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依和羅茂宇一同擰著眉頭，退出了房間，一個疑心，一個鬧心。
“按此方抓藥，每日增兩片火鶴草，燒滾兩個時辰，給王爺服下，近半月務必不要動氣。”
洛天依站在院外，仔細地吩咐著，一張剛剛落筆的紙張放在桌上，靜待墨水的干燥，步伐轉游間瞥見了一個人。
“此外，三日內，隔三個時辰，服下一顆續解丹，每隔一時辰，需把腿肉中的瘀血排出來……”
耳廓里的聲響漸輕，欒霆屏住呼吸，聽到自己微弱而倔強的心跳聲，傳來劇烈的痛楚，似乎超過了上下游走的毒素。
還妄想著掙出一絲笑容。
“劉管家，您終于回來了。”
羅茂宇朝院門喊了一聲，一位年長的老者，步伐穩健、快捷地步入內院，沒有過多注意其他地方。
“嗯，隨我去見王爺。”
吩咐了一聲，步子不歇，依舊很快。羅茂宇也緊緊追著，踏進里屋。
黑沉沉的夜，點點的星光穿過窗戶，落在床簾、地面，泛起了微光拖影。
“老奴參見王爺。”
顫顫巍巍地開口，“咳咳，咳，劉叔，你怎么回來了？”
欒霆顫抖的手，緩慢地展開珠簾，慘白的面孔與屋內的昏暗成了顯明對比，若沒有陽光的照耀，這幅面孔更像是餓死尸。
劉管家心里難受，又怒欒霆這般糟踐自己，“若老奴這時不回，您是想等我聽到你的死訊再回嗎？”
“劉管家，您言重了。”
一旁的羅茂宇看不下去了，幫忙說話。
“哼，還有你，短短半年時間，都是怎么照顧王爺的，還不去東院領罰？”
“是。”
羅茂宇猶猶豫豫地扭動，東院可不是一般地方，只要進去了，沒有半個月是好不了的。
欒霆剛想開口求情，卻又被堵在心口。
“若王爺心疼他，就該先心疼自己的身體，還不快去快回？”
“是。”
羅茂宇這才乖乖退下。
劉管家略微粗糙的手指摩擦著衣角，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澀：“世人皆知，王爺手段狠辣，詭譎多變，可偏偏對此人太過心軟，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值得如此作踐自己？”
落在欒霆心里一陣痛，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到頭來傷害了身邊人，“劉叔，我求你。”
劉管家無奈地搖了搖頭，眼底藏不住事兒：“若王爺西去，我會留她一條命，可是他……”
從袖中抽出一封信，展開，擺放在被褥上，剛好能讓欒霆清楚看到內容，隨著時間流逝，面色逐漸凝重，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欲開口，但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淋漓了那封信。
短暫的驚訝里，劉管家搖了搖頭，面色深重的說道：“若王爺執意，那女人必將百倍奉還。”
咳，止不住地咳，欒霆有些激動，慘白的臉上因而有了一絲血色，參雜血腥味氣息噴灑而出：“她是本王的王妃。”
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劉不明白自己從小看到大，名震天下，詭譎多端，手段高明的高陽王，為什么會一而三，三而四的，甘心情愿給她人做嫁衣？勸說道：“魔君不會放過一個殺了自己哥哥的人。”
愈加劇烈地震咳，腥氣愈演愈烈：“咳咳咳……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眉眼一提，道：“請王妃過來。”
劉斂了斂眸子，臨遵退下，“是。”一出門就瞧見了在廊下靜候的青彩青顏，卻瞧不見淺沫的身影，語氣還是平淡如水：“王妃，現在何處？”
青彩神色慌張地搖搖頭，戳了戳一旁出神的青顏，立即收起思緒，面有懼色地吞吐回答：“王妃……在廊下觀魚。”
另一側的湖心亭中，洛天依的婢女紫蘇高聲反駁：“你倆居然敢騙劉管家，適才……我看見王妃鬼鬼索索地往藏書閣方向去了。”
洛天依冷著美眸瞥了一眼紫蘇，趕緊阻止道：“閉嘴。”
劉何必打量了一下這句話的真實性，還是淡如湖水的聲音，“你倆去廊下尋王妃。”剛下達命令，又冷聲道：“若洛氏不知調教婢女，奴家愿意代勞。”
原來還暗自得意、事不關己的洛天依瞬時收斂了笑容，眼底閃過一抹冰冷的笑意，心里惡狠狠地念道，老東西，別以為王爺敬你就可以為所欲為，待我成為高陽王妃，我一定會把你攆出門。
西苑，青顏青彩在院子里來往踱步，“怎么辦怎么辦？有什么法子可以找到王妃？”
青彩突然想起來什么，“對了，王妃不是教過我們喚蝶嗎？”
暗影白青蝶停留在書頁，留下一句“王妃，速回。”消影無蹤，淺沫知道是青彩青顏喚出的低階影蝶，合上了繁重的禁書，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旋出一道白煙。
下一瞬，身影出現在青彩青顏旁，二人激動極了，“王妃，可讓我們好找。”一個正喘著粗氣，另一個也一手擦拭額發上的汗液。
見狀，淺沫心道不妙，難道出了什么問題，憂心忡忡問道：“怎么了？”
青彩慌亂道：“王爺……王爺喚您。”
即將命喪黃泉，還有心思見我，果然不知天高地厚，難道不怕我親手殺了他嗎？不對勁不對勁，難道欒霆有了解毒的方法？邀我去見證自己的失敗？
淺沫步履輕快、語氣有一點擔憂問道：“青彩，我不在的這一個時辰里，發生了什么事？”
青彩青顏緊追在身側，若有所思地回答：“沒什么事啊，若有那是劉管家回來了，是他喚我們來尋的您。”
淺沫眼底閃過一絲慌張，劉何必可是個厲害角色，此人心眼子多，冷靜處事，不會已經被他知曉？曾經幾次得手，若不是被他的手下阻攔，欒霆早就奔赴黃泉了，如今即將得手，他怎么又回來了？
麻煩。
“見過（參見）王爺。”
“嗯，起身。”
似有一道難以忽略的目光，從昏暗的帳中打量著三人，緊張和不安逸出心臟，可那道目光又開始變得溫柔而深情，掩藏不住目光跟隨，清了清嗓子，語氣故作平淡：“過來。”
青彩青顏對視一眼，齊刷刷退出去了，淺沫充滿疑惑和探究，慢悠悠地挪動，閃過無數個沖動念頭。
欒霆半躺在床上，白云絲綢段里衣，鑲嵌著金色祥云，眼睛半掩著，面色蒼白無力。
“坐下吧。”
語氣里充滿了疲憊，淺沫拿出一只椅子，放在床頭邊，安安靜靜地坐下，靜待殘音。