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一天,他在辦公的時候累得睡著了。像往常一樣,我給他送來一杯卡布奇諾。
那又怎樣,可他已經睡著了。
像是鬼使神差般,我輕輕地用嘴唇覆上他曾喝過的位置,在他面前,一點一點喝完。甜得發膩,和我想象中的味道一樣。
我想,今夜怕是睡不著了。
臨走前,偷偷地,我拿起了反叩的照片,瞧上了一眼——半張殘缺的,只有一個女子刺眼的笑容。
這是誰?高薔?
自從來到了鶴青居,我就從來沒有見過鏡子。原來我長得像她這個模樣——高傲放縱,肆意張狂。
這才不是我。
我差點跌坐在地上,只想逃出這無聲的地獄,連杯子也不小心落在了桌前。
不知道要去哪里,心里悶悶的,好像有一道聲音指引著我,去看看吧。
管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時間,鶴青居空蕩一片,唯有燈火通明。
一步,兩步……慢慢走近那個房門。心跳越發急促了起來。
"吱——"推開門,我微探個頭。
沒有想到,這里面竟然是點綴滿燭光——高高低低,以各種形式,照亮了整個室內。到處都是火燒后灰燼的余味,有點難聞。
房間布置倒是和我那間差不多,唯有一點不同的——便是正對著門的位置安了一面大鏡子……那張臉,我永遠也不會忘記……
只是鏡面中,有一個高的身影立在我的身后……是誰?
在醒來時,我只是覺得脖后甚痛。我剛想起手,才發覺手腳都被鐵鏈鎖住,無法再動彈半分。
燭火縈繞,有些微涼。
這分明不是我的房間!
是段先生,半身隱沒在夜色之中。他手捧著那杯卡布奇諾,在我剛剛喝過的位置,輕輕吻了一下。
"你本來就不該來的。既然來了,那便接受命運吧。"
門就那樣關上了。
只有那些在忽明忽暗的亮光,一點一點吞噬我內心所有的妄想。
房間死一般的寂靜。而我卻不覺得可怖,好像我本來就應該屬于這。
可他沒再來看我了……所有的一切好像在那荒唐的一吻后化為泡影。
每天,只有那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小女仆會按時給我來送飯,幫我解開鐵鏈去上廁所,當然我的藥物也由她來注射了……為什么她不怕我?為什么她可以跟我一樣穿著白色的衣服?難道她是高薔?高薔沒死?
無由的憤怒涌上心頭,漫天的火海吞噬著我僅有的理智——像夢里無數次夢到的那樣,用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看著她無力地掙扎,一點一點流逝生命……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
不,不,這不是我。
我到底是誰?
應該這么問,誰到底是我?
沒有了鐵鏈的限制,我一腳踢開了眼前已經沒有呼吸的小女仆,止不住顫抖。
怎么辦,我殺人了?
"那又如何?誰又知道呢?"
誰?是誰在回答我?
站立在鏡子的前面,鏡中那上挑的眼角,似狐貍般勾人。
我清楚的——這不是我,但這確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