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睜著眼卷縮在地上,慢慢的失去意識。
她做夢了,好長好長的夢。
她夢見自己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有一雙手輕拍自己的頭安撫道:“阿殤,乖,睡吧。”
緊接著,她像是被鎖在一個籠子里,感覺自己像是被鐵鏈拴住腳腕,沉重的抬不起腳,匹拂拂感覺自己在掙扎。
“我不服!”她撕心裂肺的喊著。
“憑什么!”
“憑什么我就要這樣活著?!”
“我要出去!哥哥…….放我出去吧……”
一個個夢的片段混亂的夾雜著,匹拂拂掙扎的坐起來,背脊上流了很多汗,她摸了摸臉上的淚水,感覺頭疼的厲害。
她發了會兒呆,一時也想不起剛剛都做了什么夢,只覺得身上又濕又黏,有些難受。
好一會兒她才發現,比起往日,屋里竟比以前亮了一些,她看向窗外,竟是下雪了。
冥界也會下雪?
她換下衣服,趴在窗前看向外面。
白茫茫的一片,除了雪什么都沒有。
“出來。”是圖冥的聲音。
這讓她瞬間想起了姻緣盤的事,她吊著又懸起的心臟,推開門走到圖冥身后。
他什么時候來的?
看著比她又高了半個頭的圖冥,她不知心里傳來的是什么感受,只覺眼前這個人,好像要用盡她所有力氣和時間去追隨。
她甩甩腦袋,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圖冥瞥一眼她光著的小腳,皺著眉轉身進了屋,掀起一陣冷風。
匹拂拂打了個寒顫,縮著脖子跟了進去。
“冥界怎么會下雪?”匹拂拂沒忍住問道。
“因為我喜歡啊!”
盛音大搖大擺的走進來,門也不關,穿堂風呼呼的吹。
匹拂拂跺跺腳,想鉆到被窩里,可一看圖冥那位大神坐在自己的床上,身體極力的反對了內心的想法。
“咣!”的一聲,大門被關上。盛音和匹拂拂都被嚇了一跳。
他倆雙雙看向圖冥,后者連眼皮也懶得抬一下。
“大哥!嵐亭上的紫藤花開了,你要不要去看?”
“要!”匹拂拂兩眼放光的叫道。
“又沒問你。”
盛音狗腿圖冥的樣子真討厭,匹拂拂腹誹道。
“去看看。”圖冥把匹拂拂收進袖子,長腿一伸,三兩步走到門口。
盛音歡快的趕緊跟上。
嵐亭位于冥界邊界最高的一處山丘上,對于冥界而言,嵐亭就像個世外桃園。
嵐亭上落滿了紫藤花,有一種浪漫又神秘的感覺。
匹拂拂曾聽人類說過,紫藤花的花語是執著的等待和深深的思念。
“冥界還有這樣的地方,我以為冥界哪里都是灰蒙蒙的。”
“這個地方在我出生前就有,我聽說以前這里的紫藤滿山都是,現在就只剩這座嵐亭。”盛音有些遺憾的說道。
“為什么?”
盛音聳聳肩,表示他也不知道。
匹拂拂眺望遠方的小小的山丘,心想,這里要是種滿了紫藤,那該是多美的一番風景。
心里有些莫名,覺著這里分外親切。
圖冥看著她小巧可愛的后腦勺,目光閃爍一瞬,嘴角輕輕揚起。
不小心看到這一幕的盛音,驚悚的轉過身去數身邊一顆紫藤的花瓣,嘴里叨叨著,“看見、沒看見、看見、沒看見……我什么也沒看見……”
匹拂拂喜歡嵐亭,遵照圖冥的意思,盛音非常不樂意的找人給她在這搭了個小屋。
“我們要在這常住?”匹拂拂歪著頭問圖冥。
“不,再過兩天,我們就回九支山。”
“哦…”
轉頭,匹拂拂就愉快的給小屋取了個名字,叫嵐亭小屋。
盛音撐著下巴看著這幾個字,“你這叫,取了個名字?”他一臉嫌棄的說道:“你這頂多加了兩個字。”
匹拂拂反駁道:“就在嵐亭旁,不叫嵐亭小屋,叫什么?”
盛音看著她,撇嘴道:“本王不跟你計較,算你福氣,哼。”
“盛音。”
“干什么?”
