兩聲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這場雨沒有要停的打算。陳慎禮走過來將我抱起,走到陽臺的搖椅上坐下,他很自然拿過毯子為我蓋著,這樣很好,憑欄聽雨聲。
入了夜,溫度也下降了許多,迷迷糊糊間有個人將我抱回了房間。次日,窗外下著小雨,洗漱完后陳慎禮已經做好了早飯。
“下雨了,我送你。”陳慎禮看了眼我,又看了眼窗外,他的眼里有擔憂。
我沒有拒絕,說:“好。”
上午沒什么工作,就四處看看參展的文物是否擺放好。看了一圈確認沒問題后,我待在修復室修補一本古籍。
不全的扉頁,模糊的字跡,泛黃的書封,以及暖黃的燈光。我很享受現在的生活,每天做著喜歡的事,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按時上下班,還有個穩重溫柔的愛人。
現在的一切治愈了從前的我。
我很幸運,我所遇見的每一個人。
一張書頁被修補好,燈光打在上面,這是一次與歷史的無聲對話。
下班的時候還早,我沒有忙著回去,給賀婉君發了消息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
她走進來,強大的氣場沖撞了這里的寧靜。我抬頭看去,身著很正式的職業裝,妥妥的職場女強人。
她坐在我對面喝了一口咖啡問:“今天怎么有時間?”
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揶揄:“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怎么可能?最近時常加班我都累死了!”她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抱怨。
我笑:“讓陳慎禮給你放假。”
賀婉君學的金融,畢業后在國外發展了一年又回國進了陳慎禮的公司。
“言言,你去和他說說。”賀婉君一副我不敢你去的表情:“對了,下個月我跟周墨辰領證,到時候我們四個出去玩?”
她和周墨辰是在國外認識的,周墨辰是留學生,畢業后也選擇了回國發展。這兩人才談了一年多就要領證了?我有些驚訝的問:“會不會太急了點?”
“不急了,你們呢?”賀婉君笑著看向我:“表叔這么優秀的男人你可得緊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