“我想在這種滿紫藤,可以么?”
“不……可、可以,隨便你。”盛音喵一眼圖冥,干笑幾聲又道:“這里的土壤已經很難再生長紫藤,不過萬事都很難說,說不定你就種成了呢。”
圖冥撐著腦袋,指尖輕點發絲,看著遠方空蕩蕩山丘,他的眉頭輕皺。
“哥哥,我想在這兒種滿紫藤。”
“不行。”
“為什么?”
“你的力量只會毀了這里。”
“那好吧。”
“那哥哥,你幫我種?”
“好。”
匹拂拂比劃著前方的空地,琢磨著怎樣種好,見圖冥皺著眉入了她的視線,她繞過他跑到看不見他的地方繼續比量著。
這回輪到匹拂拂打斷了圖冥的思緒。
圖冥不禁想起,匹拂拂好像很喜歡搗鼓這些繁瑣的事,并且樂此不疲。
“匹拂拂,你過來。”
圖冥對著匹拂拂勾勾手指。
匹拂拂轉頭跑過來,乖乖的站在他面前,“干嘛?”
“如果這里長滿了紫藤,我許你一個愿如何?”
匹拂拂睜大眼睛,“一言為定!”
“嗯。”
“不許反悔?”
“嗯。”
匹拂拂轉頭指向一直在低頭思考問題的盛音大聲道:“他看著呢,你不許耍賴!”
圖冥閉著眼點點頭,耐心道:“嗯。”
盛音歪著頭無語的看著他們,最后翻個白眼,去安排種子去了,嘴里嘟囔,“我看你能種出個什么花花……”
接下來的幾日里,匹拂拂忙的頭都沒時間抬,等都弄完抬起頭,灰蒙蒙的天空著實有點兒……禿。
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沒陽光這紫藤怎么長得出來?”
匹拂拂跑去找盛音,盛音抱著胸,只搖搖頭表示他怎么可能知道。
匹拂拂嚴重懷疑冥界的王到底是個什么鬼,她撇撇嘴,最后還得去找圖冥。
“自己想辦法。”圖冥的下巴比盛音抬的還要高。
匹拂拂抓了一把草,使勁的丟到他面前,幾棵草還沒碰到圖冥,就無力的落下,只剩匹拂拂那張起鼓了的小臉。
圖冥撇了她一眼,風一吹,留給匹拂拂的,又是他狂妄的背影。
“這都第幾袋種子了?大哥,你故意的吧。”
盛音和圖冥站在遠處,匹拂拂忙碌的小身影,硬是種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法子她全用過了。
“她要是能種出來,就奇了怪了……”盛音搖搖頭。
圖冥不語片刻,才緩緩問道:“多久了?”
“快半年了,連個苗頭都沒有,她可真是有毅力啊。”
圖冥專注的看向已經專注種花種了半年的小身影,心里傳來不知名的異樣。
“匹拂拂,我們該走了。”
“啊?”匹拂拂抬起頭,看向圖冥。
此時,她的神色異常,竟泛出一抹赤紅,猶如黑暗里的璇紫魔藤!
圖冥神色大變,快速向匹拂拂沖過去。盛音大驚:“大哥!匹拂拂她…….”
圖冥長袖一揮,將匹拂拂快速收進袖子,自己也進了去。
一條長鏈圈住匹拂拂將她鎖住。
她神色空洞,圖冥緊盯著她的瞳孔喝道:“匹拂拂!”
“哥哥……”
圖冥心頭一震,啞聲道:“匹拂拂…..”
“哥哥……”匹拂拂抬頭看他,那是圖冥最熟悉的眼神。
“阿殤。”
“哥哥,放我出去……”
“阿殤,哥哥在。”圖冥胸口一陣刺痛,他看著匹拂拂痛苦道:“阿殤,你現在是匹拂拂,哥哥一直在,你別害怕,這次你不會有事的。”
匹拂拂眼神空洞的看著圖冥,“哥哥,拂拂不開心。”
圖冥慢慢拂上她的面頰,輕輕道:“那拂拂告訴哥哥,你為什么不開心?”
“花,不開。”
圖冥溫柔道:“花會開的,哥哥答應你。”
“嗯。”匹拂拂輕輕點頭,緩緩閉上眼睛。
血光熾盛,染紅了匹拂拂的雙眼。
眼前的紫藤在火紅的赤焰里紅的格外刺眼,幾乎充滿了匹拂拂的瞳孔。
她看見它就快被燒焦了,難以忍受的刺痛在胸口攪動。
“我在哪兒?”匹拂拂掙扎的動了動定在墻上的手掌。
“璇殤…….璇殤!”蒼老刺耳的聲音在周圍不斷回蕩,壓迫著她的神經。
“璇殤,紫藤花滅,你將永遠毀滅!”
匹拂拂的腦子越來越渾濁,像是有個力量強硬的將她扯走。
“匹拂拂!”是圖冥的聲音。
“璇殤!”那個聲音又叫到。
“匹拂拂!”
兩個聲音拉扯著她的神經,她的意識越來越混沌。
她的身如同旋入一個大大的深淵,令她下意識感到恐懼,緊接著就是一片黑暗。
紗幔輕輕的飛舞,不知明的光照進紗幔里,打在匹拂拂輕顫的睫毛上。
她緩緩睜開眼,朦朧的意識漸漸清晰,淡淡的微光一點也不刺眼,反而暖暖的。
她微微轉頭,看見了坐在門檻上的圖冥,他背對著她弓著腰,如同喪尸一般。
匹拂拂默默的想,要不是那一頭未束起的長發,這個角度看起來真像一個無頭的鬼。
她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低沉的氣壓。
匹拂拂想開口說話,嗓子卻有些干澀,她坐起身下了榻,光著小腳走到圖冥的身邊。
圖冥眼睛下垂,一雙蒼白的玉足落入眼簾。
“圖冥……”匹拂拂輕輕的開口,“我怎么了?”
圖冥沒有說話,也未抬頭。
匹拂拂盯著他半晌,坐到他的身側,乖乖的問道:“圖冥,只要我乖乖的待在你身邊,我就會什么事兒都沒有對嗎?”
好一會兒,圖冥抬起了頭,看向匹拂拂,她的眼睛像是沒有任何來自五欲的渾濁,就那樣干凈的看著他。
她說:“圖冥,我不跑,現在這樣就很好。”
匹拂拂低下腦袋,小心翼翼的說出了自己的請求:“圖冥,我想回妖界。”
“好。”
幾日后,圖冥帶著匹拂拂,告別了盛音。
臨別時,盛音趴在匹拂拂的耳邊說了幾句話,引來了圖冥的不滿,倒是匹拂拂難得的眉開眼笑。
二人乘著盛音的冥船,渡過了地獄海。
圖冥將匹拂拂收進袖子,露出她非要往外看的小腦袋,看著她洋溢的笑臉,終沒能忍住問:“他跟你說了什么?”
“既然小聲的告訴我,那必然是不想讓你聽到。”匹拂拂搖搖小腦袋又道:“既然不想讓你聽到,那一定是秘密咯!”
圖冥哼笑一聲,將匹拂拂的小腦袋塞進袖子里。
匹拂拂望一眼毫無邊際的袖口,嘟囔一句:“小氣。”
回到瞻月樓,菊花茶、楊木羊幾人圍著匹拂拂問東問西,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圖冥撇一眼幾人,拂袖而去。
“拂拂,楊木羊他逼著我一大早就起來干活!”菊花茶抓著匹拂拂就開始吹鼻子瞪眼的抱怨。
“還不是你一睡就過了點,還干什么活。”楊木羊反駁道。
“拂拂!楊木羊居然沒經過我的同意,就把我的房間改成客屋!讓我去跟丁魚魚一起擠!”
“你除了睡覺其他時候都在外邊溜達,占著那么大屋干什么?”
“拂拂,他把你的屋也給改成了客房!”
“啊?”匹拂拂瞪大眼睛轉頭看向楊木羊。
“那是因為圖…….”楊木羊話音還沒說完,就卡住了,改口道:“還,還不是因為客房緊張!”
他總不能說圖冥大人的原話是,“她不會回去了,不用留著。”
一頓沒意義的討論后,最終匹拂拂和菊花茶也沒要來一間屋,圖冥抓著匹拂拂進了他的屋。
回到瞻月樓的匹拂拂,并未像從前那樣擔起掌柜,倒是總是閑來無事的瞎溜達。
對此楊木羊也沒有說什么,畢竟他也做習慣了掌柜。
只不過幾人總帶著面具,誰也沒發現圖冥的體型上的異常。
火允吊兒郎當的坐在圖冥房間的椅子上,撇一眼圖冥,散漫的問他:“所以,你還是帶著她回來了,你打算接下來怎么辦?”
圖冥未說話,一副我的事兒你少管的樣。
火允鼻子哼哼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很多事,但是我要提醒你圖冥,那可是魔藤。”
“魔藤不會蘇醒,她現在不是璇殤。”
“現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圖冥!你要再次為了一個女人,毀了整個六界嗎!?”
火允眼睛赤紅,暴跳起來。
圖冥并未瞧他,揮起袖子,直接把火允甩到墻上,“這個世界都是我給的,我想怎么樣,你又耐我何?”
冷冷的聲音,在屋子回蕩,把火允壓的喘不過氣來。
門外兩個趴在門縫的人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說道:“這個蠢貨。”
“居然敢管到圖冥身上。”
“就是啊,我可不敢……”
“聽他們的意思,小拂拂是璇殤。”
“……”
“不過璇殤魂魄已經散盡,就算小拂拂是璇殤,那也是個殘碎。”
“那也未必,那可是璇殤,而且,還有圖冥呢。”
“你說圖冥大人,到底是對葵嬰更好,還是璇殤?”
“當然是葵嬰,大家不都這么說的嘛。”
“是嗎?但我怎么感覺是圖冥對璇殤更特別呢……”
“如果你有兩個孩子,一個壞,一個好,你更喜歡誰?”
“當然是…….不對,你說圖冥把葵嬰和璇殤當孩子了?”
“比方!打個比方!你懂不懂?”
匹拂拂在妖界無所事事了大半個月,菊花茶已經不能用羨慕來形容她對她的感受了。
這日,匹拂拂晃蕩著小腳,目不轉睛的盯著比平日里更加暗紅的月色。
半月前的夢在月色下血紅的上演著。
紫藤花滅……
紫藤……暗紅色的紫藤……
匹拂拂瞳孔收縮,最終無限放大,她感覺自己要被吸進去了,又來了,內心的恐懼無限放大。
“匹拂拂。”是圖冥的聲音。
她呆滯的轉過頭,“哥哥?”
圖冥一驚,一陣風帶過,他迅速的出現在匹拂拂的身后,遮住她的眼睛輕輕道:“阿拂,你不是璇殤。”
“我不是璇殤?”
“你不是。”
“我是…….”
“你是匹拂拂。”
圖冥將匹拂拂抱在懷里,她雙眼緊閉,有些不安的微顫。
圖冥低頭用眉心輕輕靠上匹拂拂的額頭,她的眉心方才慢慢舒展開來。
看眼匹拂拂安穩的小臉,圖冥轉頭看向血紅的妖月。
“你,如果再蠱惑她,我讓你永世不得化形!”圖冥聲音穿透天際,震蕩著妖界的上空。
那明血紅的月亮顫了顫,躲在了云層里。
第二日,匹拂拂被菊花茶拉著和楊木羊幾人去了妖市。
菊花茶挽住她的手,用帶著面具的臉蹭她,讓她感覺并不是那么舒服。
“菊花茶你是貓嗎?”楊木羊的嘴又開始忍不住犯賤。
倒是菊花茶難得沒有搭理他,她邊走邊跳很是興奮,“難得今天圖冥大人讓我們今日出來玩,我開心著呢。”
“那店里?”
“沒事兒,圖冥大人說今日不開店,讓我們來逛妖市,好好玩玩。”
幾人逛了一會兒,倒確實把瞻月樓給忘了。
偶爾,楊木羊沒由來的會跟菊花茶吵上幾句。
就比如此刻,二人已經為了一餅茶葉的由來,停滯在茶攤前爭吵不止。
匹拂拂站在橋上撐著下巴看著倒影在水里的暗月怔怔發神。
丁魚魚靠在她身旁,往水里丟花瓣。
“小拂,你最近總發呆。”丁魚魚眨眨眼,轉過頭靠近匹拂拂的臉,認真的說道。
匹拂拂想了想道:“是嗎?”
“嗯。”丁魚魚點點頭,“你和大人這次回來,就總這樣。”
一條小船從二人腳下的橋穿過。上面有兩個鮫人相互依偎著,絲毫不忌諱的在船上親吻。
丁魚魚一看,臉紅的趕緊捂住眼睛,“哎呀!這妖界的妖怎么總這樣!”
匹拂拂看著那兩個鮫人想了想道:“聽說鮫人遇見了愛的人才會在成年的時候決定性別。”
丁魚魚捂著眼睛從縫里看了一眼匹拂拂說道:“是啊。”
“那我,豈不是和他們一樣。”匹拂拂喃喃道。
“是啊。”
丁魚魚轉頭突然問匹拂拂:“哦,對了,很快你就可以轉化了,你是想做男的還是女的?”
“我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我曾經附在一個叫行凌的凡人身上,他就是個男的。”
丁魚魚猜測道:“那你是想做男的?”
匹拂拂搖搖頭,“就是因為做過男的,所以我想嘗試一下女的,但是圖冥大人想讓我做女的,可是我又不想順了他的意。”
丁魚魚點點頭,想了想道:“那是挺矛盾。”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最終落到匹拂拂身上。“我覺得你如果是個男的,可能會有些怪。”
“為什么?”匹拂拂疑惑。
“因為……如果……你是個男的,估計是個娘娘腔。”丁魚魚打量著匹拂拂,不由的點點頭,覺得自己分析的很對。
看到匹拂拂疑惑的眼神,她一本正經的繼續道:“你看看你,現在雖然沒分性別,但是呢,這從頭到腳都像個姑娘。”
“我哪里像姑娘了?”
“就這個臉!你看看啊,這個眼睛,像……”
“像什么?”
丁魚魚指向一個小孩提在手上的魚燈,“像那個魚的眼睛,圓圓大大的。”
匹拂拂轉過頭看向那只金魚燈的眼睛,頓時瞪大了眼睛。
丁魚魚連忙跑到匹拂拂的面前指著她的眼睛道:“你看你看!就是這樣,特別像。”
匹拂拂拍開她的手,“這就不像男的了?”
“對呀!男的眼睛應該像圖冥大人那樣,長的。”
“……”
匹拂拂撇撇嘴,轉身走下橋。
“所以你到底是決定做男的還是女的?”
“……”
“唉!我覺得女的好,你看,你要是做女的,你就能和我還有菊花茶繼續親親密密的,不然男女授受不親啊!”
“唉!匹拂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二人下了橋,聲音越來越遠。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淹沒在了妖群里。
“畢竟作為殘魂晃蕩了千萬年,如今的她也只是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而已。”男子一身青衣,眼神空洞。
“少主,現在該怎么做?”
“應該過不了幾日,她就會轉化性別,這段時間你隨我暫時留在妖界。”
“是。”
轉化性別之事,匹拂拂并沒有放在心上。
圖冥雖然派了丁魚魚那幫人旁敲側擊幾句,大家也都表達了匹拂拂不適合男的這個身份的想法,但圖冥最后也并未作出任何強制的行為。
可是最終的結果,還是讓圖冥的青筋安耐不住的猛跳。
而罪魁禍首,眼前那個小正太,正晃蕩著腦袋,在大街上閑逛。
火允不知又從哪冒出來,若有所思的盯著那個小正太,不知死活的說道:“這么清秀,哪里像個男的?”
想了想又道:“不過他還小,長大就好了吧。”
“長不大。”圖冥冷冷的說道。
“什么?”火允慢半拍的轉頭問道:“什么長不大?”
“他就這樣,難道不好么?”圖冥周身冷了不知道幾度,嗖的一下就不見了。
火允呆滯幾秒,揉了揉眼睛,使勁看了看那個小正太,“長不大?”
由于確定了性別,匹拂拂也就開始按照男孩的打扮來裝扮自己。
他看向鏡子里的自己,雖然性別是確定了,但是好像也沒什么變化嘛。
匹拂拂撇撇嘴,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他今天和丁魚魚約好了去逛街。
丁魚魚還沒轉化過來匹拂拂已是男孩的事實,與往常一樣挽著匹拂拂,一起蹦蹦跳跳的逛大街。
二人殊不知,在高高的某處,有位極其看不慣二人的世界霸主正死死的盯著他們。
匹拂拂和丁魚魚逛到了一家別致小巧的酒樓,門口就擺放了一個簡簡單單木牌,上面寫著“青尚小棧”幾個大字。
匹拂拂踮起腳尖往里面張望,“妖市什么時候多了個這么個店?”
丁魚魚道:“是啊,我以前也沒見過。”
“進去看看?”
“算了吧,妖市這么亂,楊木羊和天哥都不在,萬一這老板是個新人,不知道我們的身份,你這身子,要是被盯上就不好了。”
匹拂拂擺擺手,“沒事兒,不至于。”
“可是……”丁魚魚剛想阻止,身后便傳來腳步聲。二人感受到奇怪的氣息,雙雙轉頭看向來人。
“是仙族。”丁魚魚貼在匹拂拂耳邊輕聲說道。
匹拂拂打量著眼前這個讓人攙扶的少年,約莫著是個年輕的仙族。但好像……是個瞎子。
他忽然轉頭看向匹拂拂和丁魚魚,二人嚇了一跳。
“他不是個瞎子吧!”丁魚魚小聲的跟匹拂拂說道,“他的眼神有點兒可怕。”
那個仙族少年稍稍偏頭,看向別處,微微笑道:“小仙的眼睛確實看不見,但耳朵確是靈敏。”
匹拂拂眨眨眼眼睛,皎潔的一笑,跳到他面前道:“唉!沒事兒,妖界人流混雜,常常也會有仙界的人來這做生意,看來這家店應當是你開的。”
他笑了笑,“公子聰慧。”
“公子?”匹拂拂兩條眉毛上挑好奇的問:“你看我像公子?”
他的表情微證,心道:不是轉成男的嗎?難道錯了?隨即轉口道:“不好意思,小……”
“哈哈!”匹拂拂打斷他,“就是公子!就是公子!”
匹拂拂大咧咧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他立即作出反應,“小仙名叫青尚,今日才搬來,此店雖還未正式開張,但二位要是想進去……”
“不了。”匹拂拂打斷他,“等哪天你開張,我再過來捧場,怎么樣?”匹拂拂搖搖頭。
“沒問題。”
“我叫匹拂拂,這位是丁魚魚,那我們就先走了。”
青尚目送二人離開,手指不由的捏了捏剛剛被匹拂拂拍過的地方。
“璇殤已凋零。”他喃喃開口,一滴淚從他眼角緩緩劃下,瞬間結成了冰。
男兒身的匹拂拂在瞻月樓晃蕩了幾日,看到瞻月樓生意興隆,他實在沒有任何發揮價值的地方,這讓她以往對瞻月樓的那點執念逐漸變得無趣。
不過她到是很享受閑暇日子,除了睡就是吃。
丁魚魚羨煞的在一旁干咬被子,盯著四仰八叉睡的正香的匹拂拂,突然想起大家好像忽略了她已是男兒身的事實,竟然同以往一樣,喝醉了就爬到她房間睡。
要去勞動的丁魚魚看著匹拂拂越想越氣,直接將匹拂拂掀翻在地。
匹拂拂懵懂懂的揉揉屁股,揉揉眼,“怎么了?”然而人去樓空。
最近幾日圖冥不知去了哪里,一直沒見著他,匹拂拂倒是樂得自在。
只是偶爾想起這號人物,他心里一蹦一蹦的,不過很快,搖搖腦袋,將其拋在腦后。
他甩著大袖子在街上走了一圈,路過青尚的客棧,想也沒想,轉個彎進去了。
接待的妖小弟,一看又是匹拂拂,連忙拿起抹布,象征似的掃了把桌子,立即擺上青尚從仙界帶來的酒。
一旁坐在另一桌的一個人見到仙桃釀,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是仙桃釀。”
“應該是,我聞這味挺像。”另一個人疑惑道。
聽到二人的對話,匹拂拂眼睛一轉,拿起桌上的仙桃釀,一屁股坐到那二人的桌子上,“這位大哥,您喝過這仙桃釀?”
那人一愣,傻乎乎的點頭,“喝,喝過。”
匹拂拂點點頭又道:“那您知道這仙桃釀是個什么來頭?”
那人一聽,來了勁兒,開始說道:“這仙桃釀可是玉山王母娘娘養的蟠桃所釀,幾萬年才出十壇,極其珍貴!”
他兩眼放光,繼續說道:“據說,喝了這仙桃釀,可以滋養元神,靈力大增!我曾經也是沾了點咱們妖王的光,有幸嘗了一口,你看我這腿都好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站起來跺了幾腳,拍拍胸脯繼續道:“要知道我這條腿,當年被饕餮咬斷后就是個瘸子!現在完好如初!”
眾人紛紛贊嘆:“這么神奇!”
匹拂拂若有所思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既然如此,那這并非仙桃釀。”
那人疑惑說:“但這味道確實如仙桃釀般,我不會忘的。”
匹拂拂搖搖頭:“我都喝了好幾天了,也沒見我身體有啥反應啊。”
“要不你嘗嘗。”
匹拂拂說完,正準備把酒遞給他,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的確不是仙桃釀。”
青尚風塵仆仆的走進來,將披風遞給身旁的下屬,他走到匹拂拂面前,拿過酒,搖了搖對眾人說道:“雖然這不是仙桃釀,卻有著如仙桃釀一樣的味道。”
青尚轉身對向那位說自己喝過仙桃釀的妖大叔,說道:“如這位大哥一樣,青尚曾有緣得到一瓶仙桃釀,喝完后對其味道念念不忘,就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調配出與仙桃釀差不多的味道。”
他搖搖頭說道:“不過讓大家見笑了,此酒圖有其味,只能喝個熱鬧而已。”
那位妖大叔站起來豪爽的笑道:“只是有味道也好啊!哈哈哈,真的仙桃釀誰敢這么喝!好!好啊!沒想到老子有生之年還能品嘗到仙桃釀的味道!”
說完他拍了拍青尚的肩膀,“老板,給我也上一瓶!”
“我也要!”
“老板!給我們也上一瓶!”眾人紛紛都想嘗一嘗這酒的味道。
青尚拱手,笑答道:“好好,各位稍等。”
“等一下!”那位妖大叔有開口。
“老板,這酒總該有個名字吧。”
青尚一時語塞,畢竟這酒他只給匹拂拂喝過,并未取過什么名字。
于是他將空洞的眼神轉向匹拂拂,匹拂拂思索半刻,試探的說道:“小桃釀?”
妖大叔一聽,重力的拍了拍匹拂拂的背,把他拍個踉蹌,“這個名字好!妥妥的山寨小仙桃釀。”
眾人有些尷尬,但這小桃釀的名聲算是打出去了。
匹拂拂,坐在角落喝著小桃釀,手拖著腦袋覺得這一天天的,很是愜意,外加一點無聊。
青尚從他眼前路過的時候,匹拂拂叫住他:“青尚!”
匹拂拂小跑過去,打量著他一身穿著問道:“披著披風準備去哪兒?”
“有事需要出去一趟。”
匹拂拂點點頭:“能否帶上我?”
青尚表情沒有說話,空洞的眼睛好似在打量匹拂拂。
匹拂拂被他看的不自在,隨即說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有點兒無聊罷了。”
“方便。”他停頓一下又說:“只不過我要去仙界,你能出去嗎?”
匹拂拂一聽,立馬想到圖冥說過不讓他自己出妖界的,失望的拜拜手說道:“算了。”
青尚看了一會兒匹拂拂,沒多說什么,與匹拂拂告別后就走了。
匹拂拂在街上走的無趣,準備回瞻月樓睡覺,熟悉的磁場氣流波動,讓他不用思考都知道是誰來了。
意外的有些驚喜,他轉頭,看見了那位神上神般的人物。
圖冥依舊一身白衣,披頭散發的站在橋上的石柱上。
匹拂拂跑過去問道:“你跑哪里去了?”
圖冥嫌棄的看一眼匹拂拂男不男女不女的樣子道:“關你什么事。”
匹拂拂也不氣,笑嘻嘻的靠近圖冥,什么也沒說,就那樣靜靜的站在他身邊,看著他的白衣被風吹的飄呀飄。
妖月很亮,倒影在小河里。
二人就這樣靜靜的在橋上站了一會兒。圖冥開口道:“我的身體需要恢復,盛音的紫晶已不多,我需要去找能代替紫晶的東西,你…..”
“我要和你一起去!”匹拂拂連忙說道。
圖冥看著匹拂拂亮晶晶的眼睛,嘴角上揚